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做人堂堂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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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我怎麽能和大叔相比呢?
大叔是上過戰場殺過鬼子的戰鬥英雄,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蝦米。
螢火之光怎可與皓月爭輝?不可同日而語,不可同日而語喲!”
秦逸飛一記輕飄飄的馬屁,就讓柳皮匠像是喝了一大碗醇厚的老酒。
柳皮匠隻感到腦袋暈乎乎的,仿佛自己真的成了戰鬥英雄,一時之間竟辨別不出東西南北。
“大叔啊,是誰告訴你,閆寶明在發展他女兒閆娟入黨時作弊耍手段了?”
“是張木匠!
張木匠和俺一塊兒去的朝鮮戰場,俺倆在那裏一塊兒入了黨。
張木匠沒有出閣的閨女讓閆寶明弄得懷了孕,被男方退了婚。
他和閆寶明有仇,但是他膽兒小,不敢出頭告發閆寶明。
他就想拿俺當槍使……”
柳皮匠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禿嚕了嘴,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秦逸飛僅僅從柳皮匠說話的口氣和表情上,就猜測柳皮匠說謊了。
他猜測,張木匠應該早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柳皮匠,隻是柳皮匠不願意被人“當槍使”,就一直沒有告發閆寶明。
另外,柳皮匠最近應該和閆寶明產生了什麽矛盾,不,應該說是產生了什麽深仇大恨。
否則,這個被支書兒子打折了腿都能忍了的皮匠,也不會跑到縣委組織部告發支書閆寶明。
隻是這事兒也許和張木匠家發生的事情差不多,讓柳皮匠羞於啟齒,他這才用三年前閆寶明違規給女兒入黨的事情發難。
不過,秦逸飛對閆寶明這個農村支部書記的感觀已經壞到了極點。
一個欺男霸女、縱子行凶的家夥,本來應該蹲在監獄裏服刑,現在卻依舊霸占著村支書的位置,繼續作威作福,黨紀國法何在?
“咱們秦店子鄉農村黨員的檔案,都在鄉裏組織辦公室存放著。
你和我們一塊兒先回鄉政府好不好?
咱們回鄉政府後,第一時間就把閆娟的入黨檔案調出來。
看看參加黨員大會的簽名記錄裏,有沒有你的名字?按沒按手印?
如果不是你按的手印,那麽究竟是誰越俎代庖,替你按的手印?”
秦逸飛側過頭,細心地對坐在自己身旁的柳皮匠說道。
秦逸飛在常山集集市上,幫柳皮匠解決鄭水旺的糾纏,請他吃包子,就給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再加上秦逸飛給他拍了幾個非常舒服的馬屁,說話又是和風細雨,什麽事情都是商量著來,從來不端幹部的架子。
不知不覺柳皮匠就對秦逸飛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
這回柳皮匠沒有反對秦逸飛的建議,而是連連點頭,非常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武運舟、秦逸飛回到鄉政府,連水都沒有顧得喝一口,就匆匆上了三樓組織辦公室。
倆人把1990年的檔案翻找了三遍,都沒有看到閆娟的入黨誌願書。
他們怕柳皮匠把年份想錯了,就把上一年度和下一年度的檔案又翻找了兩遍,結果還沒有發現閆娟的檔案。
“怎麽找不到閆娟的入黨誌願書?
柳大叔,閆寶明的女兒是不是不在村子裏,而是在某單位在上班?”
秦逸飛猜測,閆寶明的女兒應該不在村子裏,黨員檔案很可能已經隨著黨員關係遷移到了新單位。
他還進一步猜測,閆寶明之所以迫不及待地違規給女兒入黨,恐怕是糞叉子放腚上——等著使,大概是她女兒參軍或者招工著急等著用。
這還真讓秦逸飛猜著了。
閆寶明女兒閆娟,雖然讀書成績不怎麽樣,長的卻是十裏八村一等一美人坯子。
不僅人長得柳眉杏眼、皓齒朱唇,身材曼妙、曲線完美不說,那吹彈可破,白皙細膩的肌膚,更是難得一見。
兩次高考落榜之後,閆寶明就花錢給她買了一個不轉戶口不包分配的莆賢電大特招生。
在讀電大期間,閆娟和一個叫鞏尚斌同學處上了對象。
別看鞏尚斌其貌不揚,個頭比閆娟還矮了幾公分。可這鞏尚斌卻是信陵縣公安局長鞏寶昌的獨生子。
畢業之前,鞏尚斌就說,讓他爸給閆娟在縣城最好單位安排一份最好的工作。
鞏尚斌說得一點也不錯,閆娟畢業之後,就直接被分配到了縣財政局預算外資金管理局,做了一名出納員。
閆寶明得知自己女兒即將分配到縣財政局,這才著急忙慌地找到鄉黨委書記唐陰功、鄉長劉大才、組織委員張淑敏三人。
除去給每人送了一個厚厚的紅包之外,還有意無意地透露,他女兒要嫁給縣公安局長的兒子。女兒到財政局上班,也是親家鞏寶昌給安置的。
三人也就默認了閆寶明的胡作非為,突擊發展閆娟為預備黨員。
“對對對,閆寶明家那丫頭,開始是在莆賢念了一個什麽電大。
三年前,她那什麽電大畢業,就直接分配到咱縣財政局了。”
柳皮匠經秦逸飛提醒,頓時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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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飛聽了柳皮匠的話,心頭不由得一震。他從柳皮匠的話裏,至少捕捉到兩條信息。
其一,閆寶明絕非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黨支部書記。
他一定有著不可小覷的後台背景。
否則一個不包分配的電大畢業生,怎麽可能直接分配到財政局?
