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末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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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江州灣泛起粼粼波光,北區工地的塔吊在晨霧中舒展鋼鐵臂膀。
    明朗踩著露水浸濕的安全靴穿過圍擋,施工銘牌上"百日會戰倒計時3天"的紅字格外醒目。
    許晚晴抱著圖紙從臨時板房鑽出來,發梢沾著複印機的油墨香:"環氧地坪驗收合格了,十萬級淨化車間的壓差測試也通過啦!"
    忽然遠處傳來歡呼聲,兩人循聲望去,隻見最後一車混凝土正注入成型車間的地基。
    建築工人們敲打著安全帽唱起勞動號子,震落了梧桐樹上金黃的初秋葉。
    高藝文拎著豆漿油條匆匆趕來,領帶夾上別著淘寶店昨天新訂的"小明同學"卡通徽章:"物流公司剛剛電話裏說設備車隊已經到高速口,中午就能進場。"
    明朗激動的說:“新的衛生巾生產線一過來安裝調試一周就能出成品了,新廠房,新設備,新起點。”
    正午時分,五輛重型卡車宛如鋼鐵長龍駛入廠區。
    許晚晴踮腳給每台設備的包裝箱畫笑臉,工人們用紅綢帶在首條生產線的成型機上係蝴蝶結。
    明朗摸著德國進口的熱熔膠機溫控麵板,忽然想起前幾天在淘寶店打包手機時用的電熨鬥,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
    季方語正指揮著搬運首批高分子吸水材料,馬尾辮在安全帽後活潑跳躍。
    夕陽把長江染成琥珀色時,國際聯合化工的宿舍樓玻璃幕牆亮起萬家燈火。
    白羽凡舉著驗收單穿梭在樓道,驚訝地發現每間淋浴房都鋪著防滑地磚。
    "這是黃書記特意囑咐的。"建築經理指著宿舍樓,"要讓工人們住得好一點。"
    許晚晴在食堂抓著粉筆畫明檔窗口,忽然被露台的笑聲吸引。
    幾個建築工人正在花壇栽種銀杏樹苗,樹坑裏埋著寫滿心願的玻璃瓶。
    "等咱們閨女考進江州大學,推開窗就能看見這棵樹。"戴眼鏡的瓦工老李憨笑著澆水,安全帽上還粘著水泥點。
    明朗站在五層辦公樓的天台,俯瞰著廠區星羅棋布的燈光。
    晚風送來長江貨輪的汽笛聲,他摸出震動的手機,白羽凡打電話說淘寶店後台又跳出兩個待發貨訂單。
    辦公樓啟用儀式當天,許晚晴偷偷在每張辦公桌抽屜裏塞了麥芽糖。
    年輕程序員小王調試著倉儲管理係統。
    透過全景落地窗,能望見跨境物流倉頂新安裝的太陽能板,像片片魚鱗映著秋陽。
    明朗在頂樓露台找到許晚晴時,她正往天文望遠鏡上係藍絲帶。
    "看!"她興奮地調整焦距,"獵戶座腰帶三顆星,和咱們三棟主廠房的位置一模一樣。"
    望遠鏡旁的小冰箱裏,冰鎮著的酸梅湯。
    與此同時,季方語正在物流區指揮若定,叉車沿著廠區的馬路飛馳。
    明朗站在連廊望著這派景象,他抬頭望去,晚霞正為全新流水線鍍上金邊,玻璃幕牆上的"江州製造"倒映在長江裏,隨著浪花奔向大海。
    九月的晨光漫過江堤,新廠區門口的漢白玉雕塑上,"江州國際聯合化工"七個鎏金大字還蒙著紅綢。
    許晚晴踮腳調整主席台前的波斯菊擺件,忽然聽見身後窸窣響動——老陳帶著工人們正在用金粉描畫慶典紅毯的邊緣紋路。
    "這是我們棉紡廠的老傳統。"老師傅的手指在金漆罐邊沿抹了抹,"當年蘇聯專家來援建時,咱們用縫紉機油摻朱砂畫過迎賓毯。"他布滿老繭的掌心躺著一枚褪色的五角星紐扣,在朝陽下泛著溫柔的銅光。
    九時整,黃萬春的黑色轎車碾過滿地彩屑。
    市委書記今天特意係了條印著江州大學校徽的領帶,經過老校辦工廠團隊時,忽然駐足從公文包掏出個鐵皮盒:"小夥子,帶上這個。"
    盒裏躺著二十年前棉紡廠第一枚出口創匯紀念章,齒輪與麥穗的浮雕上還沾著棉絮。
    明朗知道這位市委書記對老棉紡廠的感情還是存在的,而江州正是從紡織輕工業,再到摩托車汽車重工業,最後到手機筆記本,一步一步的跨越,一步一步的發展過來的。
    市委書記黃萬春在台上發表了講話之後,明朗站在市委書記的身邊,握著金剪刀的手,大拇指有一點不受控製的抖動。
    剪彩瞬間,三十隻白鴿從跨境物流倉頂棚振翅而起。
    許晚晴握著金剪刀的手微微發抖,紅綢飄落時恰好覆在季方語旁邊。
    搬遷前夜,月光淌進空蕩的老廠房,高藝文舉著應急燈檢查每個角落,光束掃過斑駁的磚牆時,忽然定格在一串用粉筆寫的計算公式上。
    "等等!"許晚晴抱著紙箱衝進來,運動鞋在地麵刮出刺響。
    她跪在牆角扒開碎瓦礫,拽出個鏽跡斑斑的鐵罐。
    掀開蓋子的刹那,去年盛夏幾人喝過的汽水瓶蓋叮叮當當滾出來,每個蓋子裏都塞著當時寫下的願望紙條。
    搬運車早上十點進場時,江州大學的老門衛張叔執意要最後一次敲響交接班的銅鈴。
    六十歲的老人站在爬滿爬山虎的崗亭前,看著緩緩駛過的車隊與遠處新廠區玻璃幕牆折射的朝霞遙相呼應。
    化工係退休的孫教授辦公室還保持著六十年代的模樣。
    許晚晴捧著新廠區門禁卡進來時,老人正在用放大鏡校對最後一本手寫講義。
    孫教授忽然起身打開鐵皮櫃,取出個用油紙包的鐵盒:“我就不走了。”
    幾個人看著孫教授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記得才來校辦工廠的時候,是孫教授帶著他們一路開發新產品才有今天。
    明朗依稀記得,自己和孫教授站在長江邊上的那一個傍晚。
    搬遷車隊駛離時,老教授獨自站在爬滿紫藤的實驗樓頂,看著遠去的車隊。
    秋風掀起他灰白的衣角,懷裏抱著鐵盒。
    暮色四合時,黃萬春的轎車再次停在廠區門口,市委書記這次沒帶隨行人員,獨自在刻著老棉紡廠廠歌的紀念碑前放了支白菊。
    江風捎來跨境貨輪的汽笛聲,北濱路的路燈次第亮起,將"江州製造"的投影打在滾滾東去的浪濤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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