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霧隱謎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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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的玉蟬泛著妖異的綠光,韋景雲的呼吸幾乎停滯。那是一隻完整的玉蟬,與他們在死亡現場發現的碎片明顯是一套。
    程佩蘭的手緊緊抓住韋景雲的手臂,指甲幾乎嵌入他的肌肉。兩人躲在斷牆後,借著月光觀察井邊的動靜。
    阿福跪在地上,渾身發抖:"少爺,不能再死人了!老爺已經走了,小翠也...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段明遠的聲音冷得像冰:"閉嘴!你以為現在還能回頭嗎?"他晃了晃手中的玉蟬,"二十年前的事一旦揭開,我們都得完蛋!"
    "可是山神發怒了..."阿福的聲音帶著哭腔,"那些符號,那些玉蟬碎片,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樣!下一個就該輪到..."
    "住口!"段明遠一腳踹在阿福肩上,老管家跌坐在地,"哪有什麽山神?不過是有人裝神弄鬼!"他俯身揪住阿福的衣領,"聽著,明天葬禮後,你去把書房暗格裏的文件全燒了,一張不留。明白嗎?"
    阿福瑟縮著點頭。段明遠鬆開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丟給他:"拿著,這是剩下的錢。管好你的嘴,否則..."
    他的話戛然而止,頭猛地轉向韋景雲和程佩蘭藏身的方向。月光下,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誰在那裏?"
    韋景雲屏住呼吸,但為時已晚。段明遠已經大步走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跑!"韋景雲低喝一聲,拉起程佩蘭就往廢墟深處竄去。身後傳來段明遠的怒吼和阿福驚慌的叫喊。
    程佩蘭的高跟鞋在碎石間踉蹌了一下,韋景雲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往那邊!有個後門!"
    兩人跌跌撞撞地穿過倒塌的梁柱和叢生的雜草。身後,段明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程佩蘭突然停下,從發髻中抽出一根細長的金屬物件——在月光下閃著寒光的手術刀。
    "你先走,我來拖住他。"她的聲音異常冷靜。
    韋景雲搖頭,一把拽住她躲到一堵半塌的磚牆後:"不行!他手裏有刀!"
    "我也有。"程佩蘭舉起手術刀,眼中閃過一絲韋景雲從未見過的狠厲,"省城醫學院的女生,都得學會防身。"
    段明遠的腳步聲已到近前。韋景雲從地上摸起一塊碎磚,在段明遠轉過牆角的瞬間猛地擲出。磚塊擦著段明遠的臉頰飛過,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韋景雲!"段明遠怒吼,"我就知道是你!多管閑事的家夥!"
    韋景雲沒有答話,拉著程佩蘭繼續奔逃。前方出現一道矮牆,他助跑幾步翻了上去,轉身伸手拉程佩蘭。就在程佩蘭的手即將夠到他的瞬間,段明遠從黑暗中撲出,一把抓住她的腳踝。
    "啊!"程佩蘭驚叫一聲,身體向下滑去。她反應極快,另一隻腳狠狠踹向段明遠的麵門。段明遠吃痛鬆手,程佩蘭趁機將手術刀劃過他的手臂。
    段明遠發出一聲痛呼,匕首當啷落地。韋景雲趁機將程佩蘭拉上牆頭,兩人跳入牆外的灌木叢中,不顧枝葉刮擦,拚命向鎮外的山林跑去。
    身後,段明遠的咒罵聲漸漸遠去。兩人不敢停留,一直跑到山腳下的一條小溪邊才停下喘息。
    程佩蘭的裙子被荊棘劃破了好幾處,頭發散亂,但手中的手術刀仍然緊握。韋景雲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道士袍被扯開一個大口子,臉上還有一道血痕。
    "你沒事吧?"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隨即都愣了一下。
    程佩蘭先笑了:"隻是些擦傷。你的臉..."
    韋景雲摸了摸臉頰:"小傷。倒是你..."他看向程佩蘭的腳踝,那裏已經紅腫起來,"能走嗎?"
