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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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製服的列車乘務員推著零食小車穿過一節節的車廂,趙易璟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小車上的一袋袋包裝得五顏六色的零食,寫滿了渴望與希冀。

    “小璟,要不要吃什麽?”趙安唯問道,心裏也在下意識地盤算著自己繳完學費和房租費後,還剩多少積蓄。

    趙易璟愣了愣,年幼的他明明是很想吃的,但還是搖了搖頭。

    趙安唯怎麽會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他的小腦袋,柔聲道:“沒關係的,咱們隻挑一包,姐姐還是買得起的。”

    “不要!”沒想到趙易璟突然激動起來,嘟著嘴睜著一雙大眼睛看向推零食小車的乘務員,有一些義憤填膺道:“這個地方賣的小吃比其他地方貴很多,她是騙子!我才不在這裏買!姐姐,我們車停了後再去其他地方買,一定比這裏便宜!”

    趙易璟還是個小孩子,在說這些話時自然沒想過降低音量,因此幾乎整節車廂的人都聽到了,包括那位被他說成是“騙子”的乘務員。

    有幾位乘客不僅被趙易璟的童言無忌逗得嗬嗬直笑,還附和道:“說得好!說得對!”那模樣,似乎經常被“宰”。

    乘務員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兒去,但她不好意思和一個年幼無知的小孩子計較,因此隻能漲紅著一張臉,瞪了那幾位附和的乘客一眼後,忍著氣匆匆推車離去。

    趙安唯也是一陣好笑,但她知道趙易璟是真的不願意買列車上的零食,因此隻好作罷。

    看來她弟弟以前下山到鎮上買過幾回零食,所以才會知道列車上的零食要比其他地方賣的貴很多。

    “好,等到了後我們去其他地方買,到時多買一些哈!”趙安唯哄道。她對自己說,一定要努力賺錢,不能連她的弟弟一點小小的願望都滿足不了。

    有時小孩子太懂事了不一定是因為父母教得好,還有一種可能是,他的家裏環境不是太好。貧窮,往往會讓孩子過早地嚐到生活的艱辛,過早地成熟起來。

    趙易璟的小身板僵了僵,突然整個人撲進趙安唯的懷裏,將腦袋緊緊貼在她的胸口,一聲不吭。

    趙安唯愣了愣,盯著他那雙緊握成拳頭的小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第一次離開家鄉,離開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的身邊,這孩子心裏肯定是舍不得的。在剛上動車時他還會新奇地盯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驚呼,像是怎麽看都看不夠,現在看來新鮮勁兒過去了,就想到了自己這一回和姐姐出遠門不是去哪裏玩,而是去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那裏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爸爸媽媽,經常和他一起去田裏抓泥鰍的小夥伴們更是沒有,心裏自是難受得想哭。

    趙安唯輕輕地拍著趙易璟的背部,無聲地安慰著。

    就在上個月,她問了她弟弟是否願意和她一起走,並且告訴他,這一走,他們一般不會再回去,也不會和爸爸媽媽怎麽見麵,甚至還直白地告訴他,跟她走,就意味著和爸爸媽媽斷絕來往。

    的確,趙易璟還是個孩子,但趙安唯認為,他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因此對他沒有任何的欺瞞。

    一開始趙易璟很傷心很掙紮,但在一個禮拜後,他就趁家裏隻有他和趙安唯兩人後,跑到趙安唯的房間後,一臉堅定道:“姐姐,我要和你一起走!”他的一張臉鼓鼓的,仿佛強忍著什麽,就連眼睛都泛起點點淚光,可見這個決定,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趙安唯心裏一團柔軟,但還是狠下心揭露道:“以後你可能都不怎麽能見到爸爸媽媽,你還是要和姐姐一起走嗎?”

