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淩雲徹和容佩，如懿和她那個野種自然也是跑不了的。
    隻見皇上突然轉頭吩咐身邊的太監：
    “擬旨，烏拉那拉氏德行有虧，幽居冷宮，非死不得出。即日起，撤去一應炭火、錦緞，每日隻供糙米冷水。”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
    “若那孽種夭折，便說是風寒所致。”
    當冰冷的聖旨傳入冷宮時，如懿正蜷縮在花瓶旁，她嚇都要被嚇死了。
    淩雲徹和容佩的身軀歪斜著卡在瓶口，四肢截斷處凝結著暗紅的血塊，裸露的肌肉與森森白骨在草藥間若隱若現，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
    淩雲徹僅剩的一隻眼睛半睜著，渾濁的眼球上蒙著層白翳，每當夜風掠過，破碎的喉管便發出嗬嗬的氣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嗚咽。
    容佩的白發垂落在藥水裏，隨著花瓶的晃動詭異地漂浮，她的嘴巴大張著，舌頭被拔除後的空洞處還在滲血，腫脹的牙齦翻卷出紫黑的腐肉。
    如懿顫抖著伸手去觸碰淩雲徹冰涼的手背，卻見他殘存的手指突然抽搐，帶起瓶中藥水四濺，腥熱的液體潑在她臉上，仿佛是滾燙的血雨。
    “啊——！”
    如懿尖叫著跌坐在地，後背撞上黴斑遍布的牆壁。
    鐵鏈嘩啦作響，她拚命往角落縮去，卻避不開眼前噩夢般的景象。
    淩雲徹的眼皮艱難地翕動，用最後的力氣對上她驚恐的目光，喉間擠出幾個含糊不清的音節，像是在說“悔啊”！
    而容佩的頭突然不受控地歪向她，渾濁的眼球死死盯著她，嘴角竟扯出一抹扭曲的笑，仿佛在嘲笑這荒唐的結局。
    侍衛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如懿卻再也移不開視線。
    她望著兩張曾經熟悉的麵孔，如今變得比惡鬼更可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也感受不到疼痛。
    “奉旨！烏拉那拉氏即刻禁足，永世不得踏出冷宮半步！每隔三日，便自行剃去一縷頭發，指甲盡數拔除。”
    當聖旨被甩在腳邊時，她甚至沒聽見上麵的字句，隻覺得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淩雲徹和容佩的慘狀與記憶中他們鮮活的模樣不斷重疊，最終化作一團令人窒息的黑暗將她吞噬。
    自那日後，冷宮終日回蕩著詭異的呢喃。如懿抱著啼哭不止的六指孩子，發絲淩亂地垂落眼前，臉上幹涸的淚痕與血痂混作斑駁的印記。
    她時而對著空蕩蕩的牆壁癡笑，時而突然捂住孩子的嘴，壓低聲音道：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孩兒，等你長大了，額娘就給你尋一門青梅竹馬的婚事。”
    入夜後，如懿總將孩子摟在懷中，對著淩雲徹和容佩歪斜的身軀講故事。
    “裴少俊翻牆夜會李千金……”
    她的指尖輕輕劃過孩子畸形的手指，恨不得掰下來，可她如今沒了什麽好的飯食，終究是沒力氣。
    最後也隻能不甘心的，拿著她孩子的第六根手指說道
    “你瞧，這便是定情的玉簪。”
    與此同時，床頭的花瓶中，藥水泛起詭異的漣漪，她卻渾然不覺，繼續喃喃道。
    “他們在馬上盟誓，要生生世世……”
    說到此處突然噤聲，死死盯著孩子的眼睛。
    “可帝王的誓言，比碎玉還不值錢。”
    每當這個時候，那個六指孩子便會咯咯笑起來，六指蜷曲著抓住如懿的衣襟，渾濁的瞳孔裏跳動著與年齡不符的狂熱。
    他仰起臉，任由母親顫抖的指尖掐住自己的臉頰，在淤痕上碾出更深的紅：
    “額娘再說！再說他們跳牆私奔！”
    沙啞的奶音驚飛了梁間夜梟，如懿望著那雙酷似淩雲徹的眼睛，指甲深深陷進他軟嫩的皮肉。
    “好，好！”
    如懿突然癲狂大笑，將孩子狠狠拋向空中。
    孩子卻不哭鬧，反而張開沒長牙的嘴尖聲歡呼，在墜落瞬間被如懿堪堪接住，額頭撞在花瓶邊緣，滲出細密血珠。
    淩雲徹殘存的睫毛顫動，藥水中的血水隨著孩子的扭動蕩出猙獰波紋，而容佩空洞的喉管裏，竟發出漏風般的“咯咯”聲，仿佛在附和這場荒誕的鬧劇。
    “帝王的誓言最是可笑！”
    如懿扯下一縷灰白頭發，纏在孩子畸形的手指上。
    “就像你父皇的承諾，不過是騙人的把戲！”
    她突然撕開孩子的衣裳，露出背上被自己掐出的青紫指痕。
    “疼嗎？疼就對了！這宮裏每個人都該疼！”
    孩子卻興奮地踢蹬雙腿，口水混著血絲從嘴角淌下，在淩雲徹潰爛的傷口上濺起細小水花……
    日子如同一把生鏽的鈍刀，在宮中緩慢而又殘忍地切割著時光。
    如懿的宮門前，雜草瘋長至人膝，銅鎖上的綠鏽早已將鎖孔填滿，再無人問津。
    每日清晨，總能聽見斷斷續續的癡笑與孩童尖銳的叫嚷聲穿透厚重的宮牆，驚起一群又一群烏鴉，在冷宮上空盤旋聒噪。
    如懿愈發消瘦，形容枯槁，灰白的發絲肆意披散在肩頭，眼中閃爍著瘋狂而又空洞的光芒。
    她不再像個母親，更像是困在這方寸之地的困獸，將所有扭曲的情感與怨恨，都傾注在那個六指孩子身上。
    孩子身上的傷痕舊的未愈又添新傷，可他卻愈發依賴這種“特殊”的對待，每當如懿粗暴地拉扯他、掐他，他不僅不哭鬧，反而會興奮地扭動身軀，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喊著“還要”。
    而床頭那兩個插著淩雲徹和容佩的花瓶，成了這場病態相處中的詭異見證者。
    淩雲徹和容佩的身軀早已腐爛不堪，藥水混著血水與膿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可他們竟還活著，偶爾微弱的呼吸帶動著瓶中藥水微微晃動，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如懿與孩子，仿佛在無聲地控訴這荒唐的命運。
    宮牆外，關於冷宮的傳言愈演愈烈。嬪妃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裏，少不了如懿母子的“奇聞”。
    有人說曾在深夜看見冷宮窗口映出如懿扭曲的身影，抱著孩子又哭又笑。
    也有人說聽見裏麵傳來淩雲徹和容佩若有若無的嗚咽聲。
    而皇帝聽聞探子的匯報後，隻是冷冷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快意，仿佛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讓如懿在這無盡的痛苦與瘋癲中，為自己的“罪行”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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