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舟獨自坐在地堡的觀測室裏，額頭抵著冰冷的玻璃。
    過去幾天的信息風暴讓他的大腦疲憊不堪。
    烏雲的真相、吳璐桃的變化、全球範圍內爆發的混亂，這一切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閉上眼睛，試圖短暫地逃離現實。
    然而，當黑暗降臨時，陌生的感知湧入他的意識。
    無數細小的聲音，像遙遠的電台頻道被同時打開。
    恐懼、憤怒、困惑、希望。
    陶德舟猛地睜開眼睛，心跳加速。
    “又來了，”他低聲自語，“那些聲音。”
    最初他以為這是壓力引起的幻覺，但現在他不那麽確定了。
    特別是在烏雲揭示了那個宇宙網絡的存在後，這些聲音似乎有了全新的含義。
    他拿起平板電腦，調出全球實時新聞流。
    屏幕上閃爍著各種混亂的場景：街頭抗議、軍隊鎮壓、網絡癱瘓導致的社會秩序崩潰。
    人們開始質疑現實，質疑權威，質疑被灌輸的“真相”。
    而每當他注視這些畫麵時，那些聲音就變得更加清晰。
    “這不是幻覺，”陶德舟意識到，“我在感知他們的情緒。”
    他的社恐症狀一直讓他對他人的細微反應異常敏感，仿佛有一個永不關閉的雷達，不斷掃描周圍人的情緒變化。
    現在，這種能力似乎被放大了，範圍擴展到了他物理上無法接觸的地方。
    陶德舟站起身，走向房間中央的投影儀。
    他調出一張全球地圖，上麵標記著他們已知的網絡節點位置。
    每一個紅點都代表一個物理上的控製中心，而藍線則是他們推測的能量流向。
    他緊盯著地圖，試圖將自己感知到的情緒波動與具體位置對應起來。
    “北美東海岸，恐慌情緒上升。”
    “東亞，憤怒與困惑交織。”
    “歐洲中部，懷疑和不安。”
    隨著他的專注，房間溫度似乎下降了幾度。
    陶德舟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穩。
    門被推開，吳璐桃走了進來，頭發間的藍光在昏暗的房間中格外明顯。
    “你在做什麽？”她問，眼中閃爍著關切。
    “我能感知到他們，”陶德舟的聲音因興奮和恐懼而顫抖，“那些被網絡控製的人，他們的情緒，他們的困惑，全都傳遞到我這裏。”
    吳璐桃走近，她的存在讓陶德舟感到一種奇怪的安慰。
    自從她開始變化後，他的社恐症狀在她麵前幾乎完全消失了。
    “你的能力在進化，”吳璐桃觀察著他，“就像我的一樣。”
    “但我不明白為什麽，”陶德舟困惑地看著自己的手，“我沒有暗物質器官，沒有與外星網絡的直接聯係。”
    烏雲從陰影中走出，跳上投影桌。
    它的眼睛閃爍著熟悉的藍光，尾巴在空中劃出一個複雜的符號。
    【屏蔽與共鳴，表裏一體。】
    這個聲音直接在他們腦海中回響。
    “什麽意思？”陶德舟看向烏雲。
    吳璐桃似乎明白了什麽：“你的社恐本質上是一種屏蔽機製，讓你能夠抵抗網絡的直接控製。但反過來，這也意味著你能夠感知到那個場。”
    “就像負電荷與正電荷，”陶德舟逐漸理解，“相斥也是一種聯係。”
    烏雲的尾巴繼續在空中舞動。
    【試著引導它，不要抵抗。】
    陶德舟深呼吸，重新麵對投影地圖。
    這次，他沒有抵抗那些湧入的聲音和感受，而是有意識地向其中一個節點集中注意力。
    他選擇了一個小型城市，網絡控製相對薄弱的地方。
    隨著他的專注，一種奇怪的連接感開始形成。
    他不僅能感受到那裏人們的情緒，還能感知到控製他們的信號模式。
    “我能看到它，”陶德舟輕聲說，“網絡在那裏的運行方式，它如何影響人們的思維。”
    吳璐桃緊張地握住他的手：“小心，不要太深入。”
    但陶德舟已經無法停下。
    他發現自己能夠沿著這種連接，向那些人的集體意識中投射自己的想法。
    他試著傳遞一個簡單的概念：懷疑。
    質疑你所看到的。質疑官方的解釋。掙脫。
    投影儀旁的一台監控屏幕突然亮起，顯示正在接收遠程信號。
    屏幕上出現了那座城市的實時街景：人們突然停下腳步，困惑地環顧四周，好像剛從夢中驚醒。
    “它起作用了，”吳璐桃驚訝地說。
    但陶德舟沒有回應。
    他的鼻子開始流血，身體劇烈顫抖。
    更可怕的是，他開始聽到其他聲音——不再是人類的情緒，而是某種機械的、算法式的反饋。
    網絡發現了他。
    “德舟！”吳璐桃搖晃著他，“斷開連接！”
    陶德舟無法回應，他的意識被拖入一場令人窒息的恐懼中。
    成千上萬個人影在他腦海中成形，所有人都轉向他，盯著他，評判他。
    他最深層的社恐噩夢成為現實，被整個世界同時關注的恐懼讓他幾乎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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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突然躍到他肩上，前爪接觸他的太陽穴。
    一股冰冷的能量流入陶德舟的身體，強行切斷了連接。
    他癱倒在地，大口喘息。
    “發生了什麽？”他艱難地問。
    “網絡的防禦機製，”吳璐桃解釋，“它利用你的弱點對你發動攻擊。”
    陶德舟慢慢站起來，盡管經曆了可怕的體驗，但他的眼神中閃爍著新的決心。
    “但它確實有效，”他指著屏幕，“那些人，他們短暫地醒來了。”
    【你需要練習，】烏雲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控製範圍，保護自己。】
    陶德舟看向吳璐桃：“我們可以配合。你能幹擾網絡的物理層麵，而我可以影響精神層麵。”
    吳璐桃點頭，發絲間的藍光因興奮而閃爍：“一個完美的配對。”
    陶德舟轉向投影地圖，眼中閃爍著新的理解。
    他的社恐不再隻是弱點，而是武器。
    在這場全球意識的戰場上，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準備訓練計劃，”他對吳璐桃和烏雲說，“我需要學會控製這種能力。”
    當他再次麵對地圖時，那些情緒波動不再讓他恐懼。
    他開始理解這種共振的模式，如何引導它，如何保護自己不被反噬。
    【小心你喚醒的東西，】烏雲提醒，【集體意識一旦覺醒，將無法預測。】
    “比架構師控製的傀儡好，”陶德舟堅定地回答。
    全球範圍內的混亂隻是開始。
    在這場風暴中，一個曾經的社恐者正學著如何引導人類最原始、最強大的力量——共同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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