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霧收了情緒：“可以。”
    溫敏端著一杯熱牛奶，坐在許霧旁邊。
    “我看你吃飯的時候沒吃多少，心情不好？”
    許霧和溫敏的關係一向很好，雖然溫敏和許書翰沒有感情，卻是把一顆心都捧給了自己的女兒。
    “太熱了，沒什麽胃口。”
    溫敏眉眼溫柔的看著她：“方才你爸爸說到和章家的事，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許霧垂下眼眸：“我怎麽想的重要嗎？”
    “當然重要，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要是不幸福，老了會後悔的。”
    “那你後悔嗎？後悔嫁給爸爸嗎？”
    溫敏笑意淡了點：“媽媽不後悔生了你。”
    她說的是不後悔生了許霧，而不是不後悔嫁給許書翰。
    “就連你都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婚姻，我又有什麽資格呢？”
    溫敏輕輕撫摸著許霧的頭：“我沒有一個願意豁出去的媽媽，可是你有，阿霧，我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
    “今天爸爸說的有一句話很對，如果不是我們從小就關係要好，兩家不可能走得這麽近。”
    “難道現在又要因為我們，把已經盤根錯節的兩家再次分開？”
    “許家承受不起這樣的後果，章家也不能。”
    “更何況，媽媽你知道的，章家對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他們真的要求我做什麽，我拒絕不了。”
    小時候的那段記憶幾乎是許霧童年的噩夢，小時候貪玩，出去郊遊的時候追著蝴蝶掉進了湖裏。
    是章淮序跳進去救了她，而自己差點沒上來，
    事後因為吸入性肺炎，在醫院住了整整半個月的院，光是高熱就發了五天。
    許霧又驚又怕，驚懼之下也徹底病倒了。
    這之後，許霧就知道她欠章淮序一條命。
    “救命之恩固然重要，但也沒重要到要你拿一輩子去償還，阿霧，你隻需要考慮到底喜不喜歡他，其餘的交給媽媽。”
    許霧思緒收回：“我知道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一回事。
    章家的意願很強烈，就是想要和許家聯姻，這是最簡單也是最劃算的方式。
    畢竟很多合作都是衝著以後會成為一家人去的。
    要是樞紐就此斷裂，造成的損失無法估量。
    許霧感覺，她好像把自己困住了。
    前進不得，後退不得。
    學校陷入緊鑼密鼓的排練當中，雖然許霧根本就沒有戲份，但依舊盡職盡責的演好一棵樹。
    直到某天晚上，她在手機上看到了推送的消息。
    “裴少手段了得，裴氏內部危機化解。”
    許霧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會鬆了一口氣。
    排練結束，許霧收到了來自裴清野的消息。
    “方爺爺問我們什麽時候過去，這次來的魚很新鮮。”
    許霧看了看時間，還早。
    “今晚來得及的話”
    “出來，我在門口等你。”
    許霧正巧有些話想問問他，於是回宿舍擦了把臉就出了校門。
    依舊是低調的停在路邊，看見許霧過來搖下了車窗。
    “幫你帶了奶茶。”
    許霧自上了車，想問問裴氏的情況，卻又覺得會不會有點不太禮貌。
    裴清野倒是看著還像以前一樣，絲毫看不出來剛剛經曆了一場腥風血雨的廝殺。
    “雖然我為這張臉能吸引到你而開心，但是我們要準備出發了，是不是該先係上安全帶？”
    許霧臉色一紅，拉過安全帶，“哢嚓”一聲係上。
    “我看到新聞了。”
    “嗯，不要信什麽風雨飄搖，裴氏沒有那麽輕易被擊垮。”
    許霧“嗯”了一聲：“你那天是回去公司處理事情了嗎？”
    話一出口，許霧就有點後悔，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嗯，我那些叔叔嬸嬸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最近不知道得了誰的挑唆，不自量力的想要股份。”
    “裴氏家大業大，我爸死之前都給他們分了不少家產，可惜了，隻想著坐享其成，現在終於意識到了坐吃山空。”
    “事情不小，驚動了老爺子。”
    許霧光是聽著都覺得驚心動魄。
    她們家算不上什麽頂流世家，每天要處理的事情都忙得許書翰焦頭爛額，更別提像裴氏這樣的企業。
    不僅外界虎視眈眈，內部也想著瓦解。
    “不自量力的人就算得到了整個裴氏，也拿不穩吧。”
    裴清野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小太陽，挺聰明嘛。”
    許霧算是明白了，這人一開心就叫自己小太陽，生氣就喊全名。
    這次去倒是沒見到方爺爺，依舊是方經理接待的。
    菜品是裴清野提前點好的，還加了上次許霧愛吃的那幾道菜。
