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還剩三個月了，想怎麽玩？”
    “這三個月你最大，我都聽你的。”
    薑白衣抱著雷宵大孫兒看著雷宵收拾東西。
    雷宵滿臉笑容，渾身輕鬆，絲毫不像隻剩三月壽命的樣子。
    “哎！”
    “往年你讓我歸隱山林，我老是放不下這大梁江山。”
    “如今嘛，是無官一身輕啊！”
    “管他什麽國家大事，就皇帝小兒那副小肚雞腸，亡了國都活該！”
    “我感覺啊，就我現在的狀態，都能多活一個月！”
    雷宵收拾好一些金銀細軟，把包袱丟給薑白衣。
    “包袱背好，我來抱抱大孫子！”
    “君兒，以後爺爺天天陪你玩，好不好啊？”
    小孩子懂什麽生死離別，聽見爺爺以後都陪自己玩，小屁孩開心地直拍手。
    薑白衣笑了笑。
    “等回了東臨，就讓小安和杏兒成親，你要是喝上一口喜酒，還能再多過一個月！”
    雷宵捋了捋胡須。
    “哈哈哈！”
    “是極，是極！”
    “你這老不死的終於舍得杏兒出嫁咯！”
    “難得啊！”
    薑白衣無奈地搖搖頭。
    “閨女大了，終究留不住了。”
    雷宵眉毛一挑。
    “你怕是擔心小安恢複過來，你打不過了吧！”
    “哈哈哈！”
    薑白衣瞪了雷宵一眼，隨即也是笑出了聲。
    “老雷，走吧，江湖路遠，且行且看！”
    兩人大笑著離開晉國公府，租了一輛馬車就有說有笑地出發了。
    可剛走沒多久，馬車就被攔了下來。
    一個瘸腿老子當街跪下，右手用力錘在心口。
    “北境軍，左衛軍騎卒，張清河，恭送雷帥！”
    在張清河身後，七八個老人也跟著跪下，高聲報出自己曾經的軍職，最後齊聲高呼。
    “恭送雷帥！”
    幾名老卒雖已年邁，但那沙啞的嗓子硬是吼出了大梁軍威！
    馬車中，雷宵聽見一聲聲恭送，頓時神色一正，從一個含飴弄孫的老人再次變成了那個統禦三軍的大帥。
    雷宵放下小孫兒，剛要掀開車簾，就被薑白衣一把攔下。
    “老雷，別出去，這事有蹊蹺！”
    雷宵一愣，看了薑白衣一眼，立刻反應了過來。
    是啊！
    自己和老薑在朝天殿上如此不給小皇帝麵子，老薑更是直接動手解決了那麽多庭衛。
    小皇帝為了帝王顏麵絕對會封鎖消息！
    就算真有人故意將消息放出來，但這群老卒怎麽會如此快地趕來？
    對於傷病老卒的生活，雷宵可是清楚得很，平時也不少接濟，京都周邊的傷殘老卒他幾乎都認識！
    但現在馬車之外跪著的，雖說雷宵都還記得，但卻沒有一個是京城周邊的。
    這些人大多除了殺人沒別的手藝，別說趕到京城來的盤纏了，就是入城的錢估計都拿不出來！
    要讓這麽多老卒在這時候趕到京城大街前攔馬車，這背後的人是煞費苦心啊！
    雷宵沉思片刻，對薑白衣說道。
    “老薑，看著君兒，我還是得下去看看。”
    “謝謝老弟兄估計是被誰蒙了。”
    薑白衣緩緩搖了搖頭。
    雷宵自信一笑。
    “放心，他們也就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我的兵，無論如何都不會對我動手！”
    雷宵說完，掀開車簾走下馬車，將一個個老卒扶了起來。
    “老弟兄們，我現在可不是什麽大帥了，要是不嫌棄，喊我一聲老雷都成。”
    “咱們當初可是一同衝殺的袍澤弟兄啊！”
    “對了，你們怎麽知道我今日辭官啊？”
    幾個老卒七嘴八舌地回答，雷宵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著。
    其實這群老卒不是知道雷宵今日辭官，而是聽聞雷宵病重，不遠千裏趕到京城來，打算送雷宵最後一程的。
    其中有幾個，直接就是沿途乞討過來的！
    隻是剛好今日在城外遇到一個好心貴人，不僅施舍了一些吃食，在聽聞幾人都是來送雷宵的，還特意給了些銀兩，讓他們入城。
    聽完幾人的敘述，雷宵眼眶微紅，按照軍中禮節回了一個軍禮就翻身回到馬車上打開包袱，翻找銀票。
    “老薑啊，咱們想多了，這些都是我的袍澤弟兄，是真心來送我的！”
    “哎，有好幾個，明明都吃不起飯了，還不遠千裏而來，我可不能讓他們再要著飯回去！”
    薑白衣歎了一聲。
    “都是好漢子！”
    雷宵重新走下馬車，將錢財分於幾人，幾個老卒說什麽都不肯收。
    最後，還是雷宵擺出大帥的架子命令幾人收下的。
    又寒暄了一陣，雷宵與幾人道別，剛要返身上車，最前方的張清河就開口喊道。
    “老帥！”
    “今日一別，再相見，怕就是在下麵了。”
    “我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隻有這軍伍名牌，您受著留個念想吧！”
    雷宵笑了笑，伸手接過。
    “你們當初衝得可快，如今咱們都成小老頭了。”
    “各位！保重！”
    幾名老卒讓開道路，雷宵再次起程。
    老卒們望著雷宵馬車遠去，張清河背後一個老者突然問道。
    “老張，你居然還留著名牌？”
    “我的都不知道丟啥地方去了！”
    “要是沒丟，我也能送給大帥留個念想！”
    張清河得意地笑了笑。
    “嘿嘿，我其實原本也找不到了，可我出發前把家裏上上下下翻了個遍，想找些值錢的玩意兒充當盤纏，結果在米缸下邊找著了！”
    “這就是運道！”
    “當年我運氣好，保得一條小命，今天我運氣更好，老帥收了我的名牌！”
    “下輩子，還能跟著老帥縱馬沙場！”
    另一邊，雷宵握著名牌，感慨時間飛逝。
    幾十年前馳騁疆場的日子仿佛還在昨日。
    可一朝醒來，身旁一起衝殺的弟兄，要麽傷，要麽死，一個也找不著了。
    雷宵想著想著，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就仰麵倒去。
    “老雷！”
    薑白衣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雷宵，右手已經在搭脈了。
    “嗯？”
    “這是醒神香的味道！”
    薑白衣目光落在了雷宵手中的名牌上。
    拿過來湊到筆尖一聞。
    “果真有詐！”
    醒神香是一種香料，也是補藥，可以提神醒腦，壯人精神，價格不菲。
    但這種好東西在這時候，對雷宵來說，就是致命的東西！
    因為之前薑白衣給雷宵配的方子，已經最大程度激發了雷宵的生機。
    也就是說，雷宵此時就是個空架子了，如今聞了醒神香，當即就虛不受補了！
    薑白衣急忙將自身不多的功力注入雷宵體內。
    慌忙之中，一不小心捏碎了名牌，一張紙條掉了出來。
    上麵寫著一句話。
    “薑白衣，你是何滋味？”
    “鬼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