    “姐姐,這個我知道的。”趙易璟頓了頓,才繼續道:“爸爸媽媽以前一直把我扔在爺爺奶奶家,其實叔叔嬸嬸家也沒錢的,不過爺爺奶奶還是會偷藏一些好吃的給我,堂姐們經常就躲在角落裏偷看,我知道她們其實也很想吃的。還有叔叔嬸嬸常常趁爺爺奶奶不在的時候罵我,不過我一點也不怪叔叔嬸嬸。姐姐,我和爸爸媽媽說過很多次我想回家,可是他們總是不肯。”

    趙安唯一愣,才明白她弟弟一直以來受了多大的委屈。這委屈,不是因為被叔叔嬸嬸責罵,更多的,是因為被爸爸媽媽“遺棄”。

    趙言午和蘇惠芬總覺得趙易璟還小,什麽都不懂,殊不知小孩子可能還不明事理,但卻是敏感甚至聰明的。很多事他們可能想不通其中的緣由,但卻能分辨出好壞,這或許是一種直覺,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判斷力。

    趙安唯很慶幸她的弟弟不像她的父母,更不像趙沛彤,不過若是長期呆在父母身邊,幾年過去,他很可能就會變成那樣,這就是她在自己生活還未穩定下來,卻急著要帶走她弟弟的原因。

    得到了趙易璟的首肯,接下來就會簡單不少。

    趙安唯先是去山下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給許舒逸。

    她打這通電話其實是要麻煩許舒逸的,所以很是心虛。沒想到許舒逸在接到她電話時卻是開心得不得了,並且十分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請求。

    接著趙安唯就找她的父母,說想帶趙易璟去F市讀書,所有的開銷自己一個人都會承擔。

    趙言午和蘇惠芬聞言,一雙貪婪的眸子不由亮了亮,兩個人都在心裏打著算盤,越打越激動。

    他們的兒子若是去市裏讀書,那將來鐵定會出息呀,到時還能少了他們這當爸媽的好處?而且趙安唯說了,所有的開銷她一個人承擔,這真是到哪兒能找到這麽劃算的買賣呀?

    趙言午和蘇惠芬早就猜到,趙安唯其實暗地裏存著不少錢,但是他們無論在家裏怎麽找,都找不到她藏錢的地方。再看趙安唯如今越來越厲害的模樣,他們知道自己硬來是討不到任何便宜的,現在能讓趙安唯自己主動吐出錢來,他們何樂而不為呢?

    “閨女兒啊,這大城市的教育確實要比咱這山裏的好,你這麽做是應該的!爸爸媽媽怎麽會不答應呢?到時閨女兒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當然也別累壞了自己!咱閨女兒就是有出息!”趙言午說這話的時候,頗有點阿諛奉承的味道。

    趙言午這左一句“閨女兒”,右一句“閨女兒”,聽得趙安唯胃裏泛起一陣惡心。她很想質問他怎麽不再叫她“書呆子”了,但還是忍住了。

    她都懶得和這兩個虛偽自私的人多說一句話。

    前幾天趙言午和蘇惠芬果然找上趙安唯,說趙沛彤要他們到時去她的大學說她的不是,、要害得她被學校退學或是處分,不過他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閨女兒,你說你妹妹怎麽這麽壞?你放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和你媽不會那麽害你,你妹妹爸爸也教訓過了!”趙言午真是一臉的大義淩然。

    趙安唯卻是在心裏冷笑。她的父母企圖“出賣”趙沛彤和她重歸於好的這點心思,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呢?趙沛彤若是知道他們這麽對自己,估計得氣得直跳腳。

    噢不對,趙沛彤的腳瘸了,想跳也跳不起來了……

    雖說自己不會去向趙安唯的學校領導“誹謗”趙安唯,但趙言午和蘇惠芬還是堅持要去趙安唯的大學看看。

    他們就想著,他們的女兒可是省高考狀元呀,那學校的領導還不可勁兒地對熱烈歡迎他們呀?就算不巴結吧,那應該也會帶他們去吃一頓好的,順便再送給他幾條香煙和幾瓶茅台吧?

