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洛陽青銅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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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河的水汽在黎明時分凝結成霧,籠罩著龍門石窟。許明遠背著昏迷的孟青梧,跟隨陳醫師穿過盧舍那大佛旁的隱蔽小徑。孟青梧心口的金色鼎印已經蔓延到鎖骨,皮膚下隱約可見青銅色的血管。
    "快到了。"陳醫師撥開一叢野藤,露出嵌在岩壁上的青銅門。門上的饕餮紋中央有個凹槽,形狀與孟青梧心口的鼎印一模一樣。
    許明遠輕輕將孟青梧的手按在凹槽上。門內傳來機關轉動的悶響,緩緩打開一條縫隙。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混合著銅鏽與古老檀香的氣息。
    石窟內部比想象中寬敞。四壁鑿滿佛龕,但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尊尊形態各異的青銅器。中央石台上擺放著九盞青銅燈,圍成一個圓圈。
    "這是鼎會最古老的聖所。"陳醫師點燃燈盞,幽藍火焰照亮了頂部壁畫——九尊巨鼎鎮壓著一條猙獰的巨龍,"九鼎真正的秘密,連大多數守鼎人都不知曉。"
    許明遠將孟青梧放在石台旁的玉床上。她的呼吸越來越弱,金色鼎印仍在緩慢擴散。
    "怎麽救她?"許明遠聲音嘶啞。
    陳醫師取出一卷竹簡:"《禹貢》真本記載,九鼎不僅象征九州,更封印著遠古時期肆虐大地的"九厄"。夏禹鑄鼎鎮之,並讓九族後人世代守護。"
    他指向壁畫一角:一個站在鼎上的人形正將匕首刺入自己心髒,鮮血流入鼎中,下方的巨龍痛苦扭曲。
    "當九厄即將複蘇時,唯有守鼎人以血脈為引,以身殉鼎,才能重新封印。"
    許明遠如墜冰窟:"所以孟青梧必須...死?"
    "原本如此。"陳醫師翻開竹簡最後一卷,"但你父親許崇禮十年前發現了另一種可能。"
    竹簡上繪製著複雜的星象圖與鼎紋組合,旁邊密密麻麻寫滿批注。許明遠認出那是父親的筆跡,心髒狂跳起來。
    "他提出若能集齊九鼎銘文,在九星連珠之夜重新排列,或許能逆轉鼎力,既保封印,又免犧牲。"陳醫師歎息,"可惜未及驗證,他就..."
    孟青梧突然劇烈咳嗽,吐出一口帶著金屬光澤的血。許明遠握住她的手,發現指尖已經變得冰冷堅硬。
    "來不及了。"陳醫師麵色凝重,"清虛子雖被重創,但他手中已有三鼎之力。等他恢複..."
    石窟外突然傳來爆炸聲,碎石從頂部簌簌落下。緊接著是日語和河南方言混雜的喊叫聲。
    "他們找到這裏了!"陳醫師快步走向壁龕,取下一把青銅短劍遞給許明遠,"帶青梧從後洞走。我去拖延時間。"
    許明遠剛要反對,陳醫師已掀開一幅壁畫,露出後麵的狹窄通道:"直通伊河岸邊。記住,若事不可為...保護守鼎人比保護鼎更重要。"
    又是一陣更劇烈的爆炸。陳醫師推著許明遠進入通道,最後塞給他一塊玉牌:"這是梁教授留下的。上麵刻著逆轉鼎術的關鍵。"
    通道在身後關閉的瞬間,許明遠聽到陳醫師高誦古語的洪亮聲音,緊接著是兵刃相交的脆響。他咬緊牙關,抱起孟青梧在漆黑通道中前行。
    通道盡頭是個半淹在水中的洞口。許明遠剛探出頭,就看見河岸上站滿了張督軍的士兵,幾艘日本汽艇正在河麵巡邏。他縮回洞中,借著縫隙透入的光查看玉牌。
    玉牌上刻著星象與鼎紋的組合,背麵是一首古怪的偈語:"鼎非鼎,血非血,九厄歸一,星移鬥轉。"
    孟青梧在他懷中動了動,微微睜眼:"明遠...我看見了..."
    "看見什麽?"許明遠輕聲問。
    "九鼎...和它們鎮壓的東西..."她的瞳孔泛著奇異金光,"那不是龍...是更古老的..."
    一陣急促的日語打斷了她。許明遠透過石縫看見山本帶著幾個穿奇特長袍的人站在岸邊,手持羅盤狀器物。其中一人突然指向石窟方向,山本立刻下令汽艇駛來。
    "他們發現我們了。"許明遠握緊青銅短劍,估算著突圍的可能性。
    孟青梧卻掙紮著坐起來:"給我玉牌。"
    她將玉牌貼在胸口的鼎印上,兩者接觸的瞬間迸發出刺目金光。孟青梧痛苦地弓起背,但眼神變得異常清明:"我明白了...父親和梁教授的研究...還有你父親留下的線索..."
    外麵的汽艇已經逼近到不足二十米。許明遠能清晰看見山本身邊那個枯瘦老者——正是清虛子,隻是他半邊臉已經變成青銅色,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沒有選擇了。"孟青梧抓住許明遠的手,"帶我回聖所。必須在九星重現前完成儀式。"
    "可外麵全是敵人!"
