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數據回流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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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會被刪的。
    不是像電腦那樣刪掉,而是像火燒布一樣,一點一點燒出個“空洞”。
    劉乾被焊死冷庫那天,我就意識到,我們不是在被殺,是在被“移除”。
    如果“存在”無法留下痕跡,活著與死去有什麽區別?
    這一章,我要寫的是我們第一次試圖搶回“被刪的命”。
    那個夜晚,林澈帶我去見一個人。
    他說:“這個人不是我們的人,也不完全是社會的人,但他能幫我們贏一點點。”
    我們拐進一條廢棄電纜小巷,穿過一道寫著“南技院封存機組—危險”的鐵門,進入一間地下二層的實驗室。
    屋內潮濕發黴,地板坑窪,老風扇嘎吱嘎吱轉著,牆角蹲著一個穿背心的少年,腳踩主機板,嘴裏咬著牙簽。
    “許焱,”林澈介紹,“19歲,南技院智能係統班退學生,專業成績全國前十,被‘自動勸退’。”
    我問:“因為什麽?”
    少年頭也沒抬:“不願加入特配研究小組,舉報導師和企業聯合偷數據。”
    他哢噠一下拔出一根電纜:“後來就沒人知道我是誰了。”
    我走上前:“那你為什麽願意幫我們?”
    他咧嘴一笑:“因為我也被編號過。qz999,後綴為r;意思是‘未成型、可隨意歸屬’。”
    我沉默半晌。
    這種編號我在回音者編號庫裏見過——“殘擬類”,相當於技術性人形標本。
    “你身上……?”
    “沒有什麽好看的,隻是有段時間,我連‘人’都不是。”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我心頭泛冷。
    “我想做點事,”他望著我,“你是‘灰網’那邊的吧?我願意為你們做個‘生還器’。”
    我問:“你能做什麽?”
    他說:“做一台機器,能從被刪掉的痕跡裏,找回‘存在’的原貌。”
    我們把它叫做——“數據回流裝置”。
    最早的設計,像一個外掛數據庫閱讀終端,能讀取編號者的舊數據軌跡,並從係統緩存、影像偽存檔中逆向提取被刪除信息。
    原理其實不複雜:
    每一個人的行為軌跡、飯卡、考勤、攝像頭、步態、發聲、留言、手機信號……都在生成“曆史鏡像”。
    編號係統刪除的,是前台信息;但後台殘影、冗餘緩存、算法對比殘留,很難徹底清除。
    許焱的原型方案,是從這些“數據灰”中,逆向聚合出“存在過的邏輯骨架”。
    “這不是恢複一個人。”他說,“而是——證明這人曾經存在過。”
    我們當即決定,在回音者北境節點做第一次測試。
    我派出林澈與章前接應,選取一名係統已注銷的編號者——q028,女,三十三歲,原為電氣焊組副班,記錄顯示“非自然離崗”。
    翻查她的記錄時,我們幾乎一無所獲。
    沒有照片,沒有考勤,沒有留言,隻有一筆模糊支出與一條“崗位調整建議”:
    “建議轉為輔助崗,工作能力不足,精神狀態不穩定。”
    “這是她被抹去前的判詞。”老隋冷冷說。
    測試當天,我們在北境站用一整麵服務器連接了那台裝置。
    屏幕開始顯示碎片化圖像:一隻電焊手套、一枚殘破焊痕、一段攝像頭下的模糊背影。
    最後,是一張照片。
    黑白,分辨率低,但仍能看到她的臉——嘴角帶笑,眉間有痕,戴著安全帽,工衣舊得發亮。
    下方自動生成一句話:<028b,曾參與45項焊接作業,最後一次留言:‘今天風很大。’”
    老隋當場落淚。
    “她女兒還在找她。”他哽咽著說,“我們可以把她還給她女兒了。”
    那一刻我明白,編號者不是數字,是被偷走名字的“人”。
    我們不隻是救數據,我們是在救命。
    我們又測試了七個編號者,全部成功恢複至少一條痕跡,有兩個甚至生成了完整行為序列。
    數據回流裝置,成了我們反抗係統“刪除機製”的第一把匕首。
    但我們也知道——這隻是開始。
    當晚回去,許焱對我說:“這裝置得有名字。”
    我想了很久,說:“叫‘生還箱’。”
    “像黑匣子?”
    “不,比黑匣子更殘忍——它不是記錄墜毀,而是記錄活著被刪掉。”
    他靜靜點頭。
    我遞給他一枚編號卡:“這不是你的編號,但以後你有權為它重命名。”
    他接過,手有些發抖。
    “謝謝你。”我說。
    “你不用謝我。”他低聲道,“我也……想有人記得我。”
    那晚我回到住處,一夜沒睡。
    “生還箱”發布測試版的消息在灰網組織內迅速傳開,各節點請求接入者日益增多。
    林澈緊急聯係我:“很多人開始相信,我們是真的能反打一次。”
    我冷笑:“係統也會知道。”
    “你怕?”
    “不,我怕的是,他們刪人比我們保存還快。”
    我們正準備發布“第一批編號回流名單”時,係統動手了。
    ——詳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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