許明遠借著月光翻進自家後院。這座位於洛陽老城區的四合院是他父親留下的，十年間幾乎保持原樣。他輕車熟路地撬開書房地板下的暗格，取出一隻積滿灰塵的鐵盒。
    盒子裏是一疊發黃的信箋和半塊青銅鏡殘片。許明遠的手指微微發抖——鏡片上的銘文與周世安案發現場找到的一模一樣。最下麵壓著一張手繪地圖，標注著黃河與洛河交匯處的某個坐標，旁邊潦草地寫著："九鼎現，天下亂"。
    窗外傳來瓦片輕響。許明遠迅速吹滅油燈，閃到窗邊。月光下，一個纖細的身影正輕盈地翻過院牆。孟青梧今天換了一身黑色勁裝，腰間別著一把精致的匕首。
    "孟小姐深夜造訪，有何貴幹？"許明遠推開窗戶。
    孟青梧顯然沒料到會被發現，驚得後退半步："我...我來還這個。"她從懷中取出那本父親的筆記，"裏麵有些記載對追查九鼎很重要。"
    許明遠注意到她右手腕內側若隱若現的青色紋身——一個小巧的鼎形圖案。他想起茶館老漢提到的"鼎會"，那是個傳說中守護國寶的神秘組織。
    "進來吧。"他側身讓路，"正好我也有發現。"
    書房裏，孟青梧仔細檢查青銅鏡殘片，眉頭越皺越緊："這是西周王室用於祭祀的"河圖鏡"，傳說能顯示九鼎所在。你父親怎麽會..."
    "十年前他受邀鑒定一批新出土的青銅器，三天後屍體在洛河邊被發現。"許明遠聲音低沉，"官方說是意外溺水，但我親眼見過屍體——全身青銅色，和周世安一樣。"
    孟青梧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明天日出前去河洛交匯處。帶上這個。"她塞給他一塊刻滿符文的玉牌，"如果有人阻攔，出示這個。"
    "什麽人會阻攔？鼎會的人？"許明遠直視她的眼睛，"孟小姐，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孟青梧的睫毛在油燈下投出細長的陰影："我父親和梁教授都是鼎會成員，他們花了二十年尋找九鼎下落。但現在會裏出了叛徒..."她話未說完，遠處傳來警笛聲。
    小趙跌跌撞撞地衝進院子："探長！山本的商行起火了！"
    洛陽城東的日本商行濃煙滾滾。許明遠擠過圍觀人群，看見小趙所說的山本正操著生硬的中國話對張督軍吼叫："...必須找到那個中國女人！她偷走了鑰匙！"
    張督軍臉色鐵青，轉身對副官下令："全城搜捕孟青梧！就說她通共！"
    許明遠悄悄退到暗處，發現地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通向小巷。他跟過去，在拐角處撿到一枚青銅紐扣——和孟青梧今天衣服上的一模一樣。
    天蒙蒙亮時，許明遠在洛河邊的廢碼頭找到了孟青梧。她左肩有一道刀傷，正用牙咬著布條包紮。
    "山本商行是你燒的？"許明遠幫她係緊布條。
    "他們昨晚運到了一批剛從邙山盜出的青銅器。"孟青梧疼得吸氣，"我在一個匣子裏發現了這個。"她展開油布包，裏麵是一塊龜甲，上麵刻著與河圖鏡相似的符號。
    許明遠對照父親的地圖："這指向河洛交匯處的沙洲島。"
    "傳說大禹治水時在那裏封印了水怪無支祁，用豫州鼎鎮住。"孟青梧眼睛發亮，"如果記載屬實..."
