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山海甜品店被濃霧包裹，櫥窗裏的提拉米蘇突然滲出暗紅色血珠。小夭正用銀勺刮去黴變的奶油，店門銅鈴卻無風自動，發出鏽蝕般的"吱呀"聲。五道半透明的影子從門縫滑入，為首者頭戴裂開的玉冠，脖頸處纏繞著泛青的勒痕——正是當年被瑲玹賜死的五王殘魂。
    "聽說這裏賣後悔藥。"五王的魂魄摩挲著櫃台上的裂痕，指腹每掠過一道紋路，玻璃就結出冰花，"本王要用全部修為換......"話音未落，相柳的九顆腦袋從天花板垂落，最陰森的那顆吐出腐臭的蛇信："滾。"
    小夭的銀勺突然釘穿五王虛影的掌心，將魂魄牢牢釘在"特價商品"的價目表上："本店規矩——"她指尖燃起一簇鳳凰火，照亮價目表最下方蚊蠅大小的注釋，"弑親者需用全部記憶抵押。"五王身後的四個魂魄突然扭曲變形，竟化作當年被他親手毒殺的三位兄長和難產而亡的王妃。
    相柳最暴躁的頭撞翻了陳列櫃，九盒毒蛋糕砸在魂魄腳邊，奶油裏浮出五王府血夜的幻象——年幼的瑲玹被按在雪地裏，眼睜睜看著五王將鴆酒灌入西炎王口中。小夭突然將一罐跳動的金色液體砸在櫃台，罐中封印的正是五王生前最珍視的記憶碎片：他抱著剛出生的瑲玹在梅樹下賞雪，小世子抓著他拇指咯咯笑的畫麵。
    "後悔藥的主料。"小夭彈開罐蓋，甜膩的香氣中混著血腥，"用你最後那點人性來換。"五王殘魂突然暴起，指甲暴漲成骨刺紮向罐子——卻被自己兄長的魂魄死死抱住。最年長的世子魂魄發出無聲嘶吼，幻化出當年替五王擋箭時的場景，箭簇上淬的正是五王親手調的毒。
    烤箱突然自行啟動，烤盤上浮現出五枚纏繞黑氣的藥丸。相柳最狡詐的頭顱突然朗誦起配方："主料：弑親者的悔意需貨真價實）；輔料：被害者的原諒微量即可）；調味：旁觀者的嘲笑多多益善）......"話音未落，五王殘魂突然撕開自己心口，掏出一團蠕動的暗紅色物質——那竟是被封印的、對瑲玹幼時的一絲憐愛。
    小夭剛接過那團物質，店鋪地板突然裂開幽冥通道。鬼差拖著鎖鏈浮出，卻被相柳九個頭噴出的毒液逼退三步："還沒到打烊時間！"最凶猛的頭顱叼起五王殘魂甩向烤箱，魂魄在接觸到藥丸的瞬間開始融化，記憶罐裏的金色液體突然沸騰，浮現出五王畢生最溫暖的片段：他偷偷教三歲的瑲玹練字，孩子叫他"王叔"時的笑臉。
    "遲了三百年的解藥。"小夭將融化的魂魄捏成雪梅狀，塞進五王兄長們的魂魄手中。四位亡靈突然流下血淚，化作青煙消散前，將雪梅點心輕輕放在價目表"特價區"——那裏擺著瑲玹上周遺忘的玉佩。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店鋪角落響起細碎咀嚼聲。小夭轉頭看見相柳最年幼的那顆頭正偷吃五王的"後悔藥"，其餘八顆頭瘋狂搶奪："吐出來！那玩意比孟婆湯還難吃！"銀發妖突然僵住，九雙眼瞳同時浮現出罕見的迷茫："我剛才是不是......同情了個人類？"
    晨光穿透櫥窗時，價目表上的血漬凝成了梅枝形狀。小夭擦拭著染血的銀勺，忽然發現櫃台縫隙裏卡著片冰晶——裏麵封存著五王魂魄最後消散前，用指尖劃出的"瑲"字上半邊。相柳的尾巴尖掃過冰晶，九顆腦袋在陽光下投下交錯陰影，最溫柔的那顆忽然垂下，輕輕碰了碰她手腕上未愈的灼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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