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剛剛從青溪村的東山坡上升起，陽光透過窗戶紙灑在楊天冰的床上。她還沉浸在睡夢中，突然被院子外一陣嘈雜的人聲吵醒。
    楊天冰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緩緩從床上坐起來。她睡眼惺忪地透過窗戶紙向外望去，隻見外麵有許多人影在晃動，伴隨著喧鬧的聲音，仿佛一群被驚擾的馬蜂，嗡嗡地直往她耳朵裏鑽。
    “楊天冰！你給我出來！”突然，一個尖銳的女聲刺破了其他嘈雜聲，在空氣中回蕩。楊天冰一聽，就知道這是李花的聲音。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緊不慢地套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然後趿拉著布鞋，慢悠悠地走到院子裏。
    當楊天冰打開院門時，她看到院門外已經圍了十幾個村民。領頭的正是李花，她雙手叉腰，滿臉怒容，一張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在李花身後，站著李村長、李秀長，還有幾個楊天冰叫不上名字的村民。
    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和不滿，仿佛被一股無形的重壓籠罩著，讓人喘不過氣來。每個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剛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楊天冰，仿佛她是他們所有煩惱的源頭。
    "喲，這不是咱們村的神仆大人嗎？"李花的聲音突然在人群中響起，帶著明顯的陰陽怪氣。她的嗓門大得驚人，就像一陣狂風，能把樹上的麻雀都驚飛。"睡得好啊？我們這些苦命人可是愁得一宿沒合眼！"
    楊天冰站在院子裏，離院門還有五六步的距離。她麵無表情地掃視了一圈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李花身上。李花的話雖然尖銳，但她並沒有被激怒，隻是淡淡地回應道："大清早的，有事？"
    "裝什麽糊塗！"李花猛地拍了一下院門，那扇老舊的木板門發出了"吱呀"一聲巨響，仿佛在抗議她的粗暴。"今天是什麽日子你不知道？播種小麥，全村人都等著你手裏的小麥種下地呢！"
    楊天冰的眼神微微一暗。她當然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青溪村播種小麥的日子。這個日子對於整個村子來說都至關重要，關係到一年的收成和村民們的生計。
    “今天不分了。”楊天冰麵無表情地說道，仿佛這句話隻是隨口一說，然後她轉身就要回屋。
    然而，這句話卻如同一塊巨石被投入了原本平靜如鏡的池塘，瞬間激起千層浪。院門外的村民們聽到這句話後，就像被點燃的火藥桶一樣，一下子炸開了鍋。
    “楊天冰！你這是什麽意思？”人群中，李村長的聲音格外響亮。他滿臉怒容，擠到了最前麵，那張飽經風霜的老臉因為憤怒而皺成了一團，看上去就像一個被曬幹的橘子皮。
    “種小麥可是全村人的希望啊！你不分種子，我們今年吃什麽？”李村長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不滿和質問，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楊天冰，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愧疚或者妥協。
    楊天冰聽到李村長的話，並沒有立刻回應。她停下了腳步，緩緩地轉過身來，陽光正好灑在她的臉上，使得她的麵容顯得格外清晰。然而，與陽光的溫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那雙眼眸——原本總是溫和的眼睛，此刻卻冷得像冰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三天前，我被人綁走的時候，你們在哪裏？”楊天冰的聲音平靜得讓人有些害怕，“那時，你們怎麽沒有想到我呢？”
    她的話如同一把利劍，直刺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髒。一時間，原本喧鬧的人群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在空氣中回蕩。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從人群的後方傳來：“都讓開！堵在我家門口像什麽話！”
    眾人聞言，紛紛下意識地往兩邊散開，讓出了一條路。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她的手裏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粥。這個女人正是李翠花，她走到楊天冰麵前，將那碗粥放在了地上，然後抬起頭，毫不畏懼地與楊天冰對視著。
    清晨，太陽剛剛升起，李翠花就早早地起了床，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了幸福一家人的院子裏。她熟練地走進廚房，開始煮起了米粥。不一會兒，廚房裏彌漫著濃濃的米香。
    米粥煮好後，李翠花盛了一碗，坐在飯桌前，慢慢地品嚐著這美味的早餐。她一邊吃，一邊想著昨天發生的事情。昨天，她煮了一鍋香噴噴的魚，那味道真是讓人垂涎欲滴。她知道，這樣的美味肯定會引起村民們的注意，所以她特意囑咐楊天冰不要讓別人聞到。
    然而，李翠花心裏也明白，要想完全不讓別人聞到那濃鬱的魚香味兒，幾乎是不可能的。果然，當她吃完早餐，正準備給楊天冰也端一碗粥時，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天冰，先喝口熱粥。”李翠花快步走到楊天冰的房間，把碗塞到他的手裏，然後轉身麵對著院子裏的眾人，雙手叉腰，毫不客氣地說道：“你們這些人，大清早的跑來擾人清夢，到底安的什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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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裏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幾個村民麵麵相覷，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色。過了一會兒，李嬸才訕訕地開口說道：“翠花，你這話說的，我們就是來看看天冰……”
    “看什麽看？”李翠花冷笑一聲，打斷了李嬸的話，“三天前天冰被綁走的時候，你們誰伸過手？現在倒好，一個個裝得跟親人似的。”
    “所以現在你們沒種子了，又想起來我是神的仆人了？”楊天冰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像刀子一樣，每一個字都狠狠地刺在了眾人的心上，“那你們早幹嘛去了？”
