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太合適吧？”
    聽到陳蕃的提議，劉宏臉上露出幾分不太情願。
    在劉宏看來，自家師父為了教育和作坊的事情，已經夠操勞的了，如今還要去到並州苦寒之地，去指揮對鮮卑的作戰，實在太過辛苦。
    況且，戰場凶險，萬一出現什麽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陛下！”
    陳蕃繼續說道：“此戰於我大漢而言，意義非同尋常，隻能勝不能敗，而我大漢若想取勝，統帥人選尤為重要！
    放眼朝野內外，也唯有王師可當此任，還望陛下以大局為重！”
    “這個……”
    劉宏依舊麵露遲疑，“此事且容朕考慮一下可好？”
    “陛下，您身為天子，一切當以國事為重，切莫因私情而誤公事啊陛下！”
    眼看劉宏遲遲不能下決定，陳蕃也不禁有些激動了起來。
    對於劉宏與王潛之間的感情，陳蕃自然十分了解，但也同樣頗為擔憂。
    雖然陳蕃也相信王潛的為人，不會做出什麽危害大漢的事情，但凡事都有萬一。
    畢竟，天子不同於常人，若是因太過依賴某個人，而影響到自身的決策，那無疑會是國家的災難。
    而如今的劉宏對於王潛又太過依賴，這實在不利於將來的成長。
    這才是陳蕃最為擔憂的地方！
    “太傅，請注意你的言辭，朕何時因廢公了？”
    聽到陳蕃的諫言，劉宏當即就怒了，看向陳蕃的目光中，也滿是厭惡。
    在他看來，陳蕃這番言辭，表麵上看起來是為國為公，實則是在挑撥他與自家師父之間的感情。
    對於陳蕃這個老頑固，劉宏從一開始就是比較排斥的，要不是因為一直主張團結各方勢力，他早就想要將陳蕃給踢出朝堂了。
    如今，這個陳蕃居然當眾說他“因私廢公”，這擺明了就是將王潛給架起來了，這自然也是觸及到了劉宏的逆鱗。
    陳蕃麵不改色道：“老臣隻是在提醒陛下而已，並無其他……”
    “好了！”
    劉宏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陳蕃，“今日議事到此結束，諸卿都先退下吧！”
    “陛下，您……”
    陳蕃一急，剛要開口再勸，一旁的李膺也趕忙拽了拽他的衣袖，並衝他搖了搖頭。
    見此情形，陳蕃無奈的歎了口氣，朝著劉宏躬身一拜之後，與眾人一同退了出去。
    “元禮兄，方才何故攔我？”
    出了皇宮，陳蕃也是徑直找上了李膺，言語之中，似乎略帶不滿。
    李膺：“太傅，在下之所以攔您，就是為了防止您壞了國家大事！”
    “嗯？”
    陳蕃眉頭一皺，“元禮兄此話何意？老夫一心為公，如何就會壞了國家大事了？”
    “太傅莫急！”
    李膺語重心長道：“在下自是明白太傅一心為公。
    但您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靠您一心為公，就能如願的！
    當今天子，並非不能虛言納諫，也絕不是剛愎自用之主，但有一條您要清楚，那就是陛下對王師的感情。
    換做其他事情，陛下都能容忍，或是聽從，可一旦事關王師，那便是觸碰不得了！
    不說其他，單就王師近兩年的所作所為，便不難看出，他與陛下之間的感情，已然超越了普通的師徒之情了。
    不說當今陛下，即便換做任何帝王，恐怕也絕不會允許您說出那句“因私廢公”的。”
    “唉……”
    陳蕃無奈的歎了口氣，“元禮所言，老夫又何嚐不明白？可是此番對鮮卑作戰事關重大。
    一旦作戰失利，鮮卑人長驅直入，大漢必將再次陷入動蕩之中，自陛下登基以來所營造的大好局勢，也將遭受沉重的打擊，甚至是付諸東流。
    如此損失，我大漢是絕對承受不起的！
    為保全當前局勢，即便明知會觸怒陛下，老夫也不得不直言上諫！”
    李膺無奈的搖了搖頭，“太傅啊太傅，此事明明很簡單，但您為何偏偏要選擇一個最難的方式？”
    “嗯？”
    陳蕃神色一動，“元禮兄此話何意？”
    李膺：“太傅，並州苦寒，加之戰陣凶險，陛下與王師之間情深義重，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同意讓王師前去。
    因此，您若想王師負責此事，陛下這裏是絕對走不通，隻能換個方向！”
    “換個方向？”
    陳蕃暗自琢磨了一下，“元禮兄的意思，是讓老夫直接去找王潛？”
    “不錯！”
    李膺點了點頭，凝聲道：“依照陛下對王師依賴之情，隻要王師能夠主動提出此事，陛下就算再不願，也必然不會拒絕！”
    “嗯，好，好辦法！”
    陳蕃忽的眼睛一亮，對於李膺的提議，也是極為讚同。
    此前他一心隻想著盡快促成此事，卻還從未考慮過從其他方向入手。
    而今，經過李膺的一番提醒，陳蕃也頓時豁然開朗了起來。
    不過，在心結打開的同時，陳蕃的內心深處，也沒由來的感到了些許的失落。
    此時的他也終於明白了過來，自己過去所堅持的忠貞正直，或許可以給自己博得一定的名聲，但卻於國家大事並無任何益處，甚至還會起反作用。
    就拿自己此番諫言來說，雖然自己提議由王潛擔任統帥的建議是正確的，但對於天子來說卻無法接受。
    倘若自己仍舊向過去那樣，態度堅決、不肯退讓，必然會進一步觸怒天子。
    到了那時候，即便天子明知此事厲害，怕也會因為與自己的賭氣，而徹底否決此事。
    想到這些，陳蕃也終於明白了李膺方才為何會說自己會耽誤國家大事了。
    此時的陳蕃，也終於明白了他與李膺之間的差距了。
    隻見陳蕃一臉坦然的看向李膺，“元禮兄，老夫如今年事已高，不知何時便會見先帝了。
    今後，這朝堂之上，還需由您多多費心才是。”
    李膺微微一怔，“太傅，您這是……？”
    “哎，也沒什麽！”
    陳蕃擺了擺手，抬眼看了帝師府方向一眼，“或許，你和他才是對的吧，隻要能讓大漢變得富強起來，又何必在乎太多所謂的方式呢？”
    想到自己當初與王潛的初次見麵之時立下的賭約，陳蕃也知道，自己的確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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