    兩人雇了條小漁船順流而下。船夫是個滿臉皺紋的老漢，聽他們要去沙洲島，連連擺手："去不得啊！那地方邪性，前些日子有兵爺上去，回來就渾身發青死了三個！"
    許明遠掏出兩塊銀元："老伯隻需送到附近，我們自己劃船上島。"
    太陽升起時，沙洲島的輪廓出現在河霧中。那是一片狹長的沙丘，長滿蘆葦和灌木。兩人剛靠近岸邊，就聽見樹林裏傳來金屬碰撞聲。
    "有人比我們先到。"孟青梧按住許明遠趴下。透過蘆葦縫隙，他們看見十幾個士兵正在挖掘一處土丘，旁邊站著張督軍和穿西裝的山本。更令人驚訝的是，還有個穿道袍的白須老者在指揮挖掘。
    "那道士是誰？"許明遠低聲問。
    孟青梧臉色煞白："清虛子...鼎會的叛徒。他相信九鼎有神秘力量，想用它..."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土丘突然塌陷，露出一個黑洞。幾個士兵剛靠近就慘叫倒地，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青銅色。其餘人驚恐後退，隻有清虛子大笑著向前，手中拂塵揮舞，口中念念有詞。
    "快走！"孟青梧拽著許明遠後退，"他在用活人祭祀！"
    他們剛轉身，背後就傳來一聲厲喝："站住！"子彈呼嘯著擦過耳邊。許明遠拔槍還擊，拉著孟青梧跳進河裏。
    冰涼的河水瞬間淹沒頭頂。許明遠拚命劃水，突然感到腳下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往下拽。混亂中孟青梧抓住他的衣領，兩人一起被卷入一個水下漩渦。
    當許明遠再次呼吸到空氣時，發現自己在一個半淹的洞穴裏。孟青梧咳嗽著從水裏爬起來，指著洞壁："看！"
    幽藍的磷光下，洞壁上刻滿了古老的壁畫：大禹帶領民眾治水，鑄造九鼎，將其中一鼎沉入河底鎮壓水怪...最後幾幅顯示一群穿古裝的人正在舉行某種儀式，中央是一尊發光的青銅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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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傳說..."孟青梧聲音顫抖，"九鼎真的存在，而且..."
    洞穴深處傳來金屬共鳴聲。兩人循聲前進，拐過一道彎後，眼前的景象讓許明遠屏住了呼吸——一尊半埋在淤泥中的青銅鼎靜靜矗立在洞穴中央，鼎身刻滿與死者手中殘片相同的銘文。
    孟青梧剛要上前，許明遠突然拉住她："等等。"他指著鼎足旁的一具骸骨。那骷髏的手指深深摳進鼎身的紋路裏，身旁散落著幾件現代物品——一支鋼筆、一塊懷表，還有警徽。
    "是我父親..."許明遠雙膝跪地。十年前的謎團終於有了答案：父親找到了豫州鼎，卻因此喪命。
    孟青梧輕撫鼎身："這些銘文是警告...九鼎不能離開原位，否則..."她的手指突然停在某個符號上，"不對，這鼎被人動過手腳！"
    洞外傳來嘈雜的人聲。清虛子的聲音在洞穴中回蕩："孟家丫頭，把鑰匙交出來！"
    孟青梧迅速從懷中取出龜甲，按在鼎腹的一個凹槽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鼎內突然傳出液體流動的聲音，一股暗綠色的霧氣從鼎口升起。
    "快走！"她推著許明遠向洞穴另一頭跑去，"他要複活青銅毒！"
    身後傳來慘叫。許明遠回頭瞥見清虛子的兩個徒弟被綠霧籠罩，瞬間變成青銅雕像。老道士卻狂笑著揮舞拂塵，更多的綠霧向四周擴散。
    兩人拚命遊出洞穴，浮出水麵時已在沙洲島另一側。岸上槍聲大作，張督軍的士兵正在與一隊黑衣人交火。許明遠認出那是梁教授帶領的鼎會成員。
    "走這邊！"孟青梧拉著他潛入蘆葦蕩。他們剛爬上一處高坡，突然一聲槍響，孟青梧身體猛地一顫，胸前綻開一朵血花。
    許明遠抱住她滾入灌木叢，看見小趙站在不遠處，槍口還在冒煙。
    "抱歉了探長。"小趙的眼中毫無愧意，"督軍出的價碼太高。"
    許明遠抬手一槍擊中小趙肩膀，抱起孟青梧衝向河岸。她的血浸透了他的前襟，呼吸越來越弱。
    "堅持住！"他嘶吼著跳進一條擱淺的小船。
    孟青梧蒼白的手指抓住他的衣領："聽好...九鼎不能...合一...清虛子想..."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她，"找...我父親...他知道..."
    小船順流而下，身後沙洲島上升起詭異的青銅色霧氣。許明遠緊緊按住孟青梧的傷口，心中翻湧著無數疑問：父親為何而死？九鼎究竟有何秘密？孟青梧和鼎會在守護什麽？而最重要的是——清虛子和張督軍到底想用九鼎做什麽？
    洛陽城的輪廓漸漸清晰。許明遠知道，真正的謎團才剛剛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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