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滬上謎案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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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慈醫院病房的窗簾被晨風吹起,陽光在地板上投下晃動的光斑。許沉舟坐在床邊,機械地削著蘋果。水果刀在指間轉動,削出的果皮連成長長的一條,垂到地上。他已經這樣削了三個蘋果,一個也沒吃。
"吃點東西吧。"蘇清寧輕聲說,把粥碗推到他麵前。她眼下的青黑暴露了連日的疲憊,白大褂袖口還沾著前天晚上的血跡。
許沉舟搖搖頭,目光又落回手中的懷表。三天了,他無數次打開它,仿佛這樣就能把母親的笑容刻進腦海。懷表夾層裏的膠卷已被取出,衝洗出來的名單鋪滿了病床——上百個名字,來自十幾個國家,許多都是當今政商界要人。
"宋部長今早來電。"蘇清寧打破沉默,"南京方麵要求立即封存這份名單。"
許沉舟的手指停在某個名字上阿爾伯特·杜蘭德,法國軍情處高官,莫裏斯的父親。"他們怕引發外交地震。"
"不止。"蘇清寧遞過一份報紙,"看看這個。"
《申報》頭版刊登了黃浦江爆炸案的新聞,稱係"煤氣管道泄漏所致"。角落裏則是一則短訊"日本陸軍某研究所昨夜起火,疑為實驗事故"。
許沉舟皺眉"佐藤一郎幹的?"
"或者他背後的人。"蘇清寧指向名單上一個被紅筆圈出的名字,"山口義雄,日本陸軍細菌戰研究所所長,佐藤一郎的直屬上司。"
窗外的梧桐樹上,知了開始嘶鳴。許沉舟走到窗前,望著醫院花園裏散步的病人。多麽平常的景象,而他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母親用生命換來的名單,難道就這樣被封存?
"莫裏斯的屍體找到了嗎?"他突然問。
蘇清寧搖頭"下遊漁民說那晚看到個穿西裝的外國人順流而下,但搜救隊什麽都沒找到。"
許沉舟握緊懷表。母親臨死前塞給莫裏斯的到底是什麽?如果是炸彈,為什麽沒有屍體?如果不是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王副官風塵仆仆地進來,製服上沾滿泥漿"探長!楊樹浦漁村有個孩子說看見"水鬼"!"
"水鬼?"
"金頭發,白皮膚,胸口有個大洞。"王副官比劃著,"昨晚爬上岸,搶了條小船往吳淞口方向去了。"
許沉舟和蘇清寧交換了個眼神——莫裏斯還活著!
"備車。"許沉舟抓起外套,"去吳淞口。"
"你的傷"蘇清寧擔憂地看著他滲血的繃帶。
許沉舟已經大步走向門口"名單上的人可以等等,但莫裏斯必須死。"
吳淞口的風裹挾著魚腥味撲麵而來。許沉舟站在堤岸上,望遠鏡掃過停泊的漁船。遠處,海關的巡邏艇正在檢查一艘日本商船。
"那艘"櫻花丸"號有問題。"許沉舟指向商船,"看甲板上的水跡——最近運輸過某種需要低溫保存的貨物。"
蘇清寧調整望遠鏡焦距"艙門旁有兩個人把守,穿的是商船製服,但站姿像軍人。"
王副官小跑回來"查過了,"櫻花丸"今早剛從長崎入港,報關單上寫的是"醫療器械",但海關記錄顯示它三個月前離港時運的是煤炭。"
"醫療器械"許沉舟冷笑,"走,去會會這位"山口所長"。"
他們扮成海關人員登船檢查。貨艙裏堆滿貼著日文標簽的木箱,最裏麵幾個箱子散發著刺鼻的防腐劑氣味。許沉舟借口要開箱檢查,支走了陪同的船員。
"這個標簽"蘇清寧指著箱角的小符號,"是生物危害標誌。"
許沉舟撬開一個箱子——裏麵是整齊排列的金屬罐,每個都標著數字代號。他小心打開一個,濃烈的福爾馬林味衝得人眼睛發酸。罐子裏漂浮著某種器官組織,表麵布滿詭異的藍色斑點。
"g7感染症狀。"蘇清寧臉色發白,"他們在培育混合病毒!"
突然,艙外傳來日語喊叫聲和急促的腳步聲。許沉舟迅速拍了幾張照片,剛把罐子放回原處,貨艙門就被猛地踢開。三個穿黑衣的日本人持槍衝進來,領頭的正是佐藤一郎!
