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人心不是一天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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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秦逸飛說,他們走訪了閆家胡同一半以上的人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黨員,在廣泛征求廣大黨員群眾意見的基礎上,選出了一個威信高、能力強,願意為群眾辦事、有能力為群眾辦事的好支書。
    秦逸飛說,閆家胡同變亂變差,除去村支書帶頭違法亂紀,上梁不正下梁歪,導致村兩委班子軟弱渙散、失去戰鬥力之外,還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就是賬目混亂。
    閆家胡同連續三四年都沒有收齊“三提五統”。什麽叫沒有收齊?
    到底村子從村民手裏收上來多少錢?是不是已經如實上繳鄉政府?鄉裏不清楚!
    村幹部從村民手裏收了多少錢?是不是全部上了村集體賬目?鄉裏也不清楚!
    村裏是不是在正常的三提五統和農業稅收費之外,又偷偷增加了一部分?
    有村民說他們足額繳納了三提五統和農業稅,可是他們手中什麽單據也沒有。
    有村民手裏有收款收據,可是村裏賬目並無記載。
    越是混亂不堪的落後村,越有人趁機渾水摸魚!會不會有些村幹部把從農戶手裏收到的現金截流了一部分?
    除去村子上繳鄉政府的錢有一個正兒八經的收據之外,其他的都亂成了一鍋粥,不要說正式單據,就是白條也沒有一張。
    甜水峪也有三四年沒有向鎮政府上繳“三提五統”和農業稅了。
    薑麗華估計,甜水峪的情況恐怕比閆家胡同還要複雜一些。至少還要多一個宅基地的問題。
    畢竟人們都說,支書唐金誠的堂弟唐金義強行霸占馮憲超、馮憲越兄弟的祖傳宅基地,馮、唐兩家發生群體械鬥,是引爆甜水峪這個炸藥桶的導火索。
    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
    薑麗華認為,若想改變甜水峪的落後麵貌,第一件事就是為甜水峪找一個好的支部書記。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心動不如行動。
    薑麗華打算利用幾天時間,把甜水峪500多戶人家和全體黨政逐一走訪一遍。看看村民們究竟想讓誰當他們的頭兒?
    在“民主推薦”的基礎上,鎮黨委再找出一個能帶領甜水峪走出困境的支部書記。
    張振武支持薑麗華的想法。他善意提醒薑麗華,甜水峪黨員成分構成有些特殊。
    張振武說,解放前還是地下黨支部的時候,甜水峪黨支部書記就是唐家唐大龍。
    從那之後近五十年,甜水峪黨支部書記都是出自唐家。
    嚴格地說,甜水峪黨支部書記,應該都是出自唐大龍一家人。開始是唐大龍的弟弟妹妹,後來是唐大龍的侄子、外甥。
    張振武想到,薑麗華剛剛從國家部委下派,對懷慶縣的情況還不是多麽了解。他就為薑麗華解釋說;
    “唐大龍在懷慶擔任過很多重要職務。縣委副書記兼縣革委會副主任,縣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部長,最後在縣人大常委會主任的位置上離休。”
    “鳥的,唐大龍參加革命工作幾十年,最大的短處就是護犢子,事事偏向唐家利益。
    甜水峪黨支部書記職務,都要被他搞成“世襲製”了。
    四十多年,發展的黨員,竟然都是唐家人或者唐家的親戚。
    如果讓黨員推薦選舉,終究跑不出唐家那個小圈子。”
    唐大龍把甜水峪弄得烏煙瘴氣,張振武對他非常有意見。
    盡管唐大龍退而不休,在懷慶官場上還頗有話語權,張振武卻話裏話外都對他充斥著不滿。
    “還有,注意唐家和馮家等家族的矛盾。新的支書人選,盡可能不要陷入家族矛盾之中。否則你方唱罷我登場,雙方都想把對方推選的支書告下台,甜水峪將永無寧日。
    村民的話不能不聽也不能全聽。你要學會選擇和取舍。”
    “鎮民政所會計黨四喜,在甜水峪駐村多年,現在還臨時兼任著甜水峪黨支部書記。甜水峪大大小小的事兒,他比誰都清楚。
    據我了解,黨四喜是一個忠厚老實人,沒有啥壞心眼兒。但是這個人工作能力有點兒欠缺,同時還有點兒膽小怕事。這一點兒,你要注意。”
    “樹葉不是一天黃的,人心不是一天涼的。扭轉甜水峪村的落後麵貌,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在這件事兒上,你要沉住氣,慢慢來,不要急於求成。”
    張振武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兒,話鋒也隨之一轉。
    “麗華書記,你會不會駕駛摩托?
