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瑲玹重重地將酒壇砸在桌上，眼角已經微微泛紅，卻仍死死盯著對麵姿態悠閑的相柳。
    "西炎山的烈酒，三杯倒。"他抹了把嘴角，"相柳大人果然名不虛傳。"
    相柳輕笑，指尖摩挲著杯沿："皓翎王儲的酒量，倒比傳聞中好那麽一點。"
    隻有他自己知道——
    五個腦袋已經醉了。
    三號頭正暈乎乎地哼著荒腔走板的調子，五號頭開始數桌子上的花紋，七號頭甚至試圖用蛇信子去舔酒杯。
    主腦強撐著清醒，麵上不顯，銀發下的妖紋卻已經若隱若現。
    瑲玹又開了一壇酒："聽說辰榮軍最近資金周轉困難？"
    "聽說皓翎王室最近內鬥不斷？"相柳微笑反問。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火星四濺。
    這場酒宴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
    瑲玹根本不信什麽"海鮮物流"的鬼話。一個九頭妖突然對做生意感興趣？還偏偏找上小夭合作？
    可疑。太可疑了。
    所以他特意準備了最烈的酒，最擅長套話的舞姬，甚至提前在酒裏加了點"吐真劑"。
    可惜他沒想到——
    相柳的九個腦袋可以輪流代謝酒精。
    "再來！"瑲玹又灌下一杯，感覺視線開始模糊，"你和小夭……怎麽認識的？"
    相柳的二號頭搶答："海邊！她給我下毒！"
    主腦一把捂住那個不爭氣的腦袋："商業合作，萍水相逢。"
    瑲玹眯起眼："是嗎？那她為什麽……"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相柳的銀發間，突然冒出一個雪白的蛇腦袋，正迷迷糊糊地往酒杯裏鑽。
    瑲玹："……"
    相柳："……"
    四號頭："糟糕，喝太多控製不住了！"
    當小夭踹開殿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瑲玹揪著相柳的一個蛇頭，醉醺醺地嚷嚷："說！你接近我妹妹到底什麽目的！"
    相柳的主腦還維持著人形，脖子上卻已經冒出三個蛇首，其中一個正被瑲玹拽著，另外兩個在試圖搶桌上的花生米。
    角落裏，原本負責"套話"的舞姬們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小夭扶額："……我就離開半天。"
    "小夭！"瑲玹眼睛一亮，搖搖晃晃站起來，"快看！我抓到個九頭……嗝……八頭妖！"
    相柳的五號頭委屈巴巴："明明是九個！"
    小夭深吸一口氣，從腰間掏出兩個瓷瓶："看來你們需要醒醒酒。"
    半刻鍾後。
    殿內終於安靜下來。
    瑲玹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相柳勉強恢複人形，但銀發間仍時不時冒出一兩個不聽話的蛇腦袋。
    小夭坐在兩人中間，慢條斯理地擦拭毒針："現在，誰能告訴我怎麽回事？"
    相柳的主腦剛要開口，三號頭就搶先道："他想灌醉我們！"
    五號頭補充："酒裏還加了料！"
    小夭挑眉看向瑲玹，後者在睡夢中嘟囔："可疑……太可疑了……"
    她歎了口氣，目光轉向相柳："你明明可以拒絕。"
    相柳沉默片刻，輕聲道："他是你哥哥。"
    簡單五個字，讓小夭心頭一顫。
    夜深了。
    小夭本想離開，卻見醉意朦朧的相柳忽然抬手，妖力化作點點熒光，在殿內流轉。
    那些光點漸漸凝聚，竟映出一幅幅畫麵——
    清水鎮的小屋，她笑著遞過毒藥；
    海底的珊瑚叢，他教她閉氣之術；
    戰場上空，九頭妖張開雙翼為她擋下箭雨……
    "這是……"小夭呼吸微滯。
    相柳似乎也愣住了，急忙揮手想散去光影，卻因醉酒控製不好妖力，畫麵反而更加清晰。
    其中一個片段格外刺眼——
    渾身是血的相柳站在戰場上，用最後一絲妖力，抹去了小夭記憶中所有關於他的畫麵。
    小夭猛地站起來，打翻了茶盞。
    "相柳，"她的聲音有些發抖，"這些是什麽？"
    九頭妖的醉意瞬間清醒了大半。
    "我……"
    就在這時，瑲玹迷迷糊糊抬頭："誰叫我？"
    小夭和相柳同時沉默。
    最終，相柳低聲道："下次解釋。"
    說完，他化作一道銀光消失在窗口，隻留下幾片飄落的蛇鱗，和滿室未散的極光。
    小夭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瑲玹又趴回去睡了，嘴裏還嘟囔著："……一定要查清他的目的……"
    小夭輕輕撿起一片蛇鱗，在掌心摩挲。
    她忽然很確定——
    相柳的目的，恐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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