"許探長,真是陰魂不散。"佐藤的眼鏡片在昏暗的燈光下反著冷光,"可惜這次沒有許夫人救你了。"
許沉舟擋在蘇清寧前麵"佐藤,你祖父的恥辱不是靠殺人能洗刷的。"
佐藤的臉扭曲了一瞬"你什麽都不知道!"玉蘭計劃"本該終結在1921年,是你父親偷走了g7樣本,害我祖父切腹謝罪!"他舉起手槍,"現在,把名單交出來。"
許沉舟假裝去掏口袋,突然踢翻身邊的木箱。福爾馬林罐子砸碎在地,液體四濺。佐藤的人慌忙後退,許沉舟趁機拉著蘇清寧衝向側門。
貨艙外是迷宮般的走廊。他們七拐八繞,躲進一間輪機室。轟鳴的機器掩蓋了呼吸聲,許沉舟貼在門縫上觀察,看見佐藤的人分散搜索。
"佐藤和山口是一夥的。"蘇清寧喘息著說,"他們想用g7增強細菌武器的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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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沉舟點頭"必須炸了這艘船。"
"用什麽炸?"
許沉舟從工具架上拿起兩罐機油"這個,加上電路短路。"他指向頭頂縱橫交錯的電線,"輪機室過熱起火,很常見的事故。"
他們悄悄摸向配電室。途中經過一間艙室,虛掩的門縫裏傳出痛苦的呻吟聲。許沉舟探頭一看,頓時血液凝固——莫裏斯!他半裸著躺在一張簡易手術台上,胸口纏著滲血的繃帶,一個穿白大褂的日本人正在給他注射什麽。
更令人震驚的是,艙壁上掛著一張大幅亞洲地圖,上麵用紅筆圈出了十幾個城市,上海被畫了個血紅的叉。
"細菌戰攻擊目標"蘇清寧倒吸一口冷氣。
莫裏斯突然轉頭看向門口,灰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許沉舟趕緊縮回身子,但已經晚了——莫裏斯虛弱地喊了聲"攔住他們!"
穿白大褂的日本人猛地拉響警報。許沉舟拽著蘇清寧狂奔向配電室,身後腳步聲如雷。他們剛衝進配電室鎖上門,子彈就打在金屬門板上砰砰作響。
"快!"許沉舟將機油潑在電箱上,蘇清寧用手術刀撬開電路板。電線短路時爆出的火花瞬間點燃機油,火勢迅速蔓延。
濃煙很快充滿配電室。許沉舟踹開通往甲板的應急門,兩人咳嗽著爬出去。甲板上已經亂成一團,船員們忙著啟動消防係統。
"跳水!"許沉舟拉著蘇清寧翻過欄杆,縱身躍入渾濁的江水。
他們在水下潛遊了很長一段距離,直到肺快要炸裂才浮出水麵。回頭望去,"櫻花丸"號已經被濃煙籠罩,消防艇正從四麵八方趕來。
岸邊蘆葦叢中,許沉舟幫蘇清寧擰幹衣服上的水。她的嘴唇因寒冷而發紫,但眼睛亮得驚人"名單上的人怎麽辦?如果各國政府都選擇掩蓋"
許沉舟望向燃燒的船隻,想起母親臨終的眼神。她犧牲自己,不就是為了讓真相大白於天下嗎?
"我們先回去研究名單。"他最終說,"然後決定怎麽做。"
回到上海已是深夜。許沉舟的公寓裏,名單鋪滿了餐桌。蘇清寧用紅筆將人名按國家分類,許沉舟則標記出已知的"裁骨匠"成員。
"這個杜蘭德議員,"蘇清寧指著法國名單上的一個名字,"是莫裏斯的叔叔。據法國報紙說,他正在推動一項全球疫苗計劃。"
許沉舟冷笑"打著疫苗旗號的生化武器。莫裏斯在船上看到的那個地圖"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許沉舟接起來,聽筒裏傳來王副官急促的聲音"探長!法租界巡捕房剛接到報案,聖母院路發生命案,死者胸口插著裁骨刀!"
許沉舟握緊聽筒"死者身份?"
"法國商人皮埃爾,但法領館的人特別緊張,莫裏斯領事親自去了現場"
許沉舟和蘇清寧對視一眼——莫裏斯明明在"櫻花丸"上重傷,怎麽可能出現在法租界?