    程佩蘭試著活動了一下腳踝,疼得倒吸一口氣:"恐怕扭傷了。不過沒關係,我能堅持。"
    韋景雲環顧四周:"段明遠可能會追來。我知道山上有個山洞,可以暫時躲藏。"
    他蹲下身,示意程佩蘭趴到他背上。程佩蘭猶豫了一下,最終接受了幫助。韋景雲背起她,沿著一條幾乎看不見的山路向上攀爬。
    程佩蘭驚訝於他在黑暗中的方向感:"你對這座山很熟悉。"
    韋景雲沒有立即回答。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堅毅。過了片刻,他才低聲道:"我小時候經常來這裏。"
    山路越來越陡,韋景雲的呼吸變得粗重,但腳步依然穩健。程佩蘭能聞到他身上混合著草藥和汗水的獨特氣息,莫名地令人安心。
    "段明遠提到的"二十年前的事"..."程佩蘭在他耳邊輕聲問,"你知道是什麽嗎?"
    韋景雲的腳步頓了一下:"二十年前,錦繡布莊發生了一場大火,死了七個人。"
    "七個?"程佩蘭想起暗格裏的名單,"就是那份名單上的人?"
    韋景雲點頭:"當時官方說法是意外,但本地人都說是山神發怒。因為..."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因為廢墟中發現了七塊玉蟬碎片,正好對應七個死者。"
    程佩蘭思索著:"而現在,段老爺死了,小翠死了,玉蟬碎片再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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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一個輪回。"韋景雲的聲音裏帶著某種程佩蘭無法理解的情緒。
    山路一轉,前方出現一個隱蔽的山洞入口,被茂密的藤蔓半掩著。韋景雲撥開藤蔓,背著程佩蘭鑽了進去。
    洞內幹燥通風,月光從幾個天然孔洞照射進來,形成斑駁的光影。韋景雲小心地將程佩蘭放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然後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點燃了洞壁上插著的半截蠟燭。
    昏黃的燭光下,程佩蘭看清了這個山洞——約兩丈見方,角落裏堆著幾個陶罐和一卷破舊的草席,似乎常有人來。
    "這是..."
    "我偶爾采藥時的落腳點。"韋景雲簡短地解釋,隨即蹲下來檢查程佩蘭的腳踝,"腫得厲害,需要處理。"
    他從一個陶罐中取出些草藥,用石頭搗碎,然後敷在程佩蘭腫脹的腳踝上。藥草清涼的氣味立刻彌漫開來。
    "忍一下,會有點疼。"韋景雲說著,用一條幹淨布條緊緊包紮起來。
    程佩蘭咬住嘴唇,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但硬是沒發出一聲痛呼。韋景雲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好了,休息一晚應該能緩解。"他站起身,"我去洞口看看有沒有追兵。"
    程佩蘭叫住他:"等等,我們得分析一下今晚的發現。"她忍著疼痛挪到蠟燭旁,"段明遠和阿福明顯知道些什麽。那個完整的玉蟬..."
    韋景雲走回來坐下:"玉蟬是關鍵。二十年前那場大火後,有人說看到過一個完整的玉蟬,但後來不見了。現在看來,可能在段家人手裏。"
    程佩蘭思索著:"如果這是一個連環複仇...那麽名單上剩下的人可能也有危險。"
    韋景雲突然站起身,走向山洞深處的一個角落。那裏堆著幾塊看似隨意的石頭。他搬開石頭,露出一個小坑,從中取出一個油布包裹。
    "其實..."他猶豫了一下,"我一直在暗中調查那場大火。這是我收集的一些資料。"
    程佩蘭驚訝地看著他打開包裹,裏麵是幾張發黃的報紙剪報、幾頁殘缺的賬本,還有——幾塊玉蟬碎片。
    "你!"程佩蘭瞪大眼睛,"你早就知道這些命案會再次發生?"
    韋景雲搖頭:"不,我隻是...不相信當年的官方結論。我父親是那場大火的受害者之一。"
    程佩蘭的表情柔和下來:"所以你開藥鋪,學醫,調查這些...都是為了查明父親的死因?"
    韋景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展開那幾頁殘缺的賬本:"看這裏,這是錦繡布莊的部分賬目。表麵上是做布料生意,但實際上..."他指向幾行模糊的數字,"他們在走私鴉片。"
    程佩蘭湊近查看:"段老爺也參與了?"
    "不隻他。"韋景雲的聲音變得冰冷,"名單上七個人,都是當時霧隱鎮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合夥經營這個走私網絡,利用布莊做掩護。"
    "那場大火..."
    "官方說是意外,但我父親臨死前告訴我,是黑吃黑。"韋景雲的手指緊緊攥住賬本,"有人想獨吞利潤,放火燒了布莊。七個合夥人中,有四個當場死亡,另外三個...包括段老爺,卻奇跡般地"恰好"不在場。"
    程佩蘭恍然大悟:"所以現在有人在為當年的死者複仇?殺死剩下的合夥人?"