    如果你騎不熟練的話,我先給你找一個臨時司機。等你練熟了,再自己駕駛。”
    “謝謝書記。我在莆賢工作時,取得了機動車駕駛證c證。自動擋、非自動擋,有離合器的、沒離合器的,我都能駕駛。”
    “鎮政府到甜水峪約莫有三十公裏,不僅路途遙遠,還都是山間公路。
    路上一定要小心謹慎駕駛,安全第一!”
    張振武有些不放心,就又特意叮囑了薑麗華幾句。
    第二天,是民政所給複員軍人發放補助的日子,黨四喜要留在民政所辦理業務。
    “那些老複員軍人們,年紀都不小了,腿腳也不是多麽利索。他們來一趟鎮街也不容易。如果讓他們白跑一趟,影響也不好。
    薑書記,若不然咱們晚去一天行不?”
    黨四喜是一個中等身材,皮膚稍黑的中年胖子。無論冬夏,他都喜歡剃一個光光的腦殼。
    新來的女書記第一次安排活兒,自己就打折扣,黨四喜覺得有些難為情,便不停地用手撓著後腦勺。
    薑麗華沒有等黨四喜,如果自己連獨立下村搞調查的工作都不能完成,那還當什麽黨委副書記,還不如在原單位幹一個主任科員。
    薑麗華正想找黨政辦主任孔令煒領取摩托,孔令煒騎著一輛重慶建設80摩托來到了她跟前。
    “麗華書記,這輛摩托車剛剛做過檢修,加滿了汽油。
    前後刹車、發動機、輪胎以及胎壓都沒有問題。機油、火花塞都剛剛更換過。
    你放心騎吧,絕對沒有什麽問題。
    薑麗華記得她幫章湘渝搞留守兒童調查時,秦逸飛不僅買了香煙還買了甜果凍和。
    每到一戶人家,如果遇到男主人在家,秦逸飛就遞上一支香煙,然後再給留守兒童兩塊或者一個甜果凍。
    不過,這次走訪調查和上一次搞調研的對象不同。這次走訪,薑麗華麵對的多是成年男子。因此她就買了兩包當地生產的“中南海”,又買了兩包雲南出品的“紅塔山”。
    薑麗華考慮到走家入戶,一定會遇到小孩子,她就又買了兩斤牛皮糖和兩斤高梁飴。大人談話時,給小孩子占嘴用。
    鎮政府到甜水峪六十來裏地,中午飯不可能再回鎮政府夥食團,隻能在村裏將就一下。
    薑麗華不知道甜水峪有沒有小吃店或者副食小賣店,她就買了兩個果醬麵包和一大瓶礦泉水,算是給自己準備了午餐。
    還好,她那個棕黃色的仿牛皮雙肩包夠大,把這些東西都放進去,竟然還沒有填滿。
    趙家峪通往甜水峪的山路雖然不寬,卻非常平整,路上汽車也不是很多。三十公裏路程,行走四十多分鍾,薑麗華遇到的汽車,竟然隻有十幾輛。
    八點四十出發,還不到九點二十分,薑麗華就騎著摩托,上到了甜水河拱橋之上。
    在石拱橋上,她就看見了寫著“甜水峪”三個紅色大字的石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