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四位老人接手了帶珩珩的“重任”，樂希和愛琪的生活節奏陡然慢了下來。白天不再需要圍著孩子的吃喝拉撒轉，晚上也有了完整的、不受幹擾的二人時間。這種久違的清閑，讓兩人都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新婚燕爾的時候。
    愛琪的身體已經徹底康複，甚至因為這段時間的休養和規律生活，氣色比之前更好了些。她重新回到了實驗室，但不再像過去那樣拚命，而是更注重效率和勞逸結合。樂希的公司項目也順利推進，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更平穩舒適的軌道。
    這天下午，樂希剛開完一個視頻會議，就接到了林彥神秘兮兮的電話。
    “希哥，晚上有空沒？組了個局，必須來啊！”林彥的聲音聽著就透著一股興奮勁兒。 “什麽局？又是你俱樂部那些鶯鶯燕燕？沒興趣。”樂希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下意識想拒絕。他現在更享受下班回家陪老婆的時光。
    “哎喲，這次絕對不一樣！”林彥急忙道，“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名辰！” “名辰？”樂希挑眉，“他怎麽了？”
    “你還看不出來啊？自打那個蘇謹回紐約，這都多久了，名辰身邊連隻母蚊子都沒有！一天到晚不是公司就是‘時光蟲洞’，再不然就是跟我打打球，整個人都快活成清心寡欲的和尚了！我這看著都急！”林彥大倒苦水。
    樂希失笑“感情的事急不來，他自己不走出來，別人能怎麽辦？”
    “所以哥們兒我得推他一把啊！”林彥壓低聲音，帶著幾分得意，“我俱樂部最近來了個極品美女，叫沈清歌，是電影學院的教授，教什麽電影鑒賞的！那氣質，絕了！第一次來的時候，一身簡單的運動裝，清清冷冷的，話不多，但那股子書卷氣和文化人的範兒，嘖，跟那些網紅臉完全不一樣！”
    樂希聽著，沒打斷他。
    “關鍵是，她喜歡網球，報了名跟我練了幾次。接觸下來發現，人家不僅長得好看，有學問，性格也挺好，外冷內熱那種。我就琢磨著，這跟名辰多配啊！都是文化人，一個搞藝術推廣，一個搞電影研究，肯定有共同語言！所以我就厚著臉皮約了人家晚上吃飯，說是朋友小聚，把名辰也叫上了。但你想想，就他倆加我，多尷尬？所以你和嫂子必須得來！幫忙暖暖場，撮合撮合！”
    樂希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給顧名辰安排的相親局，還是林彥style的——簡單直接。
    他想了想，顧名辰自從和蘇謹那段無疾而終後，確實消沉了很久，雖然工作上依舊拚命，但私生活幾乎一片空白。作為兄弟，也確實希望他能走出來，遇到合適的人。
    “行吧，我問下愛琪晚上有沒有安排。”樂希鬆了口。 “必須沒安排啊！我都跟嫂子發信息說了！”林彥嘿嘿一笑。
    樂希無奈搖頭，掛了電話，給愛琪發了條信息確認。愛琪很快回複「林彥跟我說了，去吧，就當放鬆一下，我也好奇什麽樣的美女教授能讓林彥這麽上心。」
    晚上，林彥訂了一家格調清雅的私房菜館，包間環境幽靜，適合聊天。
    樂希和愛琪到的時候，林彥和一位穿著素雅連衣裙、氣質卓然的女士已經到了。那位女士應該就是沈清歌。她看起來二十七八歲，妝容清淡，皮膚白皙，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邊眼鏡，眼神沉靜而通透，確實如林彥所說，帶著一種知性又略帶清冷的氣質。她正和林彥交談，姿態從容，言談間能感受到良好的修養和學識。
    “希哥，嫂子，你們可算來了！”林彥立刻起身招呼，然後熱情地介紹，“沈教授，這就是我哥們兒樂希，和他太太愛琪。希哥，嫂子，這位就是沈清歌沈教授。”
    雙方寒暄落座。愛琪笑著對沈清歌說“沈教授你好，總聽林彥提起你，說你是他俱樂部裏最特別的會員。”
    沈清歌微微一笑，笑容很淺，但恰到好處“林總過獎了。叫我清歌就好。很高興認識你們。”她的聲音溫和清晰，聽起來很舒服。
    樂希也點頭致意“沈教授，幸會。”
    正聊著，包間門被推開，顧名辰到了。他顯然是剛從公司過來，還穿著襯衫西褲，臉上帶著一絲疲憊。
    “抱歉，來晚了，剛處理完一個合同。”他一邊道歉一邊走進來，看到包間裏不止林彥和樂希夫婦，還有一位陌生女性，明顯愣了一下，腳步頓了頓。