    孟青梧露出決絕的微笑:"正合我意。"她突然將玉牌按在許明遠掌心,鋒利的邊緣劃破他的皮膚,鮮血滴在玉牌上,"現在你也是儀式的一部分了。"
    沒等許明遠反應過來,孟青梧已經縱身躍入河中。令他震驚的是,河水在她周圍形成一個漩渦,卻完全不沾濕她的身體。更驚人的是,她皮膚上的金色鼎紋開始發光,在河麵上投射出巨大的鼎形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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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上頓時大亂。山本驚呼著"式神"之類的日語,清虛子則癲狂地大喊:"阻止她!她要激活鼎脈!"
    許明遠顧不得多想,跟著跳入河中。奇怪的是,一靠近孟青梧,河水就自動分開一條路。他們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回岸邊,士兵們驚恐後退,無人敢上前。
    "去聖所..."孟青梧低聲說,眼中的金光越來越盛。
    他們沿原路返回,沿途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有士兵,有日本武士,也有鼎會的人。陳醫師倒在聖所門前,胸口插著一把武士刀,但手中仍緊握著一尊小銅鼎。
    聖所內一片狼藉。九盞青銅燈倒了一半,壁畫被火藥熏黑。清虛子、山本和張督軍顯然已經來過又離開了。
    孟青梧跪在中央石台前,開始重新排列倒下的燈盞。許明遠幫她把燈扶正,發現每盞燈底部都刻著不同的銘文。
    "九鼎銘文..."他恍然大悟,"這就是父親說的重組方式?"
    孟青梧點頭,但表情越來越痛苦:"不夠...還差最關鍵的中鼎銘文..."她突然劇烈顫抖,金色鼎紋已經蔓延到臉頰,"清虛子...帶走了中鼎碎片..."
    外麵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許明遠握緊青銅短劍擋在門前,卻看見來的是那個曾救過他們的副官。他渾身是血,手中捧著一個銅盒。
    "快...督軍發現被騙...正帶人回來..."副官踉蹌著跪下,打開銅盒,裏麵正是許明遠之前給孟青梧的那塊中鼎耳碎片,"陳老臨終前讓我...交給你們..."
    副官話未說完就斷了氣。許明遠取出碎片,發現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銘文——正是缺失的中鼎部分!
    孟青梧接過碎片放在石台中央,開始低聲吟誦古老咒語。九盞燈的火焰突然躥高,在空中交織成鼎形。更驚人的是,她胸口的鼎印開始脫離皮膚,懸浮在空中,與火焰鼎影重合。
    "現在!"孟青梧抓住許明遠流血的手,"把你的血滴在碎片上!"
    許明遠照做。血滴接觸碎片的瞬間,整個石窟劇烈震動。九盞燈的火焰變成金色,在空中組成完整的九鼎陣列。孟青梧的身體緩緩浮起,被籠罩在金光中。
    "還不夠..."她痛苦地說,"需要...更多血脈聯係..."
    許明遠突然想起父親筆記最後一頁畫的家族圖譜。他毫不猶豫地割破手掌,將血抹在玉牌上,然後按在孟青梧心口。
    "許氏與孟氏,同為守鼎人後裔!"他大聲喊道,不知為何,這句從未聽過的話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金光暴漲。孟青梧發出一聲既像痛苦又像解脫的尖叫,胸口的鼎印完全脫離,化作實體的小鼎懸浮在空中。九道金光從鼎中射出,穿透石壁指向不同方向。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隱約可聞清虛子等人的慘叫。
    "其他八鼎...自毀了..."孟青梧虛弱地落下,被許明遠接住,"中鼎成為唯一...封印完整了..."
    她的皮膚恢複正常色澤,隻是心口留下一個淡淡的鼎形疤痕。許明遠緊緊抱住她,聽著外麵逐漸平息的混亂。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石縫射入時,一切都結束了。清虛子、山本和張督軍在試圖奪取其他鼎時遭遇了不明爆炸,屍骨無存。幸存的士兵四散而逃。
    孟青梧靠在許明遠肩上,輕撫心口的疤痕:"九厄重新封印了...守鼎人的使命...結束了..."
    許明遠望向石台上懸浮的小鼎,那上麵新出現了兩個銘文——正是他和孟青梧的名字。
    "不,"他握住孟青梧的手,"是開始了。"
    三個月後,洛陽城外的古道旁,一座新墳靜靜佇立。碑上刻著"先父許崇禮之墓",下方小字寫著"九鼎永鎮,天下長安"。
    許明遠和孟青梧並肩而立。她穿著素白旗袍,胸前別著一枚小小的青銅胸針——那是中鼎的微縮版。
    "接下來去哪?"孟青梧問,"北平?上海?"
    許明遠展開一封電報:"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了文物保護委員會,邀請我們去做顧問。"他笑著看向她,"聽說他們最近在安陽發現了疑似商朝大墓..."
    孟青梧眼中閃過一絲金光,但很快恢複如常。她挽住許明遠的手臂,兩人沿著長滿青草的古道向遠方走去。身後,一縷青煙從墳前升起,隨風消散在洛陽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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