聖母院路的案發現場被巡捕房嚴密封鎖。死者是個五十多歲的法國人,仰麵倒在書房地毯上,胸口插著把象牙柄裁骨刀。最詭異的是,死者右手緊握著一朵幹枯的玉蘭花。
"皮埃爾是化名。"蘇清寧檢查完屍體小聲說,"他右手虎口有長期持槍留下的繭子,應該是軍方或情報部門的人。"
許沉舟掃視書房,目光停在書桌抽屜的鎖上——有新鮮撬痕。他假裝不小心碰倒墨水瓶,趁巡捕清理時快速拉開抽屜。裏麵空空如也,但角落粘著片碎紙,上麵印著半個藍色徽記——法國軍情處的標誌。
"不是莫裏斯幹的。"離開現場後,許沉舟對蘇清寧分析,"凶手故意留下玉蘭花,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關於什麽?"
"背叛。"許沉舟想起名單上杜蘭德的名字,"我猜皮埃爾是"玉蘭計劃"的知情人,最近打算爆料。"
他們剛拐進一條小巷,前方突然出現兩個黑衣人。許沉舟本能地摸槍,卻發現對方舉起雙手表示無害。
"許探長,"其中一人開口,是純正的巴黎口音,"杜蘭德議員想見您。"
許沉舟冷笑"又一個杜蘭德?"
"莫裏斯·杜蘭德的叔叔。"黑衣人遞過一張名片,"他說您母親曾是他的好友。"
這個措辭讓許沉舟的血液沸騰。蘇清寧按住他的手臂,輕聲說"也許他知道你母親的事。"
杜蘭德住在法租界最豪華的公寓。這個六十多歲的法國貴族有著和莫裏斯相似的灰藍色眼睛,但眼神更加銳利。他揮退保鏢,親自給許沉舟倒了杯白蘭地。
"你長得像陳醫生。"杜蘭德的中文流利得驚人,"尤其是眼睛。"
許沉舟沒碰酒杯"你認識我母親?"
"19101novel.com年在巴黎醫學院。"杜蘭德望向窗外的夜色,"她是我的學生,也是最出色的研究員。"他苦笑一下,"後來我推薦她加入"玉蘭計劃",本以為那是為了造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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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福?"許沉舟猛地站起,"你們用活人做實驗!"
杜蘭德沒有否認"最初的目標確實是抗毒血清。但戰爭改變了一切"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封泛黃的信,"你母親逃回中國前留給我的。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和g7的下落。"
許沉舟接過信,是母親的筆跡"阿爾伯特,研究已被軍方控製,他們想製造超級士兵。我已銷毀所有資料,帶著唯一成功的樣本離開。請阻止你弟弟"
"我弟弟雅克是軍方代表,他扭曲了"玉蘭計劃"的方向。"杜蘭德歎息,"我花了二十年收集證據,準備在下個月的國會聽證會上揭露這一切。但三天前,雅克突然失蹤了。"
許沉舟和蘇清寧交換了個眼神——莫裏斯的父親?
"皮埃爾是我的人。"杜蘭德繼續說,"他今早告訴我拿到了關鍵證據,結果"他做了個割喉的手勢,"凶手故意留下裁骨刀,是"裁骨匠"的警告。"
"為什麽告訴我們這些?"蘇清寧警惕地問。
杜蘭德直視許沉舟的眼睛"因為名單在你手上,而我是唯一能幫你安全公開它的人。"
回到公寓已是淩晨。許沉舟站在窗前,望著外灘的燈火。杜蘭德的話在耳邊回響"國際法庭下周在海牙召開反人類罪聽證會,我可以安排你作證"
蘇清寧端著熱茶走來"你相信他嗎?"
許沉舟搖頭"但他關於我母親的部分是真的。"他展開那封舊信,在燈光下發現信紙背麵有極淡的鉛筆痕跡——是張簡易地圖,標注著"玉蘭基地·上海"。
"母親留給他的線索"許沉舟突然明白了,"杜蘭德這些年一直在找的不僅是g7,還有上海的實驗基地!"
蘇清寧湊近看地圖"這個位置是現在的法國公園!"
電話再次響起。王副官的聲音帶著哭腔"探長!佐藤一郎帶人襲擊了巡捕房!他們搶走了搶走了"
"搶走什麽?"許沉舟厲聲問。
"證物室的裁骨刀和和許夫人的懷表!"
許沉舟如遭雷擊。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還有"王副官抽泣著,"他們在牆上用血寫了句話"
"什麽話?"