    趙安唯自是對趙言午的這點市井小民的心理很不屑,對他的天真無知更是感到好笑。

    她那所全國首屈一指,甚至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名次的大學,省高考狀元,又豈止她一個?況且她知道自己沒有一點背景,在那繁華的大都市裏,就算是高考狀元,也是相當渺小的,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接下來的路可能不是太平坦,但是,她一定會堅強地走下去,會在那座大城市,贏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趙易璟就這麽依偎在趙安唯的懷裏漸漸睡著了,趙安唯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到被窩裏,掖好被角。她望著他熟睡中卻緊皺的眉頭心疼地想,自己做姐姐的,絕不能讓他吃苦。

    趙易璟長期生活在爺爺奶奶家,對父母的依賴應該不像其他的小孩那麽大,可能他到時最先懷念的,是爺爺奶奶,而不是爸爸媽媽。

    至於此時的趙言午和蘇惠芬,恐怕正在一輛開往F市的動車上,暈頭轉向地找他們吧?單她實際上乘坐的,是開往K市的動車。

    是的,她托許舒逸幫她偽造了一份假的F大錄取通知書,以及兩張開往F市的動車票,然後在趙言午和蘇惠芬外出時,帶著她的弟弟坐上了這輛動車。當然,為了以免他們擔心她弟弟,她留了個字條在家裏。

    趙安唯報考的學校是K大的醫學院,臨床醫學專業,本碩博連讀,可見其對學生的錄取要求有多嚴苛。

    趙安唯很清楚,這件事可能瞞不了她的父母太久,她也早提防到時他們和趙沛彤會去她的學校出什麽幺蛾子。原本她還想著在此之前將他們的錄音公布出去,讓世人看看,他們為了金錢和利益,是怎麽算計她這個親生女兒的,不過既然他們“識時務”,那也免去了她的麻煩。

    經曆了四十多個小時的顛簸,趙安唯和趙易璟終於順利抵達了K市。

    趙安唯聽人說過,火車站可能有些亂,有的小孩子就是在火車站丟的,因此就緊緊牽著趙易璟的手,提著一大袋行李往外走。

    趙易璟也乖,一路上就緊緊攥著趙安唯的手,被來往的人差點撞摔了也不哭不鬧。火車站人潮洶湧,他小小年紀,又是第一次見到這陣勢,心裏是極怕的,但還是將身板挺得直直的,不讓趙安唯擔心自己。

    為了省錢,趙安唯還是帶著趙易璟坐上了公交車。好在公交車上並不擁擠,還開著冷氣,坐在上麵也挺舒服的。

    畢竟是全然陌生的環境,偌大的馬路,川流不息的車輛,還有一座座筆直的高樓,這些都是村裏,甚至鎮上所沒有的。這裏的樓房都挨得比較近,道路也有些錯綜複雜,趙安唯一路上問了三個人,才終於找到了許舒逸為她安排的出租屋。

    許舒逸在通過貓眼看到趙安唯,並再三確認門外應該沒有其他人後,終於打開了門,興衝衝地說道:“我剛才遠遠地看見公交車站那下了一高一矮的兩個人,估計就是你和你弟吧?你竟然還坐公交車啊?第一次坐公交車居然沒做錯啊!我前麵還擔心你會不會走丟,人生地不熟的,沒想到你還真找著地方了!”

    趙安唯笑笑,說道:“公交車站有站牌,我對了下你給的地址,然後又問了下路人。”

    “得!你這適應能力我可真是望塵莫及!”許舒逸說著就對她豎起了大拇指,接著低頭看向她身旁的趙易璟。“這就是小璟吧?小璟你好,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以後你就叫我許姐姐啊!”

    趙易璟還有些認生,但還是乖乖地說了一句:“許姐姐好。”

    許舒逸立刻親切地應了一聲,情不自禁地盯著趙易璟稚嫩純真的臉龐,呆呆地說道:“我為他墮、了三次胎,我十七歲就和他在一起了,如果第一個孩子沒有打掉,大概也有小璟這麽大了吧?”

    許舒逸說的是英語,英語作為高考的基本科目之一,趙安唯學得自然很好,因此輕而易舉地就聽懂了她的話。

    墮、胎,被最愛的人背叛,許舒逸自然是不幸的,趙安唯望著她一臉悲傷的神色,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種種,輕聲說道:“你這些事和我以前經曆的比起來,其實都不算大事,真的。”

    許舒逸怔了怔,想不出趙安唯除了她妹妹總是使壞算計她外,有經曆過什麽比她還要悲慘的事嗎?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望見趙安唯那清冷剛毅的麵龐時,她絲毫沒有懷疑她的話。

    是啊,這世上比她還要不幸好幾倍的人多的是,她又何必一直自怨自艾呢?