    林彥立刻跳起來，把他拉過來“不晚不晚，正好！來來，名辰，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沈清歌沈教授，電影學院的才女！沈教授，這是我另一哥們兒，顧名辰，跟我們一樣，是‘維度藝術’的老板，搞畫廊和藝術推廣的，跟你算是半個同行！”
    顧名辰迅速收斂了錯愕的表情，恢複了一貫的溫和有禮，伸出手“沈教授，你好。” 沈清歌也起身，與他輕輕一握“顧總，你好。林總過譽了，談不上才女，隻是教教書而已。”她的態度落落大方，既不熱絡也不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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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名辰的目光在沈清歌臉上停留了一瞬，似乎也對她獨特的氣質有些訝異，但很快便移開，自然地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
    人到齊了，林彥開始活絡氣氛，插科打諢，妙語連珠。樂希和愛琪也配合著聊天，不至於讓場麵冷下來。
    沈清歌話不算多，但每次開口都言之有物，無論是聊到電影、藝術，甚至當前的熱點文化現象，她都能給出獨特而深刻的見解，但又不會顯得賣弄學識，讓人感覺很舒服。能看得出來，她並不是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真正高冷，隻是性格比較沉靜，需要合適的契機才能打開話匣子。
    顧名辰起初有些拘謹，畢竟這明顯是個“局”。但或許是因為沈清歌的學識和談吐確實吸引人，也或許是因為藝術和電影本身就有諸多交集，他漸漸也加入了談話。
    聊到最近一個頗受爭議的先鋒藝術展時，顧名辰的觀點犀利而專業。沈清歌聽得很認真，隨後從電影敘事和符號學的角度進行了回應和補充，兩人竟然聊得十分投機的，頗有些高手過招、惺惺相惜的感覺。
    林彥在一旁看著，衝樂希和愛琪擠眉弄眼，一副“看我眼光多毒”的得意表情。
    愛琪悄悄碰了碰樂希的胳膊，遞給他一個“有戲”的眼神。樂希也微微點頭。這個沈清歌，無論是外形、氣質、還是內在，都和顧名辰以往接觸過的女生很不一樣，和蘇謹那種帶著現實鋒芒的幹練也不同，是一種更沉靜、更專注於精神世界的美。或許，真的能打動顧名辰那顆沉寂已久的心？
    餐桌上，大部分時間是林彥主導，樂希愛琪助攻，顧名辰和沈清歌則在不經意間進行著高質量的對話。
    愛琪注意到一個細節，當服務生上來一道造型精致的點心時，沈清歌多看了兩眼。顧名辰似乎無意中注意到了，很自然地將那盤點心往她那邊稍微轉了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沈清歌微微一怔，隨即對他露出一個很淺但比之前更真誠些的笑容，輕聲道謝。
    非常細微的互動，卻流露出一種自然而然的紳士風度和對方的受用。
    吃完飯，林彥還嚷嚷著要去“時光蟲洞”繼續喝一杯。沈清歌看了看手表，婉拒了“謝謝林總的好意，不過明天早上我還有課，需要回去準備一下課件。下次有機會再聚。”
    她說話的語氣讓人無法勉強，而且理由充分得體。
    林彥雖然覺得可惜，但也隻好說“那行，沈教授事業為重！下次再約！名辰，你順路，送送沈教授？”他立刻開始創造獨處機會。
    顧名辰還沒回答，沈清歌已經微笑著開口“不麻煩顧總了，我打車很方便。” “順路的，一點都不麻煩。”顧名辰卻接話了，語氣很自然，“這個時間點這邊不太好打車，我送你吧，正好我也要回公司拿點東西。”他說的公司方向確實和電影學院大致順路。
    沈清歌看了看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就麻煩顧總了。”
    一行人走出餐廳門口。顧名辰很紳士地為沈清歌拉開副駕的車門，等她坐穩後才關上門，繞到駕駛座。
    看著顧名辰的車匯入車流消失，林彥猛地一拍大腿“有門兒！絕對有門兒！你們看到沒？名辰居然主動送人家！還撒謊說回公司拿東西！他公司明明在反方向！”
    樂希笑著搖頭“就你眼睛尖。” 愛琪也笑“這個沈教授確實很特別，跟名辰看起來挺搭的。不過感情的事，還得看他們自己，我們別抱太大期望，也別給太大壓力。”
    “知道知道，自然發展，自然發展！”林彥搓著手，一臉興奮，“不過我這紅娘的第一步，算是邁成功了吧？希哥，嫂子，下次還得靠你們繼續助攻啊！”
    回去的車上，樂希開車，愛琪坐在副駕，看著窗外流轉的霓虹。