    韋景雲點頭:"很可能。但奇怪的是..."他皺眉,"按這個邏輯,段老爺死後應該輪到名單上最後兩個人。可小翠隻是個丫鬟,不在名單上,為什麽她也遇害了?"
    程佩蘭思索著:"除非...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或者..."她突然想起什麽,"她左手掌心的那個劃痕!c字形,會不會是..."
    "鑰匙?"韋景雲接上她的思路,"或者...字母c?"他猛地站起身,"程醫生,你還記得段老爺書房暗格裏那份地契嗎?上麵寫的布莊地址是什麽?"
    程佩蘭努力回憶:"好像是...霧隱鎮西街...多少號來著..."
    "西街七號,後門對著陳家巷。"韋景雲一字一頓地說,"陳家巷!c代表陳家!"
    程佩蘭倒吸一口氣:"下一個目標是陳家的人?"
    韋景雲正要回答,洞口突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音。兩人同時噤聲,韋景雲迅速吹滅蠟燭,山洞陷入黑暗。
    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粗重的呼吸。韋景雲悄悄摸到洞口附近,手中多了一塊尖銳的石頭。
    一個黑影出現在洞口,月光照亮了他的半邊臉——是阿福!老管家神色慌張,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麽。
    韋景雲猶豫了一瞬,然後低聲用當地方言說了句什麽。阿福如遭雷擊,僵在原地,隨即竟跪了下來,用同樣的方言回答,聲音顫抖。
    程佩蘭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能感覺到阿福語氣中的恐懼和悔意。對話持續了幾分鍾,最後阿福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放在地上,然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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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景雲等腳步聲完全消失,才重新點燃蠟燭。他拾起阿福留下的東西——是一把古老的黃銅鑰匙,柄上刻著一個"c"字。
    "他說什麽?"程佩蘭迫不及待地問。
    韋景雲的表情複雜:"他說自己良心不安,來警告我們。段明遠已經瘋了,打算"完成二十年前未竟之事"。明天葬禮後,他會對陳家下手。"
    "陳家?鎮上姓陳的人家很多嗎?"
    韋景雲搖頭:"不多。最有名的就是鎮南的陳記米行,老板陳榮發是當年七個合夥人中唯一還活著的。"
    程佩蘭思索著:"那這把鑰匙..."
    "是陳記米行後門的鑰匙。阿福說,那裏藏著能證明當年真相的證據。"韋景雲握緊鑰匙,"他還說...小翠死前偷聽到了段明遠的計劃,所以才被滅口。"
    程佩蘭試圖站起來,卻因腳踝疼痛而皺眉:"我們得警告陳老板!"
    韋景雲按住她的肩膀:"現在太危險了。段明遠可能派人監視著米行。天亮後我去探查,你留在藥鋪休息。"
    程佩蘭剛要反對,韋景雲卻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遠處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某種樂器發出的低沉鳴叫,在山穀中回蕩。
    韋景雲的臉色變得蒼白:"銅鼓聲...山民召集的信號。"
    "什麽意思?"
    韋景雲轉向程佩蘭,燭光下他的眼睛異常明亮:"霧隱山的少數民族有個傳統——當血債需要血償時,他們會擊鼓為號。"他頓了頓,"二十年前大火那晚,也有人聽到過這種鼓聲。"
    程佩蘭感到一陣寒意:"你是說...山民們在參與複仇?"
    韋景雲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包裹中取出一個小布袋遞給程佩蘭:"明天如果我沒回來,打開這個。裏麵有我調查的全部資料和...我的真實身份。"
    程佩蘭震驚地看著他:"你的真實身份?"
    韋景雲苦笑一下:""百草堂"掌櫃隻是我的掩護。實際上,我..."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銅鼓聲打斷。這次的鼓聲更近,更急促,仿佛就在山腳下。韋景雲的表情驟然緊張起來。
    "不好,他們開始行動了。"他迅速收拾好東西,"我們得立刻下山,趕在封山前回到鎮上!"
    程佩蘭還來不及追問,韋景雲已經再次背起她,快步向洞口走去。月光下,遠處的山林中隱約可見跳動的火光,正向霧隱鎮方向移動。
    山雨欲來,二十年前的冤魂似乎正踏著夜色歸來。而韋景雲和程佩蘭手中那把刻著"c"的鑰匙,或許就是解開這一切謎團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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