    人有時就是這樣,在聽說了一些比自己悲慘的人和事後,心情總會好受一些。

    “可惜我今時不同往日,不像以前叱吒影壇了,所以呢,給你弟弟安排的小學不是非常好,在K市隻能算中等吧。”許舒逸似乎已經調整好情緒,又恢複了那種漫不經心的姿態,靠在沙發上慵懶得宛若一隻貴族的貓咪。

    “你別這麽說,就算隻是中等,教育條件也比我的家鄉要好上太多了。我真的很感謝你。”做人不能太貪心,這個道理趙安唯一直謹記於心。況且許舒逸可是幫了她一個很大的忙,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她。

    許舒逸聞言一笑,得意洋洋道:“這倒是真的,就你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唉!”

    趙安唯也忍不住笑了,心裏卻是對許舒逸有一絲歉疚。

    這一世的許舒逸和上一世一樣,來到她的家鄉就是為了找傅盛年幫忙調查她的男朋友,可是這一世,或許就是因為傅盛年遇到了她,並沒有答應許舒逸。

    所以直到現在,所有的人都還以為是許舒逸私生活不檢、點,背叛了她的男朋友,經濟公司也一直在嚷嚷著要和她解約,並要求她賠償損失。

    趙安唯心想,自己一定要想方設法,幫許舒逸討回公道。

    趙易璟的小學還沒開學,趙安唯的大學因為要軍訓,所以今天之內就要去學校報道。

    趙安唯隻能先將趙易璟托給許舒逸照顧,自己梳洗完畢後出了門。她並沒有馬上去學校報道,而是先去大學城的學生街,打算買兩套新衣服,聽說,那個地方的消費水平在K市算是比較低的了。

    在寄給趙安唯的錄取通知書裏,有一張邀請她上台講話的通知函。大概因為趙安唯不僅是省高考狀元,也是從特困山區走出來的,所以學校希望可以借她的形象,鞭策學生刻苦學習,努力奮鬥。

    對此,趙安唯倒談不上反感或是什麽。她從來不會因為貧窮而感到恥辱,她更是從沒有像趙沛彤那樣,怨恨自己的出身,怨恨自己的父母沒有本事。

    趙安唯今天身上的穿的衣服,算是她所有衣服中最好的,隻是在袖口處有一塊補丁。不過走在街上她仍是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一是因為她出眾的外表,二呢,她看看時不時有探究驚異的視線落在自己袖口上,在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

    K市果然和她的山村有者天壤之別,她的山村,所有人穿的衣服上都有好幾塊的補丁,誰也沒覺得奇怪,但是在這個地方,大概就成了“異類”吧?幸好她事先考慮到這一點,不然等明天上台講話時,可能會引起一陣轟動?

    關於積蓄,繳完自己和弟弟的學費後,所剩的並不多了,但幸好許舒逸告訴她,K市的兼職有很多,通常一天至少一百塊,還能日結,這倒是讓她生活負擔小了一些。

    趙安唯選了兩套比較便宜的衣服,雖然不像其他女同學身上穿的衣服那般時尚漂亮,但也幹淨得體,這樣就夠了。

    趙安唯走進K大的校園,周圍人來人往,不少的大一新生都在父母的陪同下來學校報道。

    這時候趙安唯身上穿的衣服雖然是從學生街淘來的便宜貨,但她的身材高挑又凹凸有致,還有身上的那股由內而外的冷豔氣質,反倒硬生生地讓身上的地攤貨看起來像是商場裏的名牌服裝。

    許多的學生或是家長都不由盯著她,還有一些高年級的學生小聲議論,說她一定會成為新一屆的K大校花。

    對於投來的一道道驚豔的目光,趙安唯並沒怎麽注意,她的全身心,幾乎都投入到了綠意盎然的校園風光,一座座高高的教學大樓,還有那氣勢恢宏的圖書館。

    記得上一世趙沛彤總是會故意在她麵前炫耀,說自己的大學如何如何地好,圖書館裏的書是如何如何得多,還來自己世界各地什麽的。趙安唯想自己的大學絕對要比上一世趙沛彤所念的學校好太多太多,她看了一眼那偌大的圖書館,心道,將來一定要擠出時間,多多閱讀圖書館裏的書籍!

