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洛陽青銅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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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砸在洛陽城的青瓦上,像無數細小的鼓點。許明遠抱著昏迷的孟青梧,穿梭在迷宮般的小巷中。她的血混著雨水,在他衣襟上暈開暗紅的花。
"堅持住..."他低聲說,手臂因長時間用力而發抖。孟青梧的臉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拐過三道彎,許明遠停在一家不起眼的藥鋪前。門楣上懸著塊"濟世堂"的舊匾,簷下銅鈴在風中叮當作響。這是孟青梧昏迷前告訴他的地址。
三長兩短的敲門後,一個穿灰布褂子的老者拉開門閂。看到許明遠懷中的孟青梧,老者瞳孔驟縮:"快進來!"
藥鋪後堂比外表寬敞許多。許明遠將孟青梧放在竹榻上,老者已取來銀針和藥箱。當他剪開孟青梧染血的衣襟時,許明遠倒吸一口冷氣——傷口周圍的血管呈現出詭異的青銅色,正緩慢地向心髒方向蔓延。
"青銅毒..."老者聲音發顫,"和十年前許崇禮中的一樣。"
許明遠猛地抓住老者手腕:"你認識我父親?"
老者深深看了他一眼:"老朽姓陳,是鼎會的醫師。你父親...是我們最優秀的"守鼎人"。"他轉身取來一隻青瓷瓶,"但這毒已改良過,普通解藥不管用了。"
"那怎麽辦?"許明遠聲音嘶啞。
陳醫師猶豫片刻,從頸間取下一枚青銅鑰匙:"帶她去白馬寺後山的藏經洞。梁教授在那裏,他有辦法。"
窗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日語喝令。許明遠掀開窗簾一角,看見幾個穿黑衣的日本人正在挨家搜查。
"山本的人。"陳醫師快速配好一包藥粉,"從後門走,老朽拖住他們。"
許明遠背起孟青梧,陳醫師突然塞給他一塊青銅牌:"這是你父親留下的。若見到梁教授,告訴他"九星連珠之日將至"。"
後門連通著一條排水溝。許明遠彎腰前行,汙水的惡臭撲麵而來。孟青梧在他背上發出微弱的呻吟,滾燙的額頭貼著他的後頸。
"別睡..."許明遠喘著氣說,"告訴我白馬寺怎麽走。"
孟青梧的嘴唇動了動:"...釋源...祖師..."又陷入昏迷。
暴雨中的白馬寺靜如鬼域。許明遠繞到後山,在密林深處發現一個隱蔽的洞口。石壁上刻著模糊的佛像,佛掌心有個不起眼的鎖孔。
青銅鑰匙插入的瞬間,機括聲從石壁內部傳來。許明遠剛踏進洞口,背後就傳來子彈擊中岩石的脆響。三個黑衣人從樹林中衝出,手中短刀寒光凜冽。
石門在千鈞一發之際關閉,將追兵隔絕在外。甬道兩側的油燈自動亮起,照亮向下的石階。許明遠踉蹌前行,最終來到一個圓形石室。
石室中央,白發蒼蒼的梁教授正在查看一尊小型青銅鼎模型。看到許明遠,他並不驚訝:"終於來了,許崇禮的兒子。"
"救她!"許明遠將孟青梧放在石床上,"她中了青銅毒。"
梁教授檢查傷口後歎息:"清虛子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他從鼎模中舀出一勺暗綠色液體,"這是最後一點"鼎髓",能暫時抑製毒素。"
液體接觸傷口的瞬間,孟青梧身體劇烈抽搐,吐出一口帶著金屬光澤的黑血。但青銅色的血管確實停止了蔓延。
"隻能維持十二個時辰。"梁教授神色凝重,"要徹底解毒,需要找到豫州鼎中的"鼎心"。"
許明遠掏出父親留下的青銅牌:"陳醫師讓我轉告您,"九星連珠之日將至"。"
梁教授臉色驟變,快步走到牆邊展開一幅星圖:"比預計的早了七天..."他轉向許明遠,"你父親可曾提起過九鼎的真正用途?"
許明遠搖頭。梁教授指向石室牆壁上的壁畫:九尊鼎環繞著一個祭壇,天空中九顆星辰連成一線。
"九鼎不是簡單的禮器。"梁教授聲音低沉,"夏禹鑄鼎時,將九州龍脈封印其中。每尊鼎都蘊含著對應地域的地氣精華。若在九星連珠之夜將九鼎合一,就能..."
石室突然劇烈震動,頂部落下簌簌灰塵。梁教授撲向鼎模:"他們找到這裏了!"
爆炸聲接二連三傳來。許明遠護住昏迷的孟青梧:"誰?"
"清虛子和張督軍。"梁教授快速收拾卷軸,"還有日本人的爆破隊。他們想強行打開通往豫州鼎的密道。"
又是一陣更劇烈的震動,石室一側的牆壁出現裂縫。梁教授塞給許明遠一卷竹簡:"帶著青梧從密道走。去邙山北麓的禹王廟,孟昭在那裏等你們。"
"您呢?"