    “你覺得沈教授怎麽樣？”愛琪問。 “很好。”樂希評價言簡意賅，“有內涵，不浮躁，和名辰應該能聊到一起。” “是啊，和蘇謹是完全不同的類型。”愛琪感慨，“名辰他……能放下過去嗎？”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樂希看著前方，“而且，遇到真正合適的人，過去的傷痕也會慢慢淡化。我看名辰今晚狀態還不錯。”
    “希望吧。”愛琪靠在椅背上，“看著身邊的人都幸福，真好。”
    另一邊，顧名辰的車內。氣氛有些安靜，但並不尷尬。車內流淌著舒緩的古典音樂。
    “今天謝謝林總的邀請，很愉快。”沈清歌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在封閉的車廂裏顯得更加清晰。 “林彥就是愛熱鬧，你別介意。”顧名辰微笑道，“不過確實很久沒聊得這麽暢快了，尤其是在藝術和電影的交叉領域，沈教授的見解讓我很受啟發。”
    “顧總過獎了。您是實戰派，我隻是紙上談兵。”沈清歌語氣謙遜，但能聽出是真心話。 “理論和實踐同樣重要。”顧名辰說，“有時候跳出市場看藝術，反而能有更清醒的認識。以後有機會，或許可以合作一些藝術電影放映或者學術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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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的想法。”沈清歌表示讚同，“我們學院確實經常有這類活動需求，或許可以和您的畫廊空間結合。”
    兩人就著這個話題又聊了幾句，很快到了電影學院附近。 “就在前麵門口停就好，謝謝顧總。”沈清歌指了一下方向。
    車停穩，沈清歌解開安全帶，再次道謝“謝謝您送我回來，路上小心。” “不客氣。”顧名辰點頭，“再見。”
    看著沈清歌走進校園大門的背影，清瘦而獨立，顧名辰才緩緩發動車子。他並沒有回公司，而是直接開向了回家的方向。
    今晚，確實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又是林彥胡鬧的局，卻沒想到遇到了一個如此特別的女性。和她聊天很舒服，不需要刻意找話題，精神上能產生共鳴。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
    蘇謹的影子似乎在腦海中淡去了一些。他歎了口氣，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是釋然，還是……新的期待？
    這次聚餐之後，林彥果然更加積極地扮演著紅娘的角色，時不時以“切磋球技”、“新到了好茶葉”、“有藝術展票多了一張”等各種理由，試圖創造顧名辰和沈清歌見麵的機會。
    顧名辰雖然看穿林彥的把戲，但並沒有明確拒絕。沈清歌那邊，似乎對顧名辰的印象也不錯，對於林彥一些不那麽刻意的邀約，偶爾也會答應。
    兩人又見過幾次麵，有時是四人以上的小聚，有時是極其偶然的“偶遇”。接觸多了，發現彼此的共同點比想象中更多，從藝術審美到生活品味，都有不少相似之處。交流也越來越自然。
    但進展似乎也僅限於此。兩人都是理性且慢熱的人，受過良好的教育，有著體麵的職業和獨立的社交圈，不會輕易踏入一段感情。更像是一種彼此欣賞、循序漸進的朋友關係。
    樂希和愛琪看在眼裏，覺得這樣反而更好。細水長流，水到渠成，遠比轟轟烈烈更可能長久。
    周末，樂希和愛琪帶著珩珩去公園玩，恰好遇到了同樣來看畫展的顧名辰和沈清歌。看起來像是約好的，又像是真的偶遇。
    珩珩看到顧名辰，開心地跑過去要抱抱。顧名辰一把抱起他，珩珩好奇地看向旁邊的沈清歌。
    沈清歌看著粉雕玉琢的孩子，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她微微彎腰，對珩珩笑了笑“你好呀。” 珩珩有點害羞地把頭埋進顧名辰肩膀，又偷偷抬起眼看她。
    愛琪笑道“珩珩，這是沈阿姨。” 珩珩小聲地叫了句“阿姨好。” 沈清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真乖。”
    陽光很好，兩大人一小孩的畫麵意外地和諧。樂希和愛琪交換了一個眼神，或許，這一次，幸福真的開始悄悄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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