    K大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無論學生是住在學校還是住在外麵,每年都必須繳納住宿費,當然,學校還是會給你安排宿舍和床位。雖然很浪費錢,但趙安唯為了照顧弟弟,必須得住在外麵。

    大概出於對學生的安全考慮,學校對趙安唯這些不住校的學生進行統一的安全教育,然後讓他們寫好保證書,找各自的輔導員簽字。

    趙安唯根據教師辦公大樓下的指示圖,找到了她的輔導員辦公室,卻不料在走廊上,聽到了一段談話聲。

    重生後,趙安唯就發現,自己的聽力似乎要比常人強上不少,因此辦公室裏的人談話縱使很小聲,她也還是無法避免地聽到了。

    “到了這裏,你就給我好好讀書!醫學院的學生可都馬虎不得,否則你若是上了手術台,把病人給害死了可怎麽辦?聽見沒有?!”這一道聲音聽起來甚是嚴厲,趙安唯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要一會兒再來找輔導員,就又聽裏麵的人接著說道:“方沫妍,你別給我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你也不想想你能來這裏,還不是你父親花了幾十萬才買了這個學校的名額!那個學生如果不是家裏窮,會答應將名額讓給你?!”

    趙安唯一驚,手不由漸漸握緊。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許多陰暗的地方,就連學校也難以避免,但是自己親耳聽到這個消息,心裏還是很難受。

    趙安唯想,那個讓出名額的學生,會不會是家裏承擔不了高昂的學費和生活費?抑或是他的父母強迫了他?興許他的父母覺得,他來年還可以再考,有了這筆錢就不愁沒錢上大學了吧?然而那麽多年的寒窗苦讀,考上K大醫學院的臨床醫學專業,所付出的努力恐怕要比其他一流大學的學生要多好幾倍,可他卻隻能生生放棄,這其中的苦痛,就算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

    心裏多少有些感同身受,趙安唯隻能祝福那個和自己素不相識的學生,將來能夠上自己理想的大學。至於那個方沫妍,她自然不太喜歡得起來,但她也沒打算將這件事說出去。

    “我這次特意將你安排和趙安唯一個宿舍,你給我好好向她學習!人家人窮誌不窮,可是他們省的高考狀元!”那道聲音再一次響起。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方沫妍,終於冷冷地,“切”了一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輔導員的辦公室大門終於打開,一位穿著露肩蝙蝠衫和超短褲的摩登女郎走了出來,轉身朝另一邊的樓梯口走去,並沒有發現趙安唯。

    趙安唯等了幾分鍾後,才走進輔導員的辦公室,這才發現原來方才說話的就是她年級的輔導員,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輔導員得知她就是趙安唯,並且要住在外麵,心裏很是可惜。虧他還托關係讓方沫妍和趙安唯一個宿舍。唉!

    趙安唯到自己的宿舍領軍訓的服裝時,宿舍裏隻有兩個人,看起來大概是早就認識,兩個人相處得熟稔。

    “你們好,我是趙安唯。”趙安唯落落大方地同她們打招呼,其中一個人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趙安唯一眼,一臉不屑道:“你現在怎麽不穿那件有補丁的破衣服了?是為了明天早上的國旗下講話麽?”

    另一個女孩立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似乎更多的不是因為那句話有多好笑,而是為了附和說話的女孩。

    趙安唯頓了頓,這才認出說話的女孩就是方沫妍。半個小時前還穿著露肩蝙蝠衫和超短褲的她,此時已經換上了一條抹胸短裙,露出了兩條白皙纖長的腿。

    被人這麽完全不給麵子地嘲笑和奚落,趙安唯並沒有流露出委屈,或是膽怯的神色。她隻是挑挑眉,迎上方沫妍的不懷好意的目光,不卑不亢道:“花了幾十萬才上了K大的你,與其關心別人的事,倒不如小心自己以後的考試都不及格。”

    方沫妍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而她身邊的女孩似乎早知道這件事,更多的震驚趙安唯怎麽會知道。

