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打假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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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還是那樣刮著,像無數張催債的賬單,狠狠糊在人臉上,不由分說,不容拒絕。夜色沉沉,天空像一塊發黴的鐵布,一點星光都沒有。風卷著塵土打在倉庫的破窗上,嗚嗚作響,像催命的哭聲。
倉庫一角,阿寶窩在一張破舊沙發裏,整個人縮成一團,臉上那塊烏青還沒消,隱隱帶著腫脹的紫色,是那天我在眾目睽睽下踹的那一腳。
他抱著手臂,抬眼看我,聲音壓得極低:“哥……你真要來這一出?”
我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語氣裏沒有半點猶豫:“隻要演得像,就沒人能真的動你。”
阿寶咬了咬牙,嘴角一抽,似想說什麽,但終究隻吐出一句:“那我這幾天是不是得躲起來?”
我冷笑了一聲,抬眼看著他,聲音帶著刀鋒一樣的寒意:“不是躲,是要出現。但出現得恰到好處。”
說完,我轉過身,推開倉庫後門,外麵的風卷著灰塵灌進來,刺得人睜不開眼。
這次,我們要演一場徹頭徹尾的假交易,而這場戲的目的隻有一個——引火燒向鉤哥自己人。
我讓阿寶去約那個“老鄉”——也就是之前廢棄工地泄露消息的源頭之一。同時,又暗中讓老六通過他那條隱秘的關係線,放出一個消息:淨空要清理門戶,開始收拾身邊不穩的兄弟了。
江湖裏最脆弱的,不是明槍明劍的敵人,而是那些曾經一起喝酒吃肉、背地裏卻掂量著你生死的人。
尤其是當有人傳出淨空要動手的風聲,整個圈子裏立刻就起了變化——人人自危,人人自保。
我們選了個地方,江南區邊緣的一棟廢棄商場,三樓的小倉庫。地方偏僻,潮濕陰冷,破損的牆麵斑斑駁駁,像是被歲月啃噬的爛肉。樓道裏一片漆黑,偶爾閃爍的燈泡更添幾分鬼氣森森。
但正是這種地方,最適合我們做局。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一定有人早早地把這裏盯上了。
夜裏九點,阿寶帶著那個老鄉準時到場。我早早地坐在那張殘破不堪的鐵皮桌後,身後是搖搖欲墜的窗子,風吹得鐵皮嘩啦啦響。
阿寶低著頭,一步三回頭地走進來,手裏提著一個破舊的文件袋。裏麵裝著我事先準備好的“貨品流向圖”,表麵上看似條理清晰,實際上每一個標記點、每一個人名都故意留了破綻——為了釣魚。
對麵,那個老鄉戰戰兢兢地站著,臉色蒼白,眼神遊移不定。
阿寶咬牙,硬著頭皮,把文件袋遞給我:“……哥,這是你要的東西。”
我一言不發,接過袋子翻了幾頁,眉頭一皺,猛地起身,一腳把桌子踹翻,巨大的撞擊聲在空蕩的倉庫裏炸響。
外頭的樓頂,一個長鏡頭正對著我們這間破屋。
有人在拍。
我知道。
阿寶知道。
那個老鄉也知道。
但我們都假裝不知道。
這是演——一場必須騙過所有人的戲。
我衝過去,一把揪住老鄉的領子,聲音壓得極低:“誰還知道這些?是不是你一個人?還是你背後還有人?”
老鄉嚇得腿一軟,差點跪地:“哥,我發誓,就我一個!就我!我什麽都聽你的,求你別殺我……”
我盯著他的眼睛,冷冷地鬆開手,後退一步,揮了揮手:“滾。”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下樓梯,踉蹌著逃進黑暗裏。
十分鍾不到,樓下傳來喇叭聲。
警察來了。
但不是荷槍實彈的大陣仗,而是兩輛普通的巡邏車。車門一開,下來四個人,帶頭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刑警,穿著便裝,神情冷肅,眼裏帶著一股讓人心底發寒的鈍銳。
他掃了我一眼,聲音不大,卻自帶壓迫感:“淨空?”
我輕輕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我。”
他掏出本子翻了翻:“接到線報,說你在這裏進行非法交易。”
我聳聳肩,一副無辜模樣,從口袋裏掏出一份破舊的合同:“警官,我是來收倉庫鑰匙的。這地方租期到了,對方賴著不走,我生氣了,踹了桌子……要不您直接聯係房東確認?”
刑警接過合同,眉頭微微一動,又看了看一旁低著頭的阿寶。
空氣沉默了幾秒。
“有人錄了你動手的視頻。”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確實動手了,但也隻是踹桌子,沒傷人。氣大,沒別的。”
刑警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收起本子,冷冷道:“這次就算了,但別再搞事,資料我們帶回去備案。下不為例。”
“謝謝警官。”我微微頷首,表情平靜。
警車開走,塵土飛揚,倉庫門口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阿寶癱坐在台階上,滿頭是汗,嘴唇微微哆嗦:“哥……這也太他媽驚險了……”
我走過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怕?”
阿寶苦笑,臉色發白:“怕死了……哥,我這心跳得跟敲鼓似的。”
我看著黑暗中漸行漸遠的警燈,低聲道:“怕就對了。從今天開始,我們每走一步,都要讓別人覺得,碰我們一根汗毛,也得掂量掂量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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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眼神裏多了一絲血色。
可他又忍不住小聲嘀咕:“可我們……真不是那種能惹事的人啊……”
我沒有回答,隻是背著手,走回倉庫。
夜已經很深,倉庫裏隻剩下風聲,鐵皮刮蹭牆麵的尖銳響動像是鬼爪在撕咬舊夢。
我泡了一杯茶,端到辦公桌前,一口喝下,全是冷的。
隨手翻開黑色筆記本,我拿起筆,在昏黃的燈光下,慢慢寫下:
【第五年 春季】
有人拿名單來敲我的門,有人拿槍口試我的心跳。
我沒給答案,但我給了回應。
江湖不是清場,是圍場。
圈裏的人不是敵人,是獵犬。
今夜,我丟出一根骨頭,
明天,狗咬狗的血腥味,就會在風中彌漫。
隻要我不親自動手,
獵犬撕咬彼此,獵人就分不清誰是真叛徒。
人在江湖,
不怕你狠,怕的是你不好算。
我不想活成他們的模樣,
也絕不會死成他們期待的樣子。
我合上筆記本,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一局,隻是剛剛開始。
風吹得更緊了,像有人在黑暗中低語,催促著、警告著、嘲笑著。
但我知道,我已經走上了沒有退路的路。
下一步——輪到他們出手了。
我,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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