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妖怪醜八怪！海鮮販子窮光蛋！"
    尖利的鳥叫聲響徹整個庭院時，小夭正往新研製的毒藥裏加薄荷。她手一抖，多倒了半勺。
    抬頭看去，一隻羽毛豔麗的鸚鵡正站在窗欞上，趾高氣揚地撲棱著翅膀。鳥腿上係著青丘塗山氏的玉牌，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小夭眯起眼："塗山璟送的？"
    鸚鵡挺起胸脯："塗山公子玉樹臨風！相柳大人不如雞！"
    "……"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就傳來"哢嚓"一聲——相柳手裏的茶杯碎成了粉末。
    九個腦袋的殺氣瞬間籠罩了整個院子。
    鸚鵡明顯瑟縮了一下，但塗山氏的訓練顯然很到位，它很快又昂起頭："看什麽看！九個腦袋沒一個好看！"
    相柳的三號頭最先暴起："拔了它的毛烤著吃！"
    五號頭冷笑："塗山璟就這點伎倆？"
    七號頭已經開始研究："聽說鸚鵡舌頭切下來能泡酒……"
    小夭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你不管管？"相柳涼颼颼地看她。
    "怎麽管？"小夭無辜眨眼，"鳥嘴長在它身上。"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鸚鵡突然飛到她肩上，親昵地蹭蹭她臉頰，然後衝著相柳："略略略~單身蛇~沒人愛~"
    空氣凝固了。
    相柳緩緩起身，銀發無風自動。小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九個蛇首同時顯現，十八隻妖瞳死死盯住那隻不知死活的鳥。
    鸚鵡的羽毛"唰"地炸開了。
    史上最荒謬的罵戰就此展開。
    "沒、沒毛水蛇！"鸚鵡結結巴巴地後退。
    "塗山家的走地雞。"二號頭冷笑。
    "海、海鮮販子！"
    "隻會學舌的蠢貨。"四號頭補刀。
    鸚鵡急了，撲騰著翅膀亂叫："相柳大人不如雞！相柳大人不如雞！"
    小夭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手裏的毒藥瓶子差點摔了。
    相柳瞥了她一眼，忽然勾起嘴角。
    一道幾不可見的妖力閃過。
    鸚鵡突然卡殼似的頓了頓，然後——
    "相柳大人最英俊！相柳大人最英俊！"
    小夭的笑容僵在臉上。
    鸚鵡還在賣力叫喚："九頭妖王天下第一！塗山狐狸都是渣渣！"
    "……"
    小夭緩緩轉向相柳："你幹的？"
    相柳一臉無辜："妖力失控。"
    主腦淡定喝茶，三號頭得意洋洋，五號頭已經笑到打結。
    傍晚時分，塗山家的管事匆匆趕來。
    "王姬恕罪，這畜生不知怎的瘋了，家主命我等速速帶回……"
    管事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那隻價值千金的靈鸚鵡，正乖巧地站在相柳肩上，用塗山璟親自教出來的清朗嗓音循環播放：
    "相柳大人文成武德！一統江湖！"
    管事的臉綠了。
    小夭咬著嘴唇忍笑，肩膀直顫。相柳則優雅地撫了撫鸚鵡的頭冠，狀似不經意地問："要不要留下？挺吵的，但燉湯應該不錯。"
    管事差點當場暈過去。
    夜深人靜時，小夭發現相柳不見了。
    她提著燈尋到偏廳，看到銀發男子正對著被鸚鵡啄破的窗簾施展妖力。
    月光透過破洞灑在他身上，映出那張素來冷峻的臉上一絲罕見的窘迫。他的動作很笨拙，像是從未做過這種精細活，九個腦袋還時不時互相埋怨：
    "左邊再高一點！"
    "你修的這是什麽？蜈蚣爬嗎？"
    "閉嘴！有本事你來！"
    小夭靠在門邊，忽然出聲："修不好就算了。"
    相柳猛地回頭，銀發間還沾著幾根線頭。
    "我……"他難得語塞，"隻是試試。"
    小夭走近，指尖拂過那些歪歪扭扭的針腳。比起第一次修鐲子時，已經進步很多了。
    "明天我教你射箭吧。"她突然說。
    相柳一怔："為什麽？"
    "禮尚往來。"小夭指了指窗簾，"你幫我修東西，我教你射箭。"
    其實她心知肚明——九頭妖的箭術恐怕比她高明十倍。
    相柳靜靜看著她，忽然笑了："好。"
    月光下，那隻惹禍的鸚鵡在籠子裏睡得正香，偶爾嘟囔一句夢話：
    "相柳大人……最英俊……"
    小夭別過臉，藏住嘴角的笑意。
    她忽然很期待明天的射箭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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