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的九個腦袋在海水裏泡了整整三天，就為了爭論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如何給小夭留下完美的第一印象。
    "聽我的，我們就該以最強妖王的姿態出現！"三號頭噴出一串水泡，銀發在海水中張揚地飛舞，"踏浪而來，衣袂飄飄，讓她一見傾心！"
    五號頭立刻反駁："蠢貨！上輩子我們就是這麽幹的，結果呢？被她當危險分子防備了整整三年！"
    七號頭慢悠悠地插嘴："我覺得"受傷美男魚"方案不錯。躺在沙灘上，銀發沾血，脆弱中帶著淒美..."
    "太做作了！"二號頭嗤之以鼻，"你以為在演話本子嗎？"
    "都閉嘴！"主腦終於忍無可忍，"我們重活一世，必須改變策略。根據我數魚百年間總結的《小夭行為分析報告》，她最抵抗不了三種情況：受傷的小動物、美食，以及..."九個腦袋同時壓低聲音，"秘密。"
    海浪輕輕拍打著礁石，月光給海麵鍍上一層銀輝。九個腦袋終於達成共識——碰瓷計劃，啟動！
    小夭赤著腳走在深夜的海灘上，細沙從腳趾縫間溢出。她剛剛從一場無聊的宮廷宴會上溜出來，裙擺上還沾著酒漬。
    "皓翎王宮的葡萄酒一年比一年難喝了..."她嘟囔著踢開一顆貝殼，突然停住腳步。
    前方礁石旁，躺著一個人影。
    月光下，銀發如瀑散開，白衣被"鮮血"染紅大片，一張俊美到妖異的臉蒼白如紙。那人似乎察覺到動靜，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準確地說，是九雙眼睛同時睜開又趕緊閉上，隻留一雙示人。
    "姑娘...救..."相柳虛弱地伸出手，聲音氣若遊絲。
    小夭眯起眼睛。好一個重傷垂危的美男子——如果忽略他脖頸處正在互相掐架的另外八個腦袋影子的話。
    "傷哪了？"她蹲下身，語氣關切，手卻悄悄摸向腰間的毒針。
    "心口...被仇家所傷..."相柳"艱難"地撐起身子，衣領順勢滑開，露出精致的鎖骨，"怕是...活不過今晚了..."
    小夭的指尖輕輕劃過他胸前的"傷口"，突然笑了："真奇怪，這血聞著怎麽像西街王婆家的番茄醬？"
    相柳的身體僵住了。九個腦袋在神識裏炸開了鍋：
    "我早說過該用真血！"
    "是誰堅持要用食物的？！"
    "閉嘴！現在裝暈還來得及！"
    小夭的毒針已經抵在相柳頸側："還有，這位"重傷"的公子，你脖子上這幾個包是怎麽回事？"她戳了戳正在裝死的其他腦袋，"瘤子？還是...別的什麽？"
    海風突然變得很安靜。
    "啊哈哈..."相柳幹笑著坐直身體，瞬間"痊愈"，"今晚月色真美，不如我們..."
    "九頭妖。"小夭冷冷打斷他，"你費這麽大周章碰瓷我，圖什麽？"
    相柳的九個腦袋同時縮了縮脖子。計劃a，失敗。
    "所以你是辰榮義軍的軍師，在海邊曬月亮，不小心受傷了？"小夭把玩著毒針，似笑非笑。
    "正是。"相柳正襟危坐，假裝沒看見自己袖口還在滴落的"番茄血"。
    "那可真巧。"小夭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剛好我帶了藥，專治內傷。"
    相柳的眼睛一亮——是前世小夭最常給他配的毒藥！他毫不猶豫地接過來一飲而盡，甚至還回味地舔了舔嘴角："甜中帶辣，後調有淡淡的薄荷香，比上次那版多加了三錢烏頭，更夠味。"
    小夭的手頓在半空。這個配方是她昨天才調製的，從未給任何人嚐過。
    "你怎麽知道..."她的眼神變得銳利，"還有"上次"？"
    相柳意識到說漏嘴時已經晚了。九個腦袋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其中兩個甚至開始互相推搡：
    "都怪你多嘴！"
    "明明是你先露餡的！"
    小夭站起身，月光在她眼中凝成冰霜："你調查我？"
    "不是！"相柳急忙解釋，"我隻是...對毒藥很有研究！"
    "是嗎？"小夭冷笑，"那你知道我接下來要用的這味毒，最喜歡加在什麽食物裏嗎？"
    相柳不假思索："梅花糕。你總說苦味和甜味最配。"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小夭的臉色徹底變了——這是她上輩子隻對相柳一個人說過的話。
    海風驟急，浪濤拍岸。小夭後退一步，手中已多了三根泛著藍光的銀針："最後一個問題。"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為什麽你知道我隻有在殺心最重時，才會用左手發暗器？"
    相柳的瞳孔猛地收縮。這個習慣，連瑲玹都不知道。
    九個腦袋同時停止了爭吵。主腦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坦白重生的事，突然——
    "小心！"
    一道黑影從礁石後襲來，直取小夭後心！相柳瞬間暴起，銀發如刃展開，八個隱藏的腦袋全部顯現，將小夭護在中央。襲擊者甚至沒來得及慘叫，就被九雙妖瞳鎖住，凍成了冰雕。
    小夭怔怔地望著擋在身前的九頭妖。月光下，九個蛇首張揚舞動，妖力震蕩，卻全部小心地避開了她所在的位置。
    相柳懊惱地收起妖力："抱歉，嚇到你了。我本來想找個更合適的時機讓你知道我有九個..."
    "你剛才用的是極北寒冰術。"小夭打斷他，"這種術法需要提前三天在子時凝聚月華，而且施術者必須..."她突然停住，因為這是她上輩子花了三個月才研究出的相柳的弱點。
    兩人四目相對，海浪聲仿佛遠去。
    "小夭，"相柳輕聲說，"如果我說我們上輩子就認識，你信嗎？"
    小夭盯著他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九個頭果然比一個會編故事。"她轉身走向海岸，"不過你這個搭訕方式，比我表哥找的那些江湖術士強點。"
    相柳急忙跟上："你去哪？"
    "找個地方審問你。"小夭頭也不回，"順便看看九個腦袋的妖怪，酒量是不是也是九倍。"
    九個腦袋頓時興奮地互相撞來撞去：
    "她邀請我們喝酒！"
    "明明是要審問！"
    "閉嘴！這次誰再露餡就絕食三天！"
    月光下，一前一後兩個身影逐漸遠去，潮水抹去了沙灘上所有"番茄血"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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