""玉蘭花開時,萬骨皆成灰"。"
掛斷電話,許沉舟機械地走到衣櫃前,取出暗格裏的備用槍支。蘇清寧默默幫他裝彈,兩人誰都沒說話。
晨光透過窗簾時,許沉舟終於開口"我要去海牙。"
蘇清寧點頭"我查過了,下周有艘荷蘭商船去歐洲。"
"不,是我們一起去。"許沉舟握住她的手,"名單上有三十七個國家的政要,這已經不僅是上海的事,而是全人類的危機。"
蘇清寧凝視著他傷痕累累的臉,輕聲問"即使可能回不來?"
許沉舟望向窗外的朝陽"母親用生命換來的真相,值得用生命去扞衛。"
他輕輕擁抱蘇清寧,在她耳邊低語"但你可以留下來"
蘇清寧用一個吻封住了他後麵的話。這個吻溫柔而堅定,像是一個無聲的誓言。分開時,她眼中含著淚光"十六年前你把我推出火場時說"等我"。這次,我們一起。"
許沉舟撫去她臉上的淚水,突然想起父親常說的話"若天道有常,正義終將得勝。"
而現在,他們就是天道。
荷蘭海牙的清晨籠罩在薄霧中。許沉舟站在和平宮對麵的旅館窗前,望著各國代表陸續進入那座新文藝複興風格的建築。今天,國際法庭將召開閉門聽證會,調查"玉蘭計劃"涉嫌的反人類罪行。
"緊張嗎?"蘇清寧將一杯熱咖啡遞到他手中。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西裝,頭發嚴謹地盤起,像個標準的秘書打扮。隻有許沉舟知道她發髻裏藏著三根銀針,鞋跟中有一把微型手槍。
許沉舟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懷表——這是杜蘭德後來給他的複製品,原物已被佐藤一郎奪走。"我在想母親當年是否預見到這一天。"
蘇清寧輕輕握住他的手。自從十天前他們登上荷蘭商船"鬱金香號",這雙手就成了他最堅實的依靠。航程中兩次刺殺、一次投毒,都是她敏銳的嗅覺和醫術救了他。
"該走了。"蘇清寧檢查了手提箱中的微縮膠卷——那是名單的備份,原件已交給杜蘭德保管。"杜蘭德說九點整在側門等我們。"
和平宮側門的警衛仔細檢查了他們的證件。許沉舟用的是"徐舟"的化名,身份是遠東醫學研究員;蘇清寧則是他的助手"蘇梅"。證件是杜蘭德的,足以亂真。
"徐先生!"杜蘭德從大理石柱後現身,灰白胡子修剪得一絲不苟。他熱情地握住許沉舟的手,同時壓低聲音"情況有變。佐藤一郎昨晚抵達海牙,日本代表團臨時增加了三名成員。"
許沉舟肌肉繃緊"他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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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是作為細菌戰專家來"澄清事實"。"杜蘭德冷笑,"但他的真實目的"老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聽證會在和平宮底層的小會議室舉行。二十幾個國家的代表圍坐在馬蹄形桌邊,氣氛凝重如鉛。許沉舟和蘇清寧被安排在觀察席,旁邊是幾個記者和學者模樣的人。
主席敲響法槌"關於"玉蘭計劃"涉嫌違反1925年《日內瓦議定書》的閉門聽證會現在開始。首先請法國代表團發言。"
杜蘭德整理了一下領結,從容起身"尊敬的各位代表,我今天不是以法國議員身份發言,而是作為一個見證人。"他打開公文包,取出一疊文件,"過去二十年,一個名為"玉蘭計劃"的秘密項目在全球範圍內進行非法人體實驗,受害者超過三百人"
許沉舟觀察著在場眾人的反應。大多數代表麵露震驚,但日本代表團的山口大佐和角落裏一個戴眼鏡的瘦小男子——佐藤一郎——表情絲毫未變。
"最令人痛心的是,"杜蘭德繼續道,"實驗對象主要是兒童,因為他們免疫係統更易接受基因改造。"他展示了幾張照片,上麵是瘦骨嶙峋的孩子,手臂上滿是針孔。"這些照片拍攝於上海法租界的秘密實驗室。"
會場騷動起來。英國代表猛地站起"這簡直是納粹行為!法國政府知情嗎?"
杜蘭德苦笑"我的弟弟雅克·杜蘭德,法國軍情處官員,正是計劃發起人之一。三周前他在上海失蹤前,已準備好將這些證據公之於世。"
許沉舟皺眉。杜蘭德在撒謊!莫裏斯的父親雅克絕非良心發現,而是被母親設計炸死的。為什麽要美化敵人?
