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甜品店的玻璃櫥窗上凝結著晨露，小夭正踮腳擦拭時，忽見隔壁新開的花店門口閃過一截熟悉的青色衣角。塗山璟抱著盆半枯的藍鈴花立在廊下，玉冠束起的發絲間還沾著夜露，顯然已徘徊多時。小夭剛要招呼，卻見那素來溫潤的公子突然將臉埋進花瓣裏深嗅，耳尖紅得能滴出血來。
    "看什麽呢？"相柳的鼻尖突然貼上她後頸，九顆腦袋在晨光裏投下交錯陰影。小夭反手往他嘴裏塞了塊杏仁酥："你猜塗山家的狐狸，會不會被一盆花勾了魂？"話音未落，花店竹簾輕響，穿杏紅襦裙的姑娘抱著滿懷夕霧草走出來，發間銀鈴隨步伐叮咚——那眉眼竟與防風意映有七分相似。
    塗山璟手中的花盆"咣當"落地。相柳最左側的頭突然吐出毒信："有意思，轉世。"中間的頭已經拱開小夭的掌心搶走最後一塊酥："缺了那股狠勁。"右側的頭突然暴起撞翻展示櫃，"嘩啦"聲中九盒馬卡龍全喂了地板。小夭揪住肇事蛇頭的耳朵："你故意的！"那蛇頭卻扭向花店方向，猩紅豎瞳裏映出塗山璟慌亂拾花的背影——青丘公子的指尖正微微發顫，竟連最簡單的複原術都掐錯了訣。
    花店姑娘彎腰幫他撿拾碎片時，塗山璟突然踉蹌後退三步，活像見了蠱蟲的閨秀。小夭眯眼細看，才發現那姑娘腕間纏著條碧綠藤蔓——正是塗山氏秘傳的"長相守"術法殘留。相柳九顆頭突然同步咧開嘴角："原來不是轉世。"最陰險的那顆頭吐出半顆毒丸，"是某隻狐狸偷偷用精血溫養了五百年的......"
    烤箱"叮"的提示音打斷了蛇妖的嘲諷。小夭端出盤狐尾狀餅幹，糖霜勾勒的紋路與塗山璟真身如出一轍。她彈指施了個追蹤術，餅幹便搖搖晃晃朝花店飛去。塗山璟見著那狐餅幹竟麵色煞白，手中剛修好的藍鈴花又摔個粉碎。花店姑娘卻驚喜地"呀"了一聲，撿起餅幹時藤蔓自發纏成護腕："和我夢裏的狐狸一模一樣！"
    相柳突然用尾巴尖戳了戳小夭的後腰："你往餅幹裏摻了什麽？"小夭晃著還剩半瓶的琉璃盞輕笑："某隻狐狸當年存在我這兒的心頭血。"她話音未落，花店門口突然爆出刺目青光——塗山璟的幻形術被強製破除，毛茸茸的狐耳"噗"地從發間彈出來。花店姑娘手中的餅幹同時碎裂，糖霜幻化成迷你狐狸跳上她肩頭，親昵地蹭那對藤蔓化作的碧綠耳墜。
    "原來不是像意映。"小夭戳著相柳突然僵硬的蛇鱗，"是像他偷偷雕了五百年的木傀儡。"當年塗山璟閉關的靜室裏，那些被藏在結界深處的、與防風意映截然不同的溫柔眉目，此刻正在晨光裏鮮活生動。花店姑娘突然踮腳捏了捏狐狸耳朵："這位公子，你頭上......"塗山璟的九條尾巴"嘭"的炸開，其中三條下意識纏住姑娘的手腕——正是當年被斬斷又重生那幾根。
    相柳最暴躁的頭突然撞穿天花板："老子最煩黏糊戲碼！"另外八顆頭卻誠實地擠在櫥窗前，連鱗片間隙都寫滿八卦。小夭望著塗山璟被姑娘拽進花店的背影，那素來從容的狐狸竟同手同腳差點絆倒門檻。她突然從櫃台下摸出壇封存百年的青梅酒，拍開泥封時甜香驚醒了打盹的九頭妖："這是......"
    "某隻狐狸大婚時埋的合巹酒。"小夭將酒液傾入描金盞，"可惜當年沒等來喝的人。"相柳的九雙眼瞳同時暗了暗，最溫柔的那顆頭忽然垂下，銀發掩住她執杯的手："現在能喝了。"窗外飄來藍鈴花的清香，混著狐狸毛特有的暖意，將五百年的孤寂釀成了恰到好處的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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