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離計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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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這個廠是一口井,那我,就是井底那隻看見過天光的青蛙。 可一旦你看見了,就再也回不去黑暗。
晨會過後,我們三人迅速聚首於廠區廢棄倉庫的西北角,那是個沒人管理的地方,鏽跡斑斑,偶有貓狗翻垃圾,連保安都懶得巡邏。
許洪亮拿出他保存三年的“通風井圖”,是張a4紙,線條手繪,已經發黃,邊角起卷,標注的幾個“可疑出口”被紅筆圈起,像是通往自由的星點光芒。
小韓低聲道:“圖上這幾個點,隻有‘汙水管通道’是可能的。其他幾個,早就被廠方封死。”
我點點頭:“我們得逐個確認。”
於是,我們擬定了“試探分工”計劃:
小韓負責工具籌備,利用技術崗資源偷出螺絲刀、撬杆、電池手電等器材;
我負責每日清點通道出入口,模擬晚班走位,從不同時間段記錄保安巡邏節奏;
許洪亮則主動“申請加班”,混進後勤組,接觸倉庫通風井蓋,測試是否可以撬開。
我們約定,三日後,即將到來的暴雨夜,行動。
風聲大、雷電掩護、監控短路——那是唯一的機會。
第一天夜裏,我悄悄爬進廠西角廢料回收場。
那裏是舊廠房拆遷留下的死角,滿地生鏽零件、破鐵桶、老電線。我戴著手套,一點點試探地麵、檢查老井口。
就在我趴伏尋找“第七通風口”時,背後突然傳來沙沙聲。
我猛地回頭。
一個人影正站在不遠處,手中拿著一把破掃帚,身形佝僂,頭發花白,穿著最普通的清潔工服。
是那個“啞巴老頭”。
我見過他很多次,負責清理廠區廁所、垃圾桶,沉默寡言,偶爾咳幾聲,從未見他和任何人說話。
此刻,他不緊不慢地走近我,站定,伸出手,指了指我腳邊那塊鬆動的井蓋。
然後,他彎腰,從褲腰裏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遞給我。
我接過,借著手電一看——那是一張老舊廠區平麵圖!
圖上的標注與許洪亮手中的“通風井圖”居然高度吻合!
他竟然早就知道!
我驚訝地看著他,低聲問:“你……知道這通道?”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搖頭。
他不會說話,但會寫字。
他從口袋裏掏出鉛筆,在地圖背麵寫下幾個字:“早有人逃過,但死了。”
我呼吸一滯:“死在哪兒?”
他寫:“第三出口,廢水渠,塌方。”
我問:“其他通道呢?”
他寫:“第六通道,最可能。通向舊變電室。”
我忽然心頭一熱。
這個老頭,不是“清潔工”,他是個“見證人”。
他看著這廠吞噬了多少人,他知道地道下埋了多少屍體,他沒有說,因為沒人聽。
直到我們出現。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鄭重道:“謝謝你。”
他不語,拍了拍我肩膀,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早上,我把那張圖交給許洪亮。
他激動得幾乎失聲:“我查過廠區改建記錄,這圖是五年前的老設計,後麵因為電纜布線失敗,廢棄了。廠裏怕外人發現,一直沒公開。”
小韓冷笑:“他們什麽都能藏,唯獨藏不住人想逃的心。”
那天下午,我們三人偷偷集合,在廢棄倉庫後的小院子,鋪開兩張地圖開始“擬定作戰計劃”。
我們以“第六通道”為目標:
起點:廠區c棟廢水井口現為“廢品暫存區”);
路徑:穿過地下冷卻管道,進入舊變電井,再翻至東側牆根;
關鍵點:途中需破開一處金屬柵欄,時間不能超過三分鍾;
出口:靠近工廠外運垃圾站,日常不設崗哨,淩晨三點垃圾車會來一趟——那是掩護時機。
我定下代號:“三線生死”
我們三人各為一“線”:小韓探前路,我斷後,許洪亮主力破鎖。
計劃排練時間隻有兩天,我們開始反複模擬夜行、跑動、搬運、手勢信號,甚至製定“若被抓該如何自保”的備用劇本。
我們清楚,這一次,不能出錯。
我們也清楚,這一次,一旦開始,就不能回頭。
夜裏,我依然做夢。
夢中我又回到廟裏,師父拿著拂塵,輕輕拍我額頭:“你要走了?”
我點頭。
他說:“你不怕死?”
我說:“怕。但更怕活成他們想讓我活的樣子。”
他笑了:“那你走吧。”
我醒來時,發現額頭出了冷汗,拳頭握得死緊,手心全是指甲印。
行動前一夜,我們三人最後一次碰頭。
許洪亮遞給我一隻包:“裏麵有破電線、壓縮幹糧、小刀、膠帶。”
小韓開口:“出口處,我設了個信號裝置。要是有人動過,我們就撤退。”
我點頭:“行動時間——明晚,淩晨三點整。”
許洪亮望向夜空,說:“今晚下雨。明晚,可能是暴雨。”
我們三人互看一眼,沒人說話,卻都明白:
那是我們賭命的時間。
淩晨一點。
風起。
夜空壓得低沉,烏雲翻滾,悶雷炸響。
廠內氣氛異常平靜,連斌叔都沒有出現,像是預感不到什麽。
我在心中默念:
“淨空,此去無悔。若死——願不再入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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