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琉璃之塔’，”負責人帶著陶德舟走進一棟流線型建築，玻璃外牆在陽光下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如同巨大的水晶體。內部空間開闊明亮，沒有常見的辦公室隔間，取而代之的是各種開放式的工作區，人們或三五成群地討論著什麽，或獨自操作著麵前的全息投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寧靜而高效的氛圍。
    “陶先生，您可能對我們的運作模式很感興趣。”負責人微笑著說，指了指大廳中央一個懸浮著的巨大紫色晶體，“它被稱為‘情緒轉化核心’。通過采集個體的細微情緒波動，我們能夠預先識別並消解潛在的衝突。”
    陶德舟感到一絲寒意。采集情緒？這聽起來更像是某種形式的監視。“……如何采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很簡單，通過環境中的傳感器，以及植入人體內的微型芯片。”負責人坦然回答，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您看，這裏所有人都佩戴著這種芯片，它甚至比一粒米還要小，完全無感。”
    陶德舟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沒有任何異物感。“植入芯片……不會有副作用嗎？”
    “當然不會，”負責人顯得有些驚訝他的問題，“這是我們最前沿的生物技術，完全無害，而且能實時監測您的健康狀況，為您提供個性化的醫療建議。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將負麵情緒轉化為驅動社會進步的能量。”他指了指另一個方向，“這些藝術品，這些發明，很多都誕生於‘轉化’過程。”
    陶德舟看到一些展櫃裏陳列著奇特的裝置和抽象的畫作，旁邊配有文字說明：靈感來源於“消沉”、“焦慮”……他看著這些物品，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是一種強行扭曲人性的感覺，仿佛把人類的情感硬生生地塞進一個預設好的模具裏。
    “所有的負麵情緒都能被轉化嗎？”陶德舟問。
    “理論上是這樣，”負責人回答，“我們致力於構建一個沒有衝突、沒有痛苦的社會。每個人都能在這裏找到自己的位置，貢獻自己的力量，實現自我價值。這是一個完美的社會模型。”他顯得非常自豪。
    陶德舟卻感到一種強烈的違和感。沒有衝突，沒有痛苦？這聽起來像是剝奪了人性中最本質的一部分。痛苦和掙紮有時才是進步的動力，強行抹去它們，是否也抹去了創造力和多樣性？
    他看著“琉璃之塔”裏那些表情平靜，甚至有些麻木的人們，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感。這座看似完美的社區，在他眼中卻更像一個巨大的、精致的牢籠。吳璐桃和烏雲，她們會喜歡這樣的地方嗎？他覺得不會。她們是鮮活的，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堅持和反抗。這種強行製造的“幸福”，在他看來是一種可怕的謊言。
    “如果您願意，我們可以為您安排植入芯片，”負責人熱情地說，“您會發現，它能極大地改善您的生活質量，讓您告別社恐帶來的困擾。”
    陶德舟禮貌地笑了笑，但內心卻像被冰水澆灌一樣寒冷。“謝謝您的提議，我會考慮的。”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接受這種“幸福的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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