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指示燈閃爍，投下詭異的藍色光暈。陶德舟盯著漂浮在空氣中的數據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鹿角發卡。
    “這不對勁。”
    他抬頭看向懸浮在房間中央的吳璐桃。她的身體半透明，皮膚下藍紫色能量如血管般脈動，而那雙星係般的眼睛此刻正凝視著虛空中的某一點。
    “你在看什麽？”
    吳璐桃轉向他，動作流暢得不像人類，更像某種能量流的重組。
    “我看到了深淵的本質。”
    她的聲音同時從四麵八方傳來。
    “它不是我們以為的那樣。”
    烏雲從黑暗中走出，皮毛反射著不存在的光源。貓咪在空中揮舞尾巴，在牆壁上投影出複雜的符號和方程式。陶德舟注視著這些符號，被其中蘊含的信息震撼。
    “這是量子場方程？”
    “比那更基礎。”吳璐桃伸手觸碰那些符號，它們立刻變形重組。“這是描述深淵本質的語言。”
    陶德舟瞪大眼睛。
    “深淵不是有意識攻擊我們，德舟。”
    烏雲跳上他的肩膀，尾巴輕拍他的後頸，一股冰涼的電流竄入他的大腦。刹那間，他看到了——無邊無際的信息海洋，能量潮汐，維度之間的褶皺。
    “這就是深淵？”
    吳璐桃點頭。“它是宇宙的另一麵，一種存在的底層結構。它沒有情感，沒有目的，隻是存在。”
    “但異常現象呢？那些扭曲的空間，消失的人，集體幻覺？”
    “隻是兩個維度摩擦的副產物。”吳璐桃示意烏雲展示更多。“就像兩塊冰碰撞會產生碎片一樣。深淵沒有敵意，它甚至不知道我們存在。”
    烏雲躍下，落在一台顯示器前，屏幕立刻閃現出全球異常現象的熱圖。
    “那網絡呢？架構師創造的網絡？”
    “人類對深淵的蒼白模仿。”吳璐桃漂浮到地圖前。“他們感知到了深淵的回響，試圖複製它的結構，建立控製。但他們不理解，他們隻是在玩火。”
    陶德舟走向窗戶，俯視被異常現象籠罩的城市。紫色的天空裂縫如眼睛般注視大地，街道上物體漂浮，行人驚慌奔逃。
    “如果深淵不是敵人，我們該怎麽辦？繼續對抗它？”
    “對抗宇宙？”吳璐桃笑了，聲音中帶著非人的和聲。“那就像魚對抗海洋，細菌對抗宿主。”
    烏雲用尾巴寫下一行文字：【共存】
    “共存？”陶德舟念出聲來。“我們怎麽與一個甚至不知道我們存在的力量共存？”
    吳璐桃的身體閃爍，分解成無數光點，又重新聚合。
    “不是對抗，而是適應。不是控製，而是引導。”
    實驗室的牆壁突然變得透明，陶德舟看到外麵的世界被深淵能量扭曲，但在某些區域，那些扭曲形成了穩定的圖案，幾乎像是某種秩序。
    “看那裏。”烏雲忽然開口，聲音低沉沙啞。“生命在適應。”
    陶德舟驚訝地看向烏雲，這是它第一次直接說話。
    “當深淵的能量穩定下來，生命會適應這種變化。”烏雲解釋道。“就像生命適應了氧氣，適應了輻射，適應了每一次行星變化。”
    吳璐桃將手放在陶德舟肩上，他感到一股溫暖的能量流遍全身。
    “架構師的錯誤在於試圖控製深淵，將它塑造成人類的形象。但深淵不是工具，不是武器，它是存在本身的一部分。”
    陶德舟想起那些被網絡控製的人們，想起深淵入侵時的恐怖景象。
    “但人們正在死去，璐桃。如果我們不對抗——”
    “死亡是轉變的一部分。”烏雲的尾巴在空中描繪出生命循環的符號。“從未有過真正的死亡，隻有能量形態的改變。”
    陶德舟搖頭，退後一步。
    “這太冷血了。我們不能犧牲無辜的人。”
    吳璐桃的眼中閃過一絲人類的情感。
    “你說得對。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她向前漂浮。“但解決方案不是對抗深淵，而是成為翻譯者，成為緩衝帶。”
    “什麽意思？”
    烏雲跳到實驗台上，用爪子指向一張圖紙。陶德舟認出那是量子貓殯儀館的原始設計圖。
    “殯儀館不是為死者準備的。”吳璐桃輕聲說。“它是為了過渡。為了讓人類適應新的現實。”
    “你的社恐是關鍵。”烏雲直視陶德舟。“你能感知他人的情緒，能共鳴卻不被淹沒。你天生就是橋梁。”
    陶德舟皺眉，手指滑過發卡表麵的紋路。
    “你們是說，我應該用社恐引導人們麵對深淵？”
    吳璐桃和烏雲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是引導他們麵對深淵。”吳璐桃輕輕握住他的手。“而是引導深淵與人類和諧共存。你的社恐讓你對外界刺激敏感，你能感知到最細微的變化，這正是我們需要的。”
    陶德舟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翻騰的恐懼和希望。二十七年來，他一直視社恐為詛咒，為弱點。如今，它可能成為拯救人類的關鍵。
    “如果我做不到呢？”
    烏雲跳回他的肩膀，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
    “你已經在做了。”它說。“從你踏入殯儀館的那一刻起。”
    吳璐桃抬手指向窗外，深淵的紫色光芒正照亮整個城市。
    “這不是善與惡的戰爭，德舟。這是存在形態的轉變。我們可以引導它，使之平緩。或者我們可以對抗它，加速毀滅。”
    陶德舟深呼吸，感受著發卡傳來的能量脈動。
    “那就開始吧。告訴我怎麽做。”
    窗外，紫色的天空裂縫微微收縮，仿佛對他的決定做出了回應。不是威脅，不是惡意，而是宇宙本身的呼吸。
    深淵正在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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