    李花被楊天冰的話噎得啞口無言，她的臉色漲得通紅，就像一隻被煮熟的蝦子一樣。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回應楊天冰的質問。
    就在這個時候，院門突然發出了“吱呀”一聲響，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推開了一樣。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轉向了門口，隻見楊天冰的哥哥楊天賜和桃花麵端著幾個不鏽鋼盤子走了出來。
    楊天賜滿臉堆笑，他一邊把洗好的盤子小心翼翼地摞在院牆邊的石桌上，一邊嘴裏還不停地說著：“各位父老鄉親，消消氣，消消氣啊。”
    那些盤子在晨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上麵似乎還殘留著昨晚放烤魚的香味，讓人聞了不禁有些垂涎欲滴。
    桃花麵也柔聲細語地勸道：“天冰心裏可能還有些疙瘩，大家就給她一點時間吧。至於小麥種的事情，我們可以再好好商量商量。”
    然而，李花卻根本不買賬，她猛地一把推開了桃花麵，然後用手指著楊天冰的鼻子，破口大罵道：“商量什麽商量！你就是存心報複我們！你不是自稱是神的仆人嗎？那你為什麽沒有替我們向你的神祈求麥種呢？你這樣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楊天賜的眼神驟然變得鋒利："李花，你說這話自己的良心不痛嗎？"
    楊天冰端著粥碗的手微微發抖，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其他人都裝作沒看見她家的苦難。
    "翠花姐..."楊天冰輕聲喚道，喉嚨發緊。
    李翠花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柔和下來："天冰，你先進屋，我跟這些人說道說道。"
    楊天冰點點頭，轉身回到屋裏。
    是的，她終於明白了。
    院子裏，李翠花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來："...你們不就是因為天冰可以向神求種子，想占便宜嗎？我告訴你們，門都沒有！三天前她有困難的時候，你們躲得遠遠的，現在有好處了，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翠花，話不能這麽說。"村支書的弟弟李富貴開口了，他是村裏有名的能說會道，"天冰家的種子要是真的好，那也是造福全村的事。咱們都是一個村的，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互相幫助？"李翠花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李富貴，你去年收成好的時候，我想借點錢給自個看病，你是怎麽說的？"誰家沒個難處，自己想辦法"，這話是你說的吧？"
    院子裏又是一陣沉默。
    楊天冰放下粥碗，走到門口："各位鄉親，我知道大家為什麽來。關於種子的事，我確實有一些，但數量有限，不可能滿足所有人。"
    她停頓了一下，看著院子裏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我會優先給那些真正困難的鄉親，至於其他人，請回吧。"
    "天冰！"李富貴急了，上前幾步，"我家地多，要是用了你的種子，增產的部分可以分你三成，怎麽樣？"
    楊天冰搖搖頭："李叔，不是錢的問題。這三年幹旱，村裏多少人家收成不好，孩子上學都成問題。我想先幫他們。"
    "哼！"李富貴臉色一變，"楊天冰，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不過是寄居在一個寡婦家裏，要不是村裏人照應，你能有今天？現在有點本事了，就翻臉不認人？"
    李翠花一個箭步衝上去："李富貴！你再說一遍試試？我李翠花家最難的時候，你照應過什麽？送過一碗米還是一把麵？"
    李富貴被懟得說不出話來，臉色鐵青。其他村民也開始竊竊私語，有人麵露愧色，有人則不以為然。
    李富貴被說得麵紅耳赤，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都散了吧，"老人揮揮手，"種子的事，天冰自有主張。該給誰，不該給誰，她心裏有數。"
    人群開始慢慢散去，隻有幾個真正困難的村民還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楊天冰看著他們，輕聲說："李叔，李哥，你們留下吧，我們談談種子的事。"
    王富貴臨走前惡狠狠地瞪了楊天冰一眼："楊天冰，咱們走著瞧！"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楊天冰才長舒一口氣，雙腿發軟差點站不住。李翠花趕緊扶住她："沒事了，這些人就是欺軟怕硬。"
    "謝謝你，翠花姐。"楊天冰真誠地說，"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謝什麽，咱們是姐妹。"李翠花拍拍她的手，"不過你得小心李富貴，這人記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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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天冰點點頭，看向留下的幾位村民，他們都是村裏最困難的家庭——有殘疾人的，有常年臥病的，有孩子多的...
    "各位，"她打起精神，"關於種子的事，我想這樣安排..."
    院門外一片死寂。李花的臉色由紅轉白，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
    "還有你，李大力。"李翠花轉向鐵匠，"你家的鐵器鋪子在高處，一點水都沒進。我老婆子去求你幫忙救人，你說什麽？"等水退了再說"？"
    李大力低下頭，不敢與李翠花對視。
    "李村長，"李翠花又看向李村長，"您德高望重，當時照顧村民，名單上怎麽偏偏漏了我李翠花家？"
    李村長的胡子抖了抖，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愧疚："翠花啊，那時候太亂了..."
    "亂？"李翠花突然提高了聲音，"亂到全村一百多口人，沒一個人記得神的仆人也是人，也需要幫助？"
    楊天賜猛地轉身走向屋子，丟下一句話："你們愛怎麽著怎麽著吧！"
    院門外的村民們麵麵相覷，有人想追上去，卻被桃花麵攔住了："大家先回去吧，讓天冰丫頭冷靜冷靜。"
    "冷靜？再冷靜地裏的莊稼就耽誤了！"李花不甘心地喊道，但氣勢已經弱了許多。
    楊天賜歎了口氣，從屋出一個小布包："這是我妹妹昨晚上剛求來的小麥種子，雖少，但好歹能應應急。大家先拿去分了吧。"
    村民們猶豫著接過布包，三三兩兩地散去了。隻有李花還站在原地，恨恨地瞪著李翠花家緊閉的屋門："李翠花，你會遭報應的！神不會原諒背棄職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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