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半夜被窗外的動靜驚醒。
    她睡覺一向警覺，尤其是在皓翎王宮這種地方——盡管父親待她極好，但總有些貴族子弟喜歡半夜搞些無聊的惡作劇，試圖嚇唬這個"來曆不明"的王姬。
    她悄無聲息地起身，指尖已經捏住三根毒針，赤足踩在冰涼的地麵上，慢慢靠近聲源處——
    然後愣在了原地。
    相柳背對著她，坐在她房間的窗台上，銀發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他低著頭，手裏拿著……
    是她今天摔壞的那隻銀鐲子。
    更離奇的是，他的九個腦袋全出來了，正湊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用妖力熔接鐲子上的裂痕。
    主腦負責控製溫度，二號頭叼著小鑷子調整位置，三號頭在碎碎念"左邊再高一點"，五號頭則因為靠得太近被燙到，正委屈地對著鐲子吹氣。
    小夭："……"
    她本該出聲質問，或者直接一針紮過去——深更半夜，一個男人還是九頭妖）擅自闖入她的寢殿，怎麽想都很可疑。
    但眼前的畫麵實在太……
    荒謬。
    又莫名讓人心頭發軟。
    她抱臂靠在門框上，涼涼地開口："需要我給你們拿個放大鏡嗎？"
    "哢嚓！"
    相柳手一抖，鐲子又裂了。
    九個腦袋同時僵住，然後齊刷刷地轉向她——主腦鎮定，二號頭心虛，三號頭尷尬，四號頭已經開始思考逃跑路線……
    "我可以解釋。"相柳迅速恢複人形，把鐲子往身後一藏。
    小夭挑眉："比如？"
    "比如……"相柳的視線飄忽，"我路過，看到有賊，進來查看，結果發現你的鐲子壞了，就順手……"
    "順手用九個頭一起修？"
    "……"
    小夭走過去，伸手："還我。"
    相柳乖乖交出鐲子。
    銀鐲已經被接好了，就是接得有點歪，表麵還留著幾道可疑的牙印——估計是某個腦袋不小心咬的。
    小夭摩挲著鐲子，突然問："你怎麽知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相柳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糟了。
    這隻鐲子的來曆，小夭從未對外人提起過。即使是瑲玹，也隻當是她隨手買的飾物。
    "我……"相柳的喉結滾動了下，"猜的？"
    小夭盯著他，忽然笑了："那你再猜猜，我現在想用什麽毒招待你？"
    一刻鍾後。
    相柳被按在茶桌旁，麵前擺著三瓶顏色詭異的毒藥。
    小夭撐著下巴，笑容甜美："選一瓶。"
    相柳掃了一眼，毫不猶豫地拿起中間那瓶綠色的，一飲而盡。
    小夭眯起眼："為什麽選這瓶？"
    "因為這是你最近新調的配方，"相柳擦了擦嘴角，"加了青艾汁，解酒。"
    "……"
    他知道她昨晚偷偷喝酒了。
    他知道她宿醉後會喜歡解酒的東西。
    他甚至知道她最近在改良這個配方！
    小夭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麵，忽然換了個問題："你修首飾的手藝，是跟誰學的？"
    相柳頓了頓："自學的。"
    "哦？"小夭拿起那隻歪歪扭扭的鐲子，"為了給誰修？"
    "……"
    相柳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一個很重要的人。"
    小夭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急促的鳥鳴——是辰榮軍的傳信符。
    相柳神色一凜，起身時不小心碰落了桌上的記賬簿。
    "軍中有急事，我得先走。"他匆匆說完，翻窗離去，甚至忘了拿那本簿子。
    小夭本想叫住他，目光卻落在那本記賬簿上。
    《辰榮軍軍需記錄》
    ……才怪。
    翻開第一頁，赫然寫著：
    《小夭觀察日記》
    喜好：毒藥偏好甜辣口味，每月初五會嚐試新配方）
    作息：亥時入睡，醜時易醒可趁此時送夜宵）
    首飾：最珍視銀鐲母親遺物，左內側刻有"平安"二字）
    投喂毒藥最佳時機：飯後半刻鍾心情較好）
    小夭："……"
    她的指尖撫過那些字跡，忽然注意到最後一頁還有一行小字：
    "這次一定要好好告訴她……"
    後麵的字被墨水暈染，看不清了。
    窗外，晨光漸亮。
    小夭摩挲著那隻修壞的鐲子，鬼使神差地，把它戴在了手腕上。
    歪歪扭扭的接痕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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