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紅路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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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商社的大門緊閉,門楣上那塊黑底金字的招牌在夜色中泛著冷光。關雪鬆抬手示意身後的沈墨卿停下,自己則貼著牆根摸到了側麵的窗戶下。玻璃上結了一層霜,但隱約能看見裏麵透出的微弱燈光。
"有人。"關雪鬆用口型對沈墨卿說,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槍柄上。
沈墨卿點點頭,從醫藥箱裏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兩粒藥丸,自己含了一粒,遞給關雪鬆一粒。"含在舌下,防迷藥的。"她低聲解釋。
關雪鬆挑了挑眉,還是照做了。藥丸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讓他想起小時候生病時沈墨卿的父親——那位老中醫給他熬的湯藥。
後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關雪鬆閃身進去,沈墨卿緊隨其後。裏麵是一條昏暗的走廊,盡頭有燈光和說話聲傳來。兩人屏息靠近,聲音漸漸清晰。
"...必須盡快處理掉...警署那邊..."
關雪鬆聽出這是日語,雖然不太懂,但幾個關鍵詞還是捕捉到了。他悄悄探頭看了一眼,兩個穿和服的男人正在收拾文件,往一個鐵桶裏扔紙張,看樣子是在銷毀證據。
"我去引開他們。"關雪鬆在沈墨卿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你去搜查其他房間。"
沈墨卿剛要反對,關雪鬆已經大步走了出去,故意弄出響聲。兩個日本人警覺地抬頭,關雪鬆裝作醉漢模樣,搖搖晃晃地指著他們:"哎,這不是...吉田商社嗎?我找吉田老板..."
"八嘎!"其中一個日本人怒喝一聲,衝上來就要抓關雪鬆。
關雪鬆順勢一讓,那人撲了個空,自己則繼續裝瘋賣傻:"吉田老板...嗝...欠我的錢什麽時候還..."
趁著混亂,沈墨卿迅速溜進了另一間屋子。這是一間辦公室,牆上掛滿了奉天周邊地區的地圖,有些地方用紅筆畫了奇怪的符號。她快速翻查桌上的文件,大部分是日文的商業合同,但在一本賬冊的夾層裏,她發現了幾張寫滿密碼的紙條。
突然,外麵傳來打鬥聲和一聲悶響。沈墨卿心頭一緊,剛想出去查看,卻聽到沉重的腳步聲逼近。她迅速躲到門後,一個黑影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是關雪鬆,嘴角掛著血絲。
"走!"他一把拉住沈墨卿的手,"有埋伏!"
兩人剛衝出房間,迎麵就撞上三個持刀的日本浪人。關雪鬆毫不猶豫地開槍,最前麵的人應聲倒地,剩下兩個迅速散開尋找掩體。
"後門!"關雪鬆推著沈墨卿往反方向跑。子彈擦著耳邊飛過,在木牆上打出一排孔洞。
穿過廚房,踹開後門,冰冷的空氣撲麵而來。兩人在錯綜複雜的小巷中狂奔,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關雪鬆突然拐進一個死胡同,在盡頭的矮牆前蹲下,雙手交疊:"上去!"
沈墨卿踩著他的手一躍攀上牆頭,關雪鬆緊隨其後。追兵趕到時,隻看到兩人翻過牆的背影。
跑出兩條街,確認甩掉了尾巴,兩人才停下來喘氣。沈墨卿的頭發散亂,臉頰因奔跑而泛紅,眼睛卻亮得驚人:"你受傷了。"
關雪鬆抹了把嘴角的血:"小傷。你找到什麽了?"
沈墨卿從懷裏掏出那幾張密碼紙:"這些,還有牆上奇怪的地圖標記。吉田商社絕對不隻是做生意的。"
關雪鬆剛要說話,腰間的警用對講機突然響了:"所有單位注意,城東發現命案,榆樹上發現屍體,疑似與昨日案件相關..."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朝城東趕去。
案發現場比昨天更加詭異。這棵榆樹位於一座廢棄的祠堂後麵,死者同樣被釘在樹幹上,但這次是倒掛的姿勢,兩根鐵釘穿過腳踝,一根穿過左手掌。死者胸前同樣刻著符號,但這次是另一個滿文詞。
"?????? ???????,"沈墨卿輕聲念道,"意為"死亡之路"。"
關雪鬆走近查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氣:"是吉田正一!"
死者正是他們剛剛要去調查的吉田商社老板。他的表情同樣平靜,但嘴角似乎凝固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小時。"沈墨卿檢查後說,"也就是說,在我們到達商社前,他已經死了。"
關雪鬆眉頭緊鎖:"那剛才在商社裏的是..."
