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6章 您鳳體要緊,先歇下吧?明日也好趕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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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瑾了然地點點頭:“太後鳳體違和,聽聞甚是沉重,前些日子皇上還遣了禦醫前往診治,如今連攝政王殿下都親自去了……”
他頓了頓,語氣帶上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玥玥你……怎麽沒跟著一同前去侍疾?”他心中隱憂,太後因先皇之事對玥玥心存芥蒂,如今病重,若玥玥不去探望,隻怕這嫌隙更深。
藍溪玥將燙好的毛肚蘸了醬料送入口中,細細咀嚼咽下,才抬起眼,神色平靜,帶著一種近乎通透的淡然:“我若去了,太後娘娘瞧著,怕是心裏更不痛快,反倒不利於靜心養病,何必去討那個嫌,惹人堵心?還是識趣些,莫往前湊了。”她語氣輕鬆,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雲樺立刻瞪了雲瑾一眼,帶著幾分責備:“大哥!好好的吃著喝著,提這些做什麽?別掃了興致!”
他連忙端起酒杯,臉上重新堆起爽朗的笑容,“來來來!今兒個高興,為了深夜即將大喜,幹了這杯!”
清脆的玉杯相碰聲響起,驅散了方才那片刻微妙的沉寂。
火鍋的熱氣氤氳升騰,模糊了窗欞,也將廳內眾人的身影映照得溫暖而朦朧。
窗外,夜色正濃。
話說墨璃淵一路風塵仆仆,趕至護國寺。
禪房內,藥老剛剛施針完畢,額角沁著細汗。
他靈泉水倒入剛煎好的藥碗中,藥汁翻滾,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機。
太後服下藥後,急促的喘息終於平複,臉上那駭人的青灰色也褪去幾分,雖依舊蒼白,卻總算脫離了險境。
墨璃淵坐在離床榻不遠處的紫檀木圈椅裏,燭光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投下深邃的陰影。
他看著太後憔悴的容顏,聲音低沉:“母後,明早隨兒臣回京調養。”
太後疲憊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神裏交織著怨懟與疏離,聲音虛弱卻透著尖刻:“回京?嗬……你不是嫌哀家礙眼,才將哀家打發到這?哀家何必回去自討沒趣,礙了你和那妖妃的眼!”
“母後!”墨璃淵的眉頭驟然鎖緊,聲音也沉了下去,帶著壓抑的怒意。
“哀家早該看透的!”太後猛地激動起來,胸口劇烈起伏,眼眶瞬間泛紅,死死盯著自己這個小兒子,“這些年來,你皇兄……縱有千般不是,萬般糊塗,他終究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兄長啊!他私下那些小動作,哀家……哀家心裏豈能毫無知覺?”
她的聲音帶著泣音,“可你不都安然無恙嗎?淵兒,你若有心,便是掀了他的帝位自己坐上去,哀家……哀家也隻怨他無能!可你為何……為何非要取他性命,讓哀家白發人送黑發人!咳咳咳……”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她悲憤的控訴,撕心裂肺,仿佛要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太後息怒!太後保重鳳體啊!”侍立一旁的崔嬤嬤慌忙上前,一邊為太後撫背順氣,一邊焦急地勸慰,眼神哀求地看向墨璃淵。
待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終於止歇,墨璃淵緊抿的薄唇才鬆開一線,他直視著母親怨恨的目光,斬釘截鐵道:“所有事,皆是兒臣一人所為,與玥兒無半點幹係!”
“無幹係?”太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笑,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錦被,“你真當哀家在護國寺,什麽都不知道?是你那好王妃藍溪玥,親手將利刃刺進了你大哥的心口!是她!墨璃淵,哀家要你即刻廢黜藍溪玥攝政王妃之位,將她賜死!以慰你皇兄在天之靈!”
“絕無可能!”
“你……咳咳!你是非要氣死哀家才甘心嗎?”太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門口,“你滾!滾出去!讓哀家在這護國寺自生自滅,也省得礙了你們的眼!”
墨璃淵雙拳緊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虯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母後莫說氣話,明日一早,啟程回京養病,照顧好太後。”語畢,他不再停留,轉身大步流星地跨出禪房,厚重的門簾在他身後沉重落下,隔絕了室內令人窒息的悲痛與怨毒。
“孽子!孽子啊!”太後絕望的哭嚎和捶打床鋪的悶響從房內傳出,在寂靜的禪院中回蕩,顯得格外淒厲,“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眼睜睜看著親兄長慘死……你讓哀家有何顏麵去見你父皇!藍溪玥……那個禍水!哀家好悔!好悔當初允你娶她為妃!更悔縱容她……縱容她……咳咳……”太後泣不成聲,老淚縱橫,“哀家有何顏麵下黃泉見先帝……”
崔嬤嬤早已淚流滿麵,這些日子她勸了又勸,可太後心中對攝政王妃的恨意已如毒藤深種,難以拔除,她隻能一遍遍地為太後順氣,生怕她再次咳厥過去。
就在這時,一名身著素色宮裝的宮女悄無聲息地躬身進來,跪伏在地,雙手捧上一枚小巧的竹筒:“啟稟太後娘娘,文淑長公主殿下有飛鴿傳書至。”
太後強壓住翻騰的氣血和恨意,用帕子拭去淚水,聲音嘶啞道:“呈上來!哀家倒要看看,文淑說了些什麽!”
崔嬤嬤連忙上前接過竹筒,取出裏麵卷得細細的素箋,小心地展開,遞到太後眼前。
太後顫抖著手接過信箋,就著昏暗的燭光一行行看去。
隨著目光移動,她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到最後,已是鐵青一片,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她猛地將信箋攥成一團,隨即像是覺得不解恨,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撕扯!薄脆的紙張瞬間化作片片碎蝶,飄落在地。
“藍溪玥!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太後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尖銳扭曲,“崔嬤嬤!傳哀家懿旨,即刻準備!明日一早,哀家要回京!哀家倒要親自看看,這個藍溪玥究竟有多大的狗膽!是不是連哀家這個太後,也入不了她的眼!”
“是,太後娘娘,老奴這就去安排。”崔嬤嬤心驚膽戰地應下,看著太後瀕臨崩潰的狀態,憂心如焚,低聲勸道:“太後娘娘,眼下時辰已晚,您鳳體要緊,先歇下吧?明日也好趕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