    剛坐下，裴清野手機就亮了，他拿起來打了幾個字，然後將手機反扣在桌麵上。
    “到底是裴家的產業，我剛來就收到消息了。”
    許霧小心的問：“是你媽媽？”
    裴清野慵懶的向後靠去：“嗯，有人通風報信。”
    許霧不好評價，母子倆關係再怎麽樣都輪不到她說什麽。
    “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別憋壞了。”
    “我就是覺得，你也挺不容易的。”
    年紀輕輕就擔起了那麽重的擔子，仔細想想，身邊好像也沒幾個真心待他的人。
    就連他的媽媽，都是公司大於他。
    沒想到裴清野居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是挺不容易的，要是有人願意關心關心我，我肯定會很高興。”
    許霧夾起一片牛肉，放進他碗裏。
    “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笑了就開心了。”
    “你說。”
    “從前有個大師兄，他在山上練了一輩子的鐵頭功，後來下山的時候被吸鐵石吸走了。”
    裴清野：“”
    “許霧，你的技能是講冷笑話嗎？”
    許霧歪著腦袋：“不好笑嗎，這可是我壓箱底的笑話了。”
    “不過話說，大概是兩年前吧，真事兒，我在家躺著，突然肚子餓了，然後我就起床，一打開冰箱就看見兩個雞蛋，用雞蛋做了蛋炒飯，吃飽了就不餓了。”
    裴清野：“這麽大的事，上報聯合國了嗎。”
    許霧“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居然這麽給麵子。”
    “誰讓你絞盡腦汁的想逗我開心呢，我不跟著說倒是顯得我不懂人情世故了。”
    “那我就多謝裴少給我麵子了。”
    “你叫我什麽？”
    “裴少啊，不覺得很好聽嘛？”
    裴清野嘴角微勾：“好聽，但我更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好吧。”
    “裴清野？”
    “嗯？”
    “是比裴少好聽很多。”
    裴清野被她這幅樣子逗笑了。
    吃完飯，兩個人並排走在路上，大概是因為臨近七夕，街上的布置都多了起來。
    兩旁的商鋪早就掛起了七夕裝飾，紅色愛心和金色的星星交織。
    還有不少賣花的攤子。
    “七夕玫瑰，九十九元一支，愛情不打折。”
    許霧順著聲音看過去，是一個穿著圍裙的小女孩，正站在花攤後麵，賣力的吆喝著。
    “現在的花價真的是越來越離譜了。”
    許霧搖搖頭：“平常十塊錢一支的玫瑰，到了節日就翻十倍。”
    裴清野卻已經朝著花攤走去，半蹲在攤子前麵，身形高大，幾乎遮住了半個攤子。
    許霧有些愣神的看著他掏出手機，接過了東西。
    “給你。”
    裴清野回到她身邊，遞過來的卻不是玫瑰，而是一小盆多肉。
    肥厚的葉片排列成精致的玫瑰狀，在夕陽下泛著夢幻的粉色。
    “這是？”
    “山地玫瑰，多肉的一種。”
    裴清野解釋道，手指輕輕的碰了碰葉片。
    “比玫瑰便宜，但活得久。”
    許霧還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多肉。
    “我以為多肉都是像蓮花那種形狀的，沒想到還有這麽獨特的。”
    裴清野將小盆遞給許霧：“那個小姑娘是幫她媽媽看攤子的，這是最後一盆。”
    許霧接過小巧的花盆：“謝謝，我很喜歡。”
    他們繼續沿著街道散步，期間還目睹了一場新人的婚禮。
    夜幕降臨之際，他們選擇了江邊，晚風吹拂，誓言說出口和世間萬物融為一體。
    許霧看的眉眼彎彎：“都說娶了心愛的姑娘像打了一場勝仗，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真好。”
    “我娶你，然後你盡量愛上我，不也就實現了？”
    裴清野語氣帶了一絲認真。
    許霧感覺到有一瞬間的心動，但也隻有一瞬間而已。
    “開什麽玩笑，我這樣的家庭都不能自己選擇，你就更別說了。”
    那場事故早就把剝奪了她嫁人的自由。
    裴清野沒說話，隻是多看了兩眼那場婚禮。
    開車送許霧回去的時候，一路上她都沒說話，隻是在下車的時候，裴清野叫住了她。
    “小太陽，不跟我說再見嗎？”
    許霧回過神來，又走到車邊，隔著車窗微笑：“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這盆多肉，我很喜歡。”
    裴清野看著近在咫尺的臉，變戲法般的從懷裏掏出來一朵玫瑰。
    一朵開的正好，嬌豔欲滴的玫瑰。
    “多肉是送給你的，玫瑰也是。”
    許霧麵帶詫異：“你還買了玫瑰？”
    “這花開得正好，我不買倒是顯得不解風情了。”
    裴清野期待的等著她接過去，或許還會心生感動，就此情愫暗生也不是沒有可能。
    許霧肉疼的接過玫瑰。
    “裴清野，你真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