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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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腦子嗡的一聲就炸開了。
    太陽穴突突直跳,視線死死鎖住那個慌不擇路衝進三號停屍房的“我”。
    送葬隊伍的嗩呐聲突然變得虛幻縹緲,可雙腳卻仿若被一股無形卻強大的力量牽引,機械地跟著送葬隊伍持續前行。
    好在往日那一幕並沒有重演,送葬隊伍也沒踏入三號停屍房。
    這情形,就好比兩條本應交匯的命運之線,在關鍵時刻,毫無征兆地岔開了,各自朝著截然不同的方向延展而去。
    此刻,我心裏好像明白了點兒什麽,就像黑暗裏閃過一絲光。
    可還沒等我抓住這絲光亮,那些好不容易冒頭的記憶,又像沙子一樣,從我的指縫間溜走了。
    我使勁兒想把它們拚湊起來,卻怎麽都做不到。
    這種感覺,就像掉進了一個一層又一層的夢裏,怎麽都醒不過來。
    每次我以為自己從夢裏醒了,回到了現實,結果卻發現,自己還在更深的夢裏。
    一次又一次,滿心以為真的醒了,卻還是被困在這個分不清真假的夢裏,怎麽也走不出去。
    想到這兒,我恍惚有一種感覺。
    有沒有可能,現在站在這兒的我,早就不是原來的我了?
    也許我隻是好多 “我” 裏麵的一縷魂,在這個像夢一樣的世界裏,經曆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就像之前洛天河在風情街碰到的那個我,自己有想法,卻不知道自己隻是一縷魂。
    還有在殯儀館替我上班的那個 “我”,還以為自己是個實實在在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實是魂。
    他們都以為自己活在一個完整的世界裏,實際上那都是假的,現在的我,說不定也是這樣。
    再仔細想想,說不定……
    我早就死了,隻是自己還不知道。
    現在經曆的這些,就像人死了之後,靈魂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在了,還在以前去過的地方晃悠。
    好像在找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找,就這麽迷迷糊糊的,在陰陽交界的地方,怎麽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心裏全是困惑。
    渾渾噩噩中,直到袁英大喊一聲“起棺”,我才回過神來。
    原來不知不覺中,送葬隊伍已經走到了記家祖墳。
    那兩排身著大紅色喜服的人拿著燈籠靜靜地站成兩排。
    至於那嗩呐隊伍,此刻已在祖墳的邊上各就各位。
    不過這次吹奏的並非《哭五更》,而是長汀公嫲吹。
    在客家文化裏,公嫲吹有著獨特的寓意,本用於模仿男女生活,歌唱夫妻攜手一生,用在此處,取其陰陽調和之意,象征著為逝者在陰間尋得圓滿歸宿。
    隻見兩位主奏樂手,一位手持 “公吹”,樂器音色低沉、渾厚,音域寬廣。
    另一位則以 “嫲吹” 相和,音色柔和、圓潤、清亮,恰似山間清泉。
    二人對吹,音符相互交織,時而如低語傾訴,時而似激昂高歌。
    伴隨著二胡、揚琴、三弦等樂器的協奏,在這祖墳之地奏響了一曲特殊的 “婚禮樂章” 。
    按照袁英此前所言,吹奏《哭五更》,是為未婚夭折或橫死的亡魂操辦陰婚時,用以引導亡魂、慰藉其在陽世未竟姻緣的怨念。
    可如今,儀式已進入下葬環節,需以更為莊重、祥和的曲調。
    送亡魂安穩踏入陰間,融入地府輪回體係,讓其在另一個世界尋得安寧,長汀公嫲吹便成了此刻的不二之選。
    記家的親戚們此刻也紛紛行動起來。
    就在這時,袁英突然提高了音量,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掃視一圈,高聲問。
    “在場的諸位,誰是屬牛、屬虎、屬兔的?”
    眾人麵麵相覷,一陣短暫的沉默後,有幾個人猶豫著舉起了手,小聲應了句。
    “我屬牛。”
    “我屬虎。”
    “我屬兔。”
    袁英微微點頭,緊接著又問:“那有沒有屬蛇、屬馬、屬羊的?”
    這次回應的人稍多了些,又有幾個人站了出來。
    袁英給了屬蛇、屬馬、屬羊每人給了一張黃符,讓他們在身上收好。
    “你們這些屬相的人,趕緊轉身回避,先下山去,這接下來的事兒,衝撞了屬相可不好,容易惹上不幹淨的東西。”
    被點到的人麵露驚惶,不敢多問,趕忙轉身,匆匆朝著山下走去。
    等確定那些人下了山,沒有躲起來看後,袁英才麵向那些屬牛、屬虎、屬兔的。
    “六十歲以上的退後,你們幾個年輕小夥,過去接把手,把花轎接一下!”
    袁英指著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那幾個小夥子相互對視一眼,雖然眼中閃過一絲不情願,但在袁英的注視下,還是默契地走到那雕龍畫鳳的大紅花轎旁。
    為首的小夥子雙手緊緊握住花轎的抬杆,深吸一口氣,大喊:“兄弟們,起!”
    眾人一同發力,隨著一陣 “嘿喲嘿喲” 的號子聲,花轎穩穩地被抬了起來。
    看到花轎被抬起來,袁英也是長鬆口氣。
    我心裏猜測,她其實也挺緊張的,估計也是怕出什麽變故,花轎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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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花轎抬起來後,袁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裏似乎藏著些難以言說的意味,接著又輕輕搖了搖頭。
    我滿心疑惑,想問,卻看到袁英又指著幾個年紀大的老頭吩咐起來。
    “這幾位大哥,麻煩先把這坑位定好,按老規矩,得選在這祖墳的吉位上,庇佑後人呐。”
    那幾個被點到的,稍年長些的老頭立刻應聲上前,手中拿著羅盤,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比劃著。
    經過一番仔細的測量,他們確定了位置,在地上用石灰粉灑出一個大大的矩形輪廓。
    我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湊到袁英身邊,小聲問。
    “英娘,往常不都是道士全程操辦這些事兒嗎?為啥這次是他們來定坑位的方位啊?”
    袁英微微側身,低聲反問我:“你知道這幾個老頭是哪年生的嗎?”
    我一下子愣住了,這我哪兒能知道啊,隻能茫然地搖了搖頭。
    袁英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那幾個族人。
    “你看左邊那個頭發全白的,是 1953 年生的,屬蛇;”
    ‘右邊那個戴老花鏡的,是 1949 年生的,屬牛。”
    我愈發納悶,追問道:“英娘,這兩個年份有啥特別說法嗎?”
    袁英嗯了聲,認真解釋道:“1953 年乃癸巳蛇年,此年天幹為癸水,地支屬蛇,癸水主陰柔潤澤,蛇在民間又有小龍之稱,陰氣頗重且具靈性。”
    “1949 年己醜牛年,己醜納音五行屬火,醜土藏幹又有己土、癸水、辛金,牛本就有踏實穩重之象,這年份生人身上帶著一股厚土之氣。”
    “今兒個這事兒,要尋的吉位需借重陰氣與厚土之力,方能鎮住這‘血怨屍’的怨念,讓其入土為安,庇佑記家後人。”
    “他們二人的命理屬相,恰與今日之事相合,由他們來定方位,再合適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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