"我們有幸請到兩位關鍵證人。"杜蘭德示意許沉舟和蘇清寧上前,"許沉舟先生,"玉蘭計劃"唯一成功的g7血清攜帶者;蘇清寧女士,上海廣慈醫院法醫,其父為保護證據而犧牲。"
許沉舟剛站起身,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人坐在輪椅上被推進來,灰藍色的眼睛在紗布縫隙中閃著瘋狂的光。
"謊言!"繃帶人嘶吼著,"全是謊言!"
許沉舟的血液瞬間凍結——是莫裏斯!他居然活下來了,而且來到了海牙!
會場大亂。警衛衝上來按住輪椅,莫裏斯掙紮著扯開胸前的繃帶,露出可怕的傷口"看看他們對我做了什麽!"玉蘭計劃"的真相!"
杜蘭德臉色鐵青"警衛,請把這個瘋子帶出去!"
"等等。"美國代表舉手,"讓他說。這位是?"
"莫裏斯·杜蘭德。"繃帶人獰笑,"法國領事,也是"玉蘭計劃"的受害者——被我親愛的叔叔阿爾伯特滅口未遂!"
所有人的目光轉向杜蘭德。老人麵如死灰,手指微微發抖。許沉舟突然明白了什麽,手悄悄移向腰間的手槍。
"我叔叔才是真正的惡魔。"莫裏斯的聲音因傷痛而嘶啞,卻格外清晰,"他利用"玉蘭計劃"收集各國政要的基因樣本,研製針對性生物武器。那些兒童實驗?隻是為了掩蓋真實目的!"
杜蘭德猛地掏出手槍"夠了!"但許沉舟比他更快,一槍打飛了老人手中的武器。
"原來如此。"許沉舟冷笑,"你找我們不是為了正義,而是為了銷毀名單上你的同謀!"
會場陷入混亂。代表們紛紛離席,警衛不知所措。混亂中,許沉舟看見佐藤一郎悄悄溜向側門,而蘇清寧正追過去。
"清寧!別追!"他大喊,但聲音淹沒在嘈雜中。
許沉舟剛想跟上,莫裏斯卻抓住他的手腕"聽著,我父親確實罪孽深重,但杜蘭德更可怕。他掌控著歐洲半數政要的把柄,計劃在明年大選後"
一聲槍響打斷了他的話。莫裏斯胸口綻開血花,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傷口。許沉舟順著彈道方向看去——杜蘭德握著另一把槍,嘴角掛著冷笑。
"愚蠢的侄子。"老人喃喃道,隨即被警衛按倒在地。
許沉舟衝向蘇清寧消失的側門。走廊盡頭,佐藤一郎正拽著昏迷的蘇清寧進入電梯。許沉舟狂奔過去,卻在拐角被兩個黑衣人攔住。扭打中,他瞥見電梯指示燈停在"b3"——地下三層。
解決掉攔路人,許沉舟找到樓梯衝下去。地下三層漆黑如墨,隻有安全出口的綠燈微弱照明。他屏息聽著,遠處傳來金屬門關閉的悶響。
循聲摸去,盡頭房間透出一線光亮。許沉舟貼門傾聽,裏麵傳來佐藤的聲音"血清提取後立即注射,山口大佐在碼頭等我們。"
"那女的呢?"另一個聲音問。
"處理掉。她父親當年偷走的配方害死了我祖父"
許沉舟踹開門的同時拔出雙槍。房間是間廢棄的檔案室,佐藤和兩個同夥站在中央,蘇清寧被綁在椅子上,頭無力地垂著。三人顯然沒料到他的速度,一時愣住了。
"放開她。"許沉舟的聲音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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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推了推眼鏡,突然笑了"許探長,你來得正好。"他掀開身旁的金屬箱,裏麵是六個空試管和抽血設備,"我們需要500你的g7血清。作為交換"他掏出手槍頂在蘇清寧太陽穴上。
許沉舟的槍口紋絲不動"殺了她,你也得死。"
"我早有覺悟。"佐藤微笑,"但你想知道閘北大火那晚的真相嗎?關於你父親和蘇醫生的父親"
這個誘餌太明顯,但許沉舟無法不上鉤。他微微放低槍口"說。"
"你父親不是被莫裏斯燒死的。"佐藤慢慢繞到蘇清寧身後,"是杜蘭德派人下的手,因為他發現名單上有英國王室成員而蘇醫生的父親,其實是杜蘭德安插在你父親身邊的臥底!"
