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有人要把他往死裏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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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正是縣公安局副局長劉躍進打過來的。
    他說,是縣種子公司舉報的秦太遲。
    種子公司拍攝了十幾張秦太遲售賣小麥種子的照片,秦家售賣農作物種子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而秦家沒有辦理“農作物種子經營許可證”,也沒有在工商局辦理營業執照,屬於非法經營。
    按照有關規定,應該沒收非法所得,並處以2000元以上5000元以下罰款。
    “按說,這個案子並不複雜。
    隻要落實清楚秦家賣了多少種子,計算出非法所得金額,直接下達處罰決定就是了。
    如果秦家同意繳納罰款,其實打假辦根本就用不著逮人。
    不過——”
    劉躍進說到這裏卻來了一個轉折。
    “有人想把水攪渾,想把事情搞大。
    他們把秦太遲弄來,根本就沒問出售小麥種子數量以及進貨售貨之間差價之類的問題。
    而是一直在糾纏究竟誰才是販賣麥種負責人的問題。
    這就有點意思了。”
    “老雷你加入政法隊伍比我晚兩年。
    你也許不知道,中國各地之所以成立打假辦,就是因為1988年,安徽金壇縣發生了假種子案件。農民上萬畝莊稼顆粒無收,引起國務院高度重視。
    隨後,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轉發國家技術監督局關於嚴厲懲處經銷偽劣商品責任者意見的通知》。
    這也是國務院發布的第一個打假文件。
    從此之後,全國各地的打假辦才像雨後春筍一樣紛紛成立。”
    “老戰友,你的言外之意,是打假辦不僅要罰錢,還要把人給弄進去?”
    “判刑坐牢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拘留個十天八天卻極有可能。
    如果數額較大、情節比較嚴重的話,法院也有可能會判緩刑。”
    “一旦判了緩刑,如果是公職人員豈不要被開除公職?”
    “就是啊。若不然我怎麽說打假辦有人要把事情往大裏弄、把人往死裏整?
    秦老頭不過一個種地的農民,給他弄個‘判一緩二’或者‘判二緩三’,那還不是木頭上長瘡——不痛不癢,屁事沒有?
    聽說那個秦老頭的兒子,是一個教師,人家可是衝著他下手哩!”
    “打假辦的實際負責人尤洪貴說,隻要秦老頭兒承認他兒子才是真正的負責人,馬上就放他回家。
    其用意,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隻是這秦太遲也是一個硬茬子。
    雖然打假辦對他拳打腳踢,下了黑手,可是他就是一直緘默其口,自從進了打假辦以後,竟然一個字都沒有說。”
    劉躍進的聲音很大,甕聲甕氣地帶著共鳴音。
    即使雷道鑄沒有打開免提,聲音還是從聽筒縫隙裏漏出來,秦逸飛聽了一個七七八八。
    當他知道有人要往死裏整自己,而且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不惜對老爸大打出手時,饒是他比正常人多了二十幾年的經驗,心裏還是不免產生了極大的震動,臉上的肌肉竟不受控製地微微顫動。
    “劉局,這個秦老頭兒脾氣有點兒倔。
    能不能給裏麵的人打個招呼,對這個秦老頭兒關照一點,盡量別動手。
    如果動手的話,也手下留情。
    沒有辦法,誰讓這個秦老頭兒和你弟妹是實在親戚呢。”
    讓戰友走門子找關係為自己的熟人辦事兒,雷道鑄也覺得有些難為情。他咽了一口唾沫,才繼續接著往下說。
    “劉局,過後兄弟請您和幾個幫忙的弟兄好好喝一杯!”
    “老雷,你變世故了啊!
    咱們戰友之間有必要搞這一套嗎?”
    劉躍進很不滿意雷道鑄在社會上學的這一套。
    “你放心,招呼我已經打了。
    隻是,這尤洪貴乃是信陵縣裏有名的‘呆霸王’,仗恃著他親娘舅趙家瑞在莆賢市擔任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幾乎全信陵縣的人他都不放在眼裏。
    我一個小小的副局長,人微言輕,恐怕還撐不起人家的眼皮。
    如果冒昧地給人家打招呼,怕是要起反作用。
    還好,打假辦的那幾個愣頭青,他們本人或者有至親之人,都曾經犯到過我手裏,在處理案件時,我也都照顧了他們。
    他們還不敢不給我麵子,他們答應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就是不動手不行,也會手下留情。”
    “老戰友,客氣的話我也不說了,這事兒我記心裏了。”
    雷道鑄看了一眼秦逸飛舉著的一張寫著字白紙。
    “不過,據我那親戚說,他家並不是出售小麥種子。而是受省農科院委托,在秦店子鄉尋找200戶到300戶人家對輻照1號這個小麥新品種進行試驗種植。
    他們有省農科院的委托書,也和種植戶簽訂試驗種植合同。”
    “哦,不知道省農科院在縣農業局是否備案。
    去年,我處理過類似的案件。如果有備案的話,這個事情就好辦多了。
    如果,沒有備案的話,秦家的行為還是不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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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即使沒有備案,大半責任也應該由委托方省農科院承擔。”
    “哦,我讓我親戚抓緊時間找農科院落實一下,看看他們是否在縣農業局備案了。
    一會兒我再給你打過去。”
    “逸飛,你怎麽招惹到尤洪貴這個‘呆霸王’了?
