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歸墟，萬水之終。
    小夭站在船頭，鹹腥的海風灌滿衣袖。相柳的七號頭蔫巴巴地搭在她肩上，斷角處纏著紗布——那是她用"醉相思"混合鮫綃特製的，能鎮痛，但會讓他昏昏欲睡。
    "確定是這裏？"她眯眼望向遠處漩渦，"傳說歸墟無底，下去的都......"
    "鮫人皇的宮殿就在下麵。"相柳變回人形，將繩索係在她腰間，"抓緊，閉氣。"
    沒等她反應，他已攬著她躍入漩渦。
    海水吞沒頭頂的刹那，小夭腕間的鳳凰花印記突然發燙。混沌之力在血管裏躁動，竟將周圍海水逼退三尺，形成個透明氣泡。
    相柳瞳孔一縮："你能操控混沌？"
    "不。"小夭盯著自己發光的掌心，"是它自己在動。"
    漩渦深處傳來空靈的歌聲。一群鮫人手持珊瑚矛圍上來，卻在看見相柳斷角的瞬間齊齊行禮：
    "恩公，皇已等候多時。"
    水晶宮比想象中樸素。
    鮫人皇——那位曾被相柳接生過孫女的老人，正用蹼爪撫摸著西陵珩的手劄。
    "你娘來過。"他腮須顫動，"帶著剛滿月的你。"
    小夭心跳加速："她來做什麽？"
    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取出一枚貝殼。貝殼展開，投影出二十年前的畫麵——
    西陵珩渾身是血跪在祭壇上，懷中嬰兒的繈褓滲出金光。她將一枚玉簪刺入嬰兒手腕，金光頓時化作鳳凰花紋。
    "混沌本無形。"鮫人皇歎息，"你娘將它封入血脈，是為防止塗山氏用其煉製"弑神兵"。"
    相柳突然按住小夭發抖的手："所以現在混沌覺醒是因為......"
    "封印鬆動了。"皇看向他的斷角，"除非用更強的容器轉移——比如九頭妖的角。"
    殿外突然傳來騷動。侍衛慌張來報："軒轅和塗山的聯合船隊逼近歸墟！"
    小夭與相柳對視一眼——瑲玹和塗山篌，竟聯手了？
    海麵上，三十艘戰船列陣如鐵壁。
    瑲玹站在旗艦甲板上，黑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當他看見小夭浮出水麵時，眼底閃過一絲痛色。
    "表妹，我不想動武。"他舉起軒轅王族的金令，"把混沌之力交出來，我保相柳不死。"
    小夭還沒開口，相柳的九號頭已破水而出："你拿什麽保？你爹的黒木箭？"
    塗山篌的冷笑從另一艘船傳來："或者用這個換？"
    他拽出個鐵籠——縮小版的塗山璟被鎖在裏麵，額頭刻著血符。
    "璟！"小夭失聲喊道。
    瑲玹的劍突然抵住塗山篌咽喉："你答應過不傷他！"
    內訌的間隙，相柳突然低語："準備好。"
    小夭隻覺腰間一緊，被他帶著潛入深海。九頭妖的斷角處泛起幽藍光芒，竟引動她腕間鳳凰花印記共鳴！
    "鮫人皇說，混沌可化萬物。"相柳咬破指尖，在她掌心畫下古老妖紋，"想著你最擅長的東西。"
    小夭閉眼，腦海中浮現無數毒方。混沌之力順著手臂流淌，逐漸凝成實體——
    一把弓。
    通體漆黑，弓弦如血，箭槽處嵌著相柳的斷角。
    "這是......"
    "你的本命神兵。"相柳握著她拉滿弓弦，"給它起個名字。"
    海麵傳來戰船逼近的轟鳴。小夭瞄準塗山篌的鐵籠，輕聲道：
    "就叫——"相思入骨"。"
    "嗖！"
    混沌之箭離弦的刹那，整片海域沸騰了。
    箭矢在半空分裂為九道流光，分別擊中塗山死士的黒木弩。鐵籠應聲炸裂，塗山璟墜海的瞬間被鮫人接住。最淩厲的一道直取塗山篌心口——
    卻被瑲玹橫劍擋下。
    "夠了！"他嘴角溢血，突然扯開衣襟——胸口赫然是與小夭同款的鳳凰花烙印，"我也流著西陵珩的血！"
    全場死寂。
    小夭的弓差點脫手："你......"
    "當年姑姑用禁術，將部分混沌封入我體內。"瑲玹苦笑，"這就是為什麽軒轅王族非要殺她。"
    塗山篌趁機想逃，卻被相柳的七號頭一尾巴抽回甲板。
    "所以你現在......"小夭聲音發顫，"是來還債的？"
    瑲玹突然割破手掌，將血灑向海麵："我是來贖罪的。"
    鮮血觸及之處，黒木戰船竟開始融化。原來他早暗中在船底塗了化鐵水，就為毀掉塗山氏的陰謀。
    混亂中，相柳突然悶哼一聲。小夭回頭，發現他斷角處竟生出寸許新骨，瑩白如玉。
    "混沌反哺......"鮫人皇浮出水麵，若有所思，"丫頭，你剛才想救人的念頭，純淨了混沌之力。"
    夕陽西沉，海麵浮光躍金。小夭收起長弓，看向被鮫人押送的塗山篌，以及昏迷的塗山璟。
    "現在怎麽辦？"三號頭蹭她臉頰。
    她握住相柳新生的角："先治好你的傷，再......"
    "再算賬。"五號頭咧嘴一笑，"比如某位表哥瞞了二十年的秘密。"
    瑲玹站在殘船上，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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