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檀木門如沉重的帷幕緩緩閉合，隔絕了外間的喧囂。
    傅景深望著陷在真皮沙發裏的老人，昏黃落地燈下，老人肩頭蜷縮的影子與羊絨毯的褶皺交疊，恍若一幅褪色的舊畫。他喉結重重滾動，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麵的聲響都帶著幾分堅定。
    "爺爺。"傅景深緩步走到沙發前，聲線沉穩卻暗藏波瀾，"我有孩子了，一兒一女。"
    話音未落，棗木拐杖"咚"地砸在地板上，驚得水晶吊燈微微搖晃。傅老爺子猛然直起佝僂的脊背，金絲眼鏡滑到鼻尖，渾濁的瞳孔劇烈震顫。
    懷中繈褓裏的孩子突然啼哭起來，粉撲撲的小臉皺成蜜桃，奶聲奶氣的嗚咽讓老人布滿青筋的手劇烈顫抖，羊絨毯順著他駝色中山裝的褶皺滑落。
    "你說什麽？"老人沙啞的聲音像是生鏽的齒輪在碾磨，將孩子遞給顧夭後，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拐杖，指節泛白，"再...再說一遍！"
    "嗯，我有孩子了，哥哥叫許以安，妹妹叫許織羽。過兩天帶他們來給您見見。"
    老人踉蹌著扶住鎏金雕花茶幾，老花鏡歪斜地掛在臉頰："好...好啊..."顫抖的手掌扶著拐杖，似想支撐自己卻又止不住搖晃，忽然頓住的聲音裏帶著破碎的顫音，"許？..."
    "是溫顏生的。"傅景深望著窗外搖曳的梧桐枝影，喉結艱難地滑動，"所以隨了她的姓。"
    "為什麽現在才說！"老人枯瘦的手掌狠狠砸在拐杖頂端，震得水晶台燈的流蘇簌簌搖晃。
    傅景深的目光落在窗台枯萎的綠蘿上，幹涸的花盆裏還殘留著幾片蜷曲的枯葉。他垂眸遮住眼底翻湧的暗潮，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般沙啞："她剛從國外回來...過去有些誤會，我們分開了一年多。"
    暮色透過雕花窗欞漫進來，在老人斑白的鬢角鍍上一層薄霜。良久，一聲沉重的歎息在寂靜中散開，老人緩緩握緊拐杖，杖尖在地麵劃出細微的聲響："早些帶孩子來吧，我想見見..."
    ……
    事實上，早在抵達傅宅前，顧夭便已私下聯係傅老爺子，直言有要事相商。
    深諳事態輕重的傅老爺子，權衡過後並未讓傅淵禮夫婦一同現身。他心裏清楚，若全家老少齊聚，這場談話難免會淪為聲勢浩大的“三堂會審”，反倒會讓局麵變得壓抑而尷尬。
    而此刻樓下忽然而起的騷動聲順著旋轉回廊飄到了二樓。
    江雪攥著蕾絲窗簾的指尖驟然發白，貼在紅木欄杆上的側臉瞬間繃緊——方才還溫言軟語與傅淵禮說笑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像被釘在原地，連耳垂上的珍珠墜子都忘了晃動。
    "怎、怎麽會不是我們..."她喃喃著俯下身，耳尖幾乎要貼到冰涼的欄杆。樓下傳來拐杖的脆響，驚得她睫毛劇烈顫動。
    當"一兒一女"幾個字穿透雕花屏風鑽進耳朵時，江雪猛然轉身抓住傅淵禮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對方西裝麵料："阿禮！你聽見了嗎？我們有孫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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