    這家夥仗恃他舅舅趙家瑞是市委副書記,在信陵縣一貫橫行霸道。
    凡是他認準的事兒,除去他舅舅之外,誰的話他也聽不進去。”
    “尤洪貴?縣打假辦副主任尤洪貴?我不認識他啊!”秦逸飛有些吃驚地說。
    “我和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麵,連他的名字都是頭一回聽說,我怎麽會招惹到他?”
    雷道鑄想了想,覺得秦逸飛說得有道理,就自言自語道:
    “難道你是得罪了皮貴山?
    皮貴山雖然是縣委副書記蔣誌鬆的大舅子,但是他也沒有本事讓‘呆霸王’尤洪貴聽從他的指揮啊?”
    “雷叔,皮貴山又是誰?是縣種子公司經理嗎?”
    秦逸飛見雷道鑄點了點頭,就接著說:
    “我家賣種子,確實影響了縣種子公司的生意。
    但是,他讓打假辦對我家處以高額罰款也就夠了。
    我和他又沒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幹嘛非要敲掉我的飯碗、把我往死裏整?”
    “是啊,我也有些想不通。”
    雷道鑄有些迷茫,習慣地用手撓了撓後腦勺。
    “先不想這些了。
    劉躍進說了,他給打假辦的那幾個毛頭小子都打了招呼,他們不會對你爸爸動真格的,這一點兒你放心。
    另外,他讓你盡快和省農科院取得聯係,看看他們的這一次種植試驗,是不是在信陵縣農業局備案了?”
    “嗯,我這就和省農科院那邊聯係。”
    秦逸飛鄭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話裏話外也沾染了一絲戾氣。
    “既然人家想把我往死裏弄,這事兒就不能輕易拉倒了。
    雷叔,我一分錢罰款也不會繳,我要讓打假辦無條件放人!”
    秦逸飛不知道白晨曦在不在辦公室,第一次撥打了她的“大哥大”。
    “喂,哪位?”
    “白阿姨,我是逸飛。”
    秦逸飛平生第一次和拿“大哥大”的人通話,聽筒裏白晨曦的聲音有些失真,他還有些不習慣。
    “逸飛啊,你是不是詢問那批小麥種子試驗種植,在你們信陵縣農業局備案的事兒?”
    白晨曦似乎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兒,沒有等秦逸飛開口詢問,就直接說出了答案。
    “你放心,省農科院已經按照正常程序在信陵縣農業局備了案。
    你可以去信陵縣政府,找分管農業的副縣長秦太行。
    他和我是省委黨校的同學,我已經給他打了招呼,讓他幫你處理好這碼事兒。
    ,這是他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你記一下,到時你好找他。”
    “對不起了,白阿姨,給您添麻煩了。謝謝,謝謝阿姨!”
    秦逸飛覺得鼻頭有些發酸,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聲音裏也帶著一些哽咽。
    “逸飛,說對不起的應該是阿姨才對。
    沒有想到這次試驗種植,竟給你家惹了這麽大的麻煩。
    是阿姨考慮不全、辦事不周。”
    白晨曦的話語裏雖然帶著幾分自責,但是流露出更多的卻是霸氣。
    “逸飛,如果你不滿意秦太行的處理結果,你告訴阿姨。阿姨再找別人處理此事!”
    “好的,阿姨!您忙吧,小秦不打擾您工作了!”
    秦逸飛說完,就匆匆掛掉了電話。
    因為他再也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眼淚撲簌簌地從臉頰上滑落。
    能夠讓一個浸潤在官場二十幾年的老油條淚如雨下,可見秦逸飛內心不是一般的激動。
    憑借後世的經驗,秦逸飛知道,縣長辦公室的電話應該是,秦太行辦公室電話號碼既然是,他應該是進了常委或者擔任副書記的常務副縣長。
    不過,秦逸飛有一點兒沒有搞明白。
    秦太行隻是信陵縣一個常務副縣長,即使他給白晨曦這個省委黨校同學麵子,他難道還能為了自己一個平頭百姓,敢於得罪市委副書記趙家瑞不成?
    即使他不怕趙家瑞,敢和趙家瑞掰手腕,他一個副縣長又怎能掰得過人家市委副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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