    這個女孩叫陳幼晴,父親是方沫妍家裏的司機,從小到大都跟在方沫妍的屁股後麵,可以說對她馬首是瞻。

    “你……你……”方沫妍還沒有開口說話,反倒是陳幼晴率先指著趙安唯的鼻子,卻“你”了半天,“你”不出所以然來。

    趙安唯不再理會她們,拿了放在自己床鋪上的兩套軍訓的服裝,轉身走出了宿舍。

    在來上大學前,她就早有準備,知道自己會遇到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人,所以縱使有方沫妍這樣的舍友,她也沒有受到很大的影響。隻是她清楚,有的人就喜歡恃強淩弱,得寸進尺,方沫妍應該就是這樣,因此在一開始,她就不能忍讓,否則這個女孩肯定會當她好欺負,騎到她頭上來。

    可能在今天她去學生街買衣服時,方沫妍有看見她吧,至於方沫妍對她莫名其妙的敵意,興許是來自輔導員之前對她說的話:“我這次特意將你安排和趙安唯一個宿舍,你給我好好向她學習!”

    誰知道呢?反正她趙安唯不再是那種任人欺侮的老好人了!

    後來趙安唯又去稍微好一點童裝店裏給趙易璟買了兩套夏裝。

    趙易璟穿的衣服自然也是有不少補丁的,趙安唯想她可以不在意他人對她衣服的指指點點和嘲笑譏諷,但她的弟弟可就不一定。小孩子的心靈總是敏感脆弱的,她會盡全力保護她的弟弟。

    就在趙易璟欣喜若狂地試穿新衣服時,在一輛剛剛抵達K市的動車上,一個長相漂亮張揚,走路姿勢卻有些怪異的女孩,正緩緩走下車。

    在車站的出口處,一輛奧迪轎車正停在那裏,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自以為風流倜儻地靠在車上抽著煙。

    車子是耀眼的黃色,車身甚至貼了些莫名其妙的圖案,似乎恨不得讓所有人都注意到,這輛車子的主人很有錢,很有錢……

    趙沛彤看了一眼那大腹便便,頭發甚至都有些花白的老男人,心裏一陣惡心,但還是忍住沒發作,而是轉而換上擅長的楚楚動人的模樣,嬌滴滴地叫道:“老公……”

    男人立刻轉過身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麗的麵龐,重點是,很年輕,真的很年輕。

    趙沛彤可是驚心打扮了一番,將臉上的瑕疵遮得看不出一點痕跡,而且為了投其所好,她還換上了性感的低、胸T-恤衫,顯示出自己的豐、滿。

    “心肝……我的小心肝……”老男人一臉的色眯眯,直接上前擁住趙沛彤,手似有若無地碰到了趙陪彤的某個地方。

    趙沛彤強忍著身上的不適,知道自己既然選擇投靠這個老男人,那麽失、身於這個老男人是無法避免了。她寶貴的貞、操……

    可惡的趙安唯,若不是你害的,我至於跟著一個又老又醜又沒素質的爆發戶嗎?她原本是要當豪門世家裏的貴婦人!原本是要和年輕英俊有錢的男人共結連理的!!竟然還騙他們她是考上了F大,若不是她再一次百般討好鄭希僮,得知她是考上了K大,估計這時和她那吃裏扒外、愚蠢無知的父母一樣,也在F市了。

    “老公……嗚嗚……老公……”趙沛彤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老男人的懷裏,充分地滿足了老男人所謂的“自尊心”。“我的腳……被我姐姐害成了這樣……嗚嗚,以後和你走在一起,我都怕會丟你的臉……可是我好喜歡你……嗚嗚嗚……老公,你可一定要替我報仇啊……”

    爆發戶不是很在乎趙沛彤的腳瘸沒瘸,他隻要她夠年輕夠漂亮,能走路就行!而且在之前網上的聊天中,他清楚這個女孩大膽奔放,足夠滿足他某方麵的癖好……

    “不哭不哭啊小心肝……”老男人又碰了碰趙沛彤的某個地方,連連安慰道:“為夫一定會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腿的,為夫一定會替你找那個什麽……趙安唯算賬的!”

    “嗯嗯,老公,我愛你……”趙沛彤嬌滴滴道,那軟糯的聲音聽得老男人聲音都麻了。

    這時候的趙沛彤還不知道,她縱使賠上自己的幸福,也絲毫影響不了趙安唯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