"他的手下,或者同謀。"沈墨卿的目光落在死者右手緊握的物品上,"他手裏有東西。"
掰開僵硬的手指,裏麵是一小塊黑色的石頭,上麵有天然的紅色紋路,像是血跡滲入石縫形成的圖案。
"這是...血玉?"關雪鬆接過石頭端詳。
沈墨卿搖搖頭:"更像是某種礦物標本。我帶回實驗室檢測一下。"
現場勘查結束後,關雪鬆堅持要再回吉田商社看看。這次他們帶著搜查令和一隊警察,但商社已經人去樓空,隻留下滿地狼藉和那個還在冒煙的鐵桶。
"燒得真幹淨。"關雪鬆踢了踢鐵桶,裏麵隻剩下一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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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卿卻在牆角發現了一張沒燒完的紙片,上麵隱約可見"三月...鐵路...標本..."等字樣。
"地下有密室。"一個警察突然喊道。他挪開一個櫃子,後麵露出一道暗門。
關雪鬆帶頭下去,手電筒的光束照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場景——地下室裏堆滿了木箱,打開後裏麵是槍支彈藥和成包的鴉片。最裏麵的架子上,整齊擺放著幾十個玻璃罐,泡著各種人體器官標本。
"天啊..."沈墨卿捂住嘴,強忍不適檢查那些標本,"這些...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病變器官。"
角落裏一個小保險箱引起了關雪鬆的注意。他試著轉了幾圈密碼鎖,沒想到竟然開了——裏麵隻有一張照片,上麵是幾個日本軍官站在一棵巨大的榆樹前合影,樹下堆著白骨。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字:"紅路開啟之日"。
"這棵樹..."關雪鬆盯著照片,突然想起什麽,"好像是在北陵附近。"
正當他們要離開時,地下室的門突然砰地關上了。關雪鬆衝上去,發現門被反鎖了。
"有人不想我們出去。"他沉聲道,開始檢查四周是否有其他出口。
沈墨卿卻站在那些標本前,臉色蒼白:"雪鬆,這些標本...標簽上的日期...最早的可以追溯到1928年。"
關雪鬆心頭一震:"皇姑屯事件那年?"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打鬥聲,接著門被猛地踹開。一個穿警服的人站在門口,手裏拎著一個昏迷的日本浪人。
"鬆本?"關雪鬆驚訝地認出了來人——鬆本浩二,他在警校時的同學,中日混血,後來被調去了新京。
"好久不見,關君。"鬆本微笑著,眼神卻冷得像冰,"看來你惹上麻煩了。"
關雪鬆警惕地看著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奉命調查吉田商社的走私活動。"鬆本踢了踢地上的浪人,"沒想到碰上老同學。不過..."他壓低聲音,"我建議你別再查下去了,為了你好。"
"什麽意思?"
鬆本沒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沈墨卿一眼:"沈小姐,久仰大名。令尊的醫術在滿洲可是赫赫有名。"
沈墨卿的臉色變了:"你認識我父親?"
"當然,老中醫沈老先生,誰人不識?"鬆本笑了笑,轉向關雪鬆,"關君,看在同窗情誼上,給你個忠告——有些路,走上去就回不了頭了。"
關雪鬆直視他的眼睛:"就像吉田正一走的那條"死亡之路"?"
鬆本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你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長。"說完,他轉身離開,腳步聲漸漸消失在樓梯上。
回到警署,關雪鬆立刻被局長叫進了辦公室。
"你瘋了嗎?"局長拍桌怒吼,"誰讓你去查吉田商社的?你知道那背後牽扯多大嗎?"
關雪鬆冷靜地說:"吉田正一死了,和趙德海一樣的死法。而且我們在商社地下室發現了軍火和鴉片..."
"閉嘴!"局長打斷他,"這案子到此為止,交給省廳特派組處理。你,給我放三天假,好好冷靜一下!"
關雪鬆知道爭辯無用,隻能悻悻離開。在警署門口,他遇到了等候多時的沈墨卿。
"被警告了?"她問,眼中帶著了然。
關雪鬆苦笑:"放假三天。你呢?"
"我的屍檢報告被省廳收走了,說是機密。"沈墨卿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我破譯了部分密碼文件,"三月行動"似乎與一條秘密鐵路支線有關,日本人要在三月前完成某種運輸。"
關雪鬆想起照片背麵"紅路開啟之日"的字樣:"得查清楚"紅路"到底是什麽。局長不讓我查,我就私下查。"
"我有個線索。"沈墨卿說,"那塊石頭,經檢測是一種罕見的赤鐵礦,隻分布在長白山特定區域。而且我在一本滿族古籍中查到,"紅路祭"需要七種不同的"路標",對應七種不同的死亡方式。"
關雪鬆心頭一震:"你是說...還會有五起命案?"
沈墨卿點點頭:"而且每具屍體上的符號都不一樣,連起來可能指向某個地點或秘密。"
兩人正說著,一個報童跑過,吆喝著當天的新聞:"號外號外!滿鐵附屬醫院發生爆炸!日本專家死傷慘重!"
關雪鬆買了一份報紙,頭版照片上,滿鐵醫院的廢墟中,一棵被炸得隻剩半截的老榆樹格外醒目。
"又是榆樹..."關雪鬆喃喃道,突然想起什麽,"沈墨卿,你說那本提到"紅路祭"的古籍是在滿鐵醫院圖書館看到的?"
沈墨卿臉色驟變:"對,而且...那本書的借閱記錄上,最後一個借閱人是...鬆本浩二。"
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關雪鬆的脊背爬上來。他抬頭看向陰沉沉的天空,奉天的冬日總是黑得特別早,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將整座城市拖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我們得去趟北陵。"關雪鬆突然說,"照片上那棵榆樹,我小時候在那裏玩過,樹下確實有個古老的石碑,上麵刻著奇怪的符號。"
沈墨卿猶豫了一下:"現在去?天快黑了,而且..."
"正因為天快黑了。"關雪鬆目光堅定,"有些事情,隻有在黑暗中才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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