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避難所靜得可怕，隻有電子設備運行的細微聲響。
    陶德舟坐在監控室，雙眼布滿血絲，盯著屏幕上肆虐的暗物質熱圖。地圖上的紅色區域每小時都在擴張，那是暗物質在現實世界造成扭曲的直觀反映。
    他低頭望向懷中的烏雲，這隻曾經的三花貓已經失去了大部分實體形態，此刻更像一團微微發光的暗色雲霧，隱約能辨認出貓的輪廓。
    “它在哭泣。”
    吳璐桃突然出現在門口，臉色蒼白，鹿角發卡深深嵌入她的頭皮，發出幽微的藍光。
    “暗物質在哭泣，烏雲能聽到。”
    陶德舟沒有回頭：“你應該休息，你的狀態很危險。”
    吳璐桃走近，雙腿微微顫抖：“沒時間了。世界各地出現至少二十七處暗物質異常點，網絡崩潰導致的反噬正在加速。”
    她伸手觸碰那團雲霧般的烏雲，指尖穿過它的身體，卻在接觸的地方形成了奇異的波紋。
    “它在做選擇。”
    烏雲的身體忽然擴散開來，填滿了整個房間，牆壁上浮現出無數閃爍的符號和圖案，那既像是數學公式，又像是某種遠古文字。
    陶德舟站起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後退一步：“這是什麽？”
    吳璐桃的眼睛映射著周圍的光芒：“《逃生之書》第七章…從未被記錄的部分。它在向我們展示可能的未來。”
    牆壁上的符號不斷變換，最終形成了兩條明顯分叉的路徑。
    第一條路徑顯示烏雲的形體完全散開，像一張巨網覆蓋整個地球，吸收並中和失控的暗物質，但在過程中，烏雲的意識逐漸消散。
    第二條路徑則展示烏雲凝聚成一個閃耀的奇點，吸引所有暗物質向它匯聚，形成某種前所未有的新存在，但結果無法預測。
    “它要我們做選擇。”陶德舟聲音嘶啞。
    吳璐桃搖頭：“不，是它在做選擇，但它想讓我們明白後果。”
    烏雲的形體再次凝聚，漂浮到兩人之間，它的眼睛——那兩點幽藍的光——交替注視著陶德舟和吳璐桃。
    “如果它選擇第一條路，相當於自我犧牲…”陶德舟喃喃道。
    吳璐桃突然抓住陶德舟的手，力道大得驚人：“我們的家族世代侍奉它，卻從未真正理解它。它不是工具，不是武器，甚至不是守護者。它是觀測者，是連接點，是…另一種存在的使者。”
    烏雲輕輕躍上監控台，用尾巴在鍵盤上敲打出一行字：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陶德舟望著這行字，想起了實驗室地下室的停屍櫃，想起了烏雲第一次用尾巴寫字警告他的場景，想起了這一路的逃亡和抗爭。
    “你的存在沒有被賦予的意義，隻有你自己選擇的意義。”他聽見自己說。
    吳璐桃顯得震驚：“你在鼓勵它選擇成為奇點？那將完全改變現實規則！”
    “比起被控製的謊言世界，我寧願麵對不確定的真實。”
    烏雲的身體再次擴散，但這次隻覆蓋了監控台，一組數據流在屏幕上閃現。
    “量子糾纏模型…”吳璐桃快速掃視這些數據，“這是第三種可能。”
    陶德舟湊近屏幕：“什麽意思？”
    “它可以作為錨點，將失控的暗物質限製在特定區域，不完全吸收，也不引發未知變革，而是建立一個…平衡點。”
    烏雲躍下監控台，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地時已經恢複了部分實體形態，雖然身體半透明，但確實是貓的樣子了。它走向大門，回頭看了一眼。
    “它已經決定了。”吳璐桃低聲說。
    陶德舟追問：“哪種選擇？”
    “都不是。我想它要去"起源之地"，那裏有它需要的東西。”
    通訊器突然響起，是全球反抗聯盟的緊急呼叫。陶德舟接通後，聯盟成員的聲音充滿恐慌：
    “澳大利亞、俄羅斯和巴西的暗物質節點正在融合！三個小時內可能形成全球性的現實扭曲帶！”
    烏雲走到吳璐桃腳邊，輕輕蹭了蹭她的腿，然後又看向陶德舟。
    吳璐桃蹲下身，流淚道：“你確定這是你想走的路嗎？”
    烏雲隻是靜靜地望著她。
    陶德舟打斷聯盟成員的報告：“最近的暗物質節點在哪裏？”
    “東京灣，距離你們約200公裏。”
    陶德舟看向烏雲：“你要去那裏？”
    烏雲輕輕點頭，尾巴指向牆上的地圖。
    “我們沒有時間了。”吳璐桃站起身，調整著鹿角發卡的位置，那裏已經與她的頭皮融為一體，“如果它要去東京灣的節點，我必須協助它。”
    “我們一起去。”陶德舟已經開始收拾必要的裝備。
    烏雲躍上陶德舟的肩膀，比以往輕了許多，幾乎沒有重量，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暖。它靠近陶德舟的耳朵，發出了自它被發現以來第一次真正的貓叫聲。
    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仿佛來自遙遠的星空，又像是從心底深處回響。
    吳璐桃臉色驟變：“它說話了…它從未這樣直接溝通過。”
    “它說了什麽？”
    “它說，麵對深淵時，我們終將成為深淵的一部分，但這不是終結，而是新的開始。”
    烏雲的眼睛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它已經不再是單純的觀察者，而是即將主動塑造命運的參與者。
    無論它最終選擇何種道路，世界都將被徹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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