許沉舟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轉向蘇清寧。就在這時,佐藤突然開槍!子彈擦著許沉舟耳邊飛過,打碎了身後的燈泡。黑暗中,另外兩人同時開火。
許沉舟翻滾躲閃,憑記憶還擊。兩聲慘叫後,他撲向蘇清寧的位置,卻摸到空椅子——佐藤挾持她逃了!
他追出門外,遠處安全出口的門剛晃動著關上。地下三層像個迷宮,許沉舟循著腳步聲左拐右拐,最終停在一扇標有"鍋爐房"的鐵門前。
推開門,熱浪撲麵而來。巨大的鍋爐轟鳴著,蒸汽管道像蛛網般縱橫交錯。佐藤站在十米外的平台上,蘇清寧被他用槍頂著,站在平台邊緣搖搖欲墜。
"別過來!"佐藤大喊,"再走一步我就推她下去!"
平台下方是滾燙的蒸汽閥,跌落必死無疑。許沉舟停住腳步,緩緩放下槍"你想要什麽?"
"你的血!"佐藤從口袋裏掏出個注射器,"走過來,慢慢抽滿這個。別耍花樣,否則"他作勢要推蘇清寧。
許沉舟舉起雙手,一步步靠近。蘇清寧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許沉舟幾不可察地搖頭,但她已經動了——一個後肘擊打在佐藤腹部,同時側身閃避!
槍聲響起,蘇清寧肩膀綻開血花。她失去平衡向後倒去,許沉舟箭步衝上,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她的手腕。蘇清寧懸在平台邊緣,身下是嘶嘶作響的蒸汽閥。
佐藤冷笑著舉起注射器"真是感人。現在,鬆手讓她掉下去,或者"他晃了晃注射器,"用你的血換她的命。"
許沉舟的手臂因用力而發抖。蘇清寧仰頭看著他,嘴角滲出血絲"沉舟別管我名單更重要"
"不。"許沉舟咬牙道,"十六年前我放手過一次,這次絕不!"
佐藤不耐煩地走近"快點決定!"
許沉舟突然笑了"我選第三個方案。"他猛地發力將蘇清寧甩向安全區域,同時撲向佐藤!
兩人在平台上翻滾扭打。注射器摔碎了,佐藤的手槍滑到遠處。許沉舟一記重拳打在佐藤臉上,眼鏡碎裂,日本人滿臉是血。但佐藤也非等閑之輩,一個掃堂腿將許沉舟絆倒,隨即撲上來掐住他的脖子。
"你父親死前也是這樣"佐藤獰笑,"像條缺氧的魚一樣掙紮"
許沉舟的視線開始模糊。就在即將失去意識的刹那,一聲槍響,佐藤的身體猛地一震。他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見蘇清寧舉著那把掉落的槍,槍口還在冒煙。
佐藤緩緩倒下,從平台上跌落。慘叫聲很快被蒸汽的嘶鳴淹沒。
許沉舟爬過去抱住搖搖欲墜的蘇清寧。她的肩膀血流如注,臉色白得像紙。
"這次換我救你"她虛弱地笑了,手指輕撫他臉上的傷痕,"記得嗎七歲那年你從蘇州河把我撈上來說"
"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許沉舟緊緊抱住她,聲音哽咽,"我食言了十六年,這次不會了。"
回到一樓時,聽證會已經終止。杜蘭德被押上警車,莫裏斯的屍體蓋著白布被抬走。各國代表正三三兩兩離開,神情凝重。
美國代表攔住許沉舟"許先生?中情局想請您去華盛頓詳談"
"不必了。"許沉舟抱緊懷中的蘇清寧,""玉蘭計劃"的資料我們已經全部交給國際法庭。剩下的,是各國自己的事了。"
走出和平宮,海牙的陽光正好。許沉舟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氣,低頭看蘇清寧蒼白的臉"接下來去哪?"
蘇清寧從衣領裏掏出那個劣質玉墜——刻著"平安"二字的定情信物"你說過,有它在,我們去哪都平安。"
許沉舟笑了。他知道名單上的惡人不會全部伏法,知道g7血清的秘密會引來更多追捕,知道前路依然危機四伏。
但此刻,陽光照在兩人身上,溫暖而明亮。十六年的迷霧終於散去,而他們,終於可以並肩同行。
"回家。"他輕聲說,"我們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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