"老朽活了七十多歲,夠本了。"梁教授露出決絕的笑容,"記住,絕不能讓九鼎合一,否則..."
轟然巨響中,石室一側完全崩塌。煙塵中,許明遠看見穿道袍的清虛子帶著士兵衝進來。梁教授猛地推倒青銅鼎模,綠色的液體流到地麵,瞬間汽化成濃霧。
許明遠抱起孟青梧衝進密道。背後傳來清虛子癲狂的笑聲和梁教授的怒喝,隨後一切歸於寂靜。密道曲折向上,最終通到一處荒廢的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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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雨停了。許明遠借著月光查看竹簡,上麵繪製著洛陽周邊山水,九個紅點標注著不同位置。其中一個在邙山北麓,旁邊寫著"豫州鼎"三字。
孟青梧在他懷中動了動,微微睜眼:"梁教授...?"
許明遠沉默地搖頭。孟青梧閉上眼睛,淚水滑過臉頰:"他是我外公..."
這個意外的血緣關係讓許明遠心頭一震。他輕輕擦去孟青梧的眼淚:"我們去禹王廟找你父親。"
"不..."孟青梧虛弱地抓住他的衣襟,"先去老城...鍾樓...地下有鼎會的...檔案室...鑰匙...在我..."她的手無力垂下。
許明遠摸到她腰間暗袋裏的小鑰匙,背起她向洛陽老城方向走去。夜色掩護下,他們避開巡邏的士兵,來到那座建於明代的鍾樓。
地下檔案室塵封的卷宗揭示了驚人的曆史:鼎會成立於五代時期,專門守護散落民間的九鼎。明朝末年,豫州鼎被秘密運回洛陽,藏於邙山某處。而許明遠的父親許崇禮,正是十年前負責轉移豫州鼎的三人之一。
"另外兩人是梁教授和...你父親?"許明遠翻看著發黃的記錄。
孟青梧靠在書架上,氣色稍好:"那次行動出了叛徒。有人向張督軍通風報信...我父親懷疑是清虛子。"
一份十年前的會議記錄引起了許明遠注意:"等等,這裏說轉移行動前,鼎會內部投票決定是否將九鼎交給國民政府保管...你父親投了讚成票,而我父親和梁教授反對?"
"所以後來..."孟青梧突然咳嗽起來,一縷青銅色的血絲從嘴角溢出。
許明遠趕緊扶住她:"毒素又發作了。我們得立刻去禹王廟。"
他們剛走出鍾樓,街角就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許明遠拉著孟青梧躲到石獅後,看見張督軍騎馬帶隊經過,後麵跟著被五花大綁的陳醫師。
"明日午時,在禹王廟公開處決這個老東西!"張督軍高聲宣布,"看還有誰敢窩藏鼎會逆黨!"
孟青梧渾身發抖:"他在引我們上鉤..."
許明遠握緊拳頭:"我們必須救陳醫師。"
"不行!"孟青梧抓住他的手,"先找我父親拿到鼎心救我的命,還是先救陳醫師阻止九星連珠——許明遠,你必須選一個。"
月光下,兩人四目相對。許明遠想起父親筆記最後一頁寫的話:"九鼎關乎社稷,個人生死不足論。"
"我兩個都要救。"他斬釘截鐵地說,"但需要你的幫助。孟青梧,你願意相信我嗎?"
孟青梧凝視他許久,慢慢點頭:"我父親說過...你和你父親一樣固執。"她從懷中取出一塊青銅鏡殘片,"這是河圖鏡的另一半...合二為一,能找到豫州鼎的確切位置。"
許明遠取出父親留下的殘片,兩塊碎片完美吻合。鏡麵突然泛起微光,顯現出一幅立體地圖——禹王廟地下竟有一個龐大的迷宮,中央位置懸浮著一尊青銅鼎的虛影。
"原來如此..."孟青梧恍然大悟,"禹王廟隻是幌子,真正的鼎藏在下麵的溶洞裏。"
遠處傳來雞鳴。天快亮了,距離午時處決隻剩六個時辰。許明遠收起銅鏡,攙起孟青梧:"先找個地方處理你的傷。中午之前,我們得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
孟青梧卻站著沒動:"還有件事你應該知道..."她解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一個青銅鼎形狀的烙印,"這是"鼎印"...每個守鼎人都有。你父親...也有。"
許明遠震驚地看著那個烙印,突然明白父親筆記本上那些模糊記載的含義。許家和孟家,早在十年前——不,可能幾百年前——命運就已經糾纏在一起了。
晨光中,兩人向城外走去。背後洛陽城的輪廓漸漸清晰,而前方邙山的陰影如同巨獸匍匐。許明遠知道,中午的禹王廟將是一場生死較量,而他和孟青梧,或許就是阻止九鼎合一的最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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