其二,這次事情鬧大了。
電大三年,閆娟根本不在閆家胡同工作學習。
她在閆家胡同支部入黨,完全不符合《黨章》規定。純粹是弄虛作假,欺騙組織。
這可是和黨員大會多一個黨員少一個黨員不一樣。
鄉黨委書記、組織委員、村黨支部書記恐怕都要受到嚴厲的黨紀處分。
秦逸飛估計,村支書和組織委員很可能要被撤銷職務。鄉黨委書記可能要給予黨內警告或者嚴重警告。
在不知道閆寶明具體後台背景的情況下,就把這個問題蓋子掀開,很有可能就會招惹到某位大人物。
偏偏這事兒又被柳皮匠一下子就捅給組織部長李剛。
別說秦逸飛對欺男霸女、縱子行凶的閆寶明沒有半分好感,根本就沒想把這事兒悄悄壓下的打算,更沒有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想法。
就算他有這個想法,他也沒有這個能力。
他上有武運舟、王燕萍,再往上還有縣委常委、組織部長李剛。
這件事情怎麽處理,一切都要看組織部長李剛的想法。
如果李剛打算從嚴處理,秦逸飛他們倒是好辦,如實上報就可以。
如果李剛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情況就複雜了。
秦逸飛他們既要琢磨領導閉眼的幅度,又要考慮領導睜眼的力度。
隻有按照李部長的思路組織上報材料,才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李部長到底是怎麽想的呢?自己應該向王書記提出一個什麽樣的建議?
秦逸飛覺得,這是他重生以來,麵臨的第一個棘手難題,也是對他的一次重大考驗。
秦逸飛偷眼看了一下武運舟,隻見他也是眉頭緊鎖。顯然,武運舟也意識到了事情的複雜性。
秦逸飛找出黨員關係轉移介紹信存根,很快他就在1990年9月份找到了閆娟的信息。
閆娟作為預備黨員由秦店子鄉黨委轉移到縣直機關黨委。
王燕萍聽了武運舟和秦逸飛的匯報,也曾經短時間陷入沉思。
她右手中指不停地敲擊著寫字台台麵,顯然內心也在經曆著一場激烈的搏鬥。
然而僅僅過了不到一分鍾,她的右手猛地攥成拳頭,“咚”的一聲擂在桌麵上。
“第一,不管閆寶明有什麽後台背景,這事兒都必須如實上報。
即便沒有違規發展自己女兒入黨這事兒,就憑他欺男霸女、橫行鄉裏,也得撤銷他的黨支部書記職務!”
王燕萍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
“至於怎麽處理負有直接責任的前組織委員張淑敏和負有領導責任的前黨委書記唐陰功,鑒於兩人都已經調離本單位,不在我們管轄範圍,追責問題由上級黨委負責!”
秦逸飛聽了王燕萍一番慷慨激昂擲地有聲的話,在心裏頓時豁然開朗的同時,後背也微微驚出了少許冷汗。
自己剛才已經步入歧途,把簡單問題複雜化了,把原則問題世俗化了,格局明顯小了。
反觀王書記,她卻能把複雜問題簡單化。做事實事求是,做人堂堂正正。
至於其他人怎麽看、怎麽想、怎麽做,她卻沒有過度考慮。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一個人能做到無愧無心,其格局顯然比自己要大了不止一籌。
“隻要我薑麗華相信你,就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你,又有何妨?”
不知為什麽,秦逸飛耳畔仿佛又響起了薑麗華的聲音。
誰說女子就不如男子胸襟開闊,誰說女子格局就一定比男子小?說這話的人見鬼去吧!
秦逸飛強行把他有些發散的思維重新集中了起來。
“第二,秦店子鄉黨委要認真開展自查自糾、查缺補漏活動。
對全鄉所有黨員檔案重新審核一遍,補充完善黨員檔案資料。
清除違規發展的黨員,追究當事人的責任,給予黨紀政紀處分。”
“第三,按照運舟的建議,各支部要紮實開展一次再學《黨章》的集中學習活動……”
王燕萍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運舟、小秦,我覺得這第三項內容略顯單薄了一些,你們看看還有哪些內容可以補充進來?
最好提煉得再精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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