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底江州城區飄著細碎的雪霰子，青石板路上早市攤主支起紅彤彤的春聯攤。
    江州國際聯合化工廠辦公樓外，譚一丁正帶著車隊小夥子掛燈籠，二十八個大紅燈籠沿著廠區圍欄次第排開，映得門口"江州國際聯合化工"的銅牌格外鋥亮。
    財務室裏傳出點鈔機歡快的嗡鳴，季方語把貂絨大衣搭在椅背上，戴著白手套將成捆的百元鈔拆封。
    高藝文捧著熱咖啡踱進來，鼻尖幾乎要貼上玻璃窗："我的乖乖，這得有六十多萬現金吧？今天能感覺到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快樂了！"
    明朗打趣的說：“但悲劇的是錢不是你的，而且這些錢還得發出去！”
    "準確來說紅包是13萬8！加上老員工年底雙薪800就是"許晚晴捧著保溫杯走進來，紅色呢大衣肩頭還沾著雪花："新招的138名工人按100元標準發紅包，老員工620人發200紅包，管理層雙薪另算。"
    白羽凡拎著一個個鋁合金錢箱撞開門，冷風卷著雪花撲進來："銀行押運車剛送到，趕緊的！"
    他黑色皮夾克肩線被雪水洇出深色痕跡，"晚晴姐核對名單，財神爺點數，高學姐用你那個寶貝算盤記賬。"
    陽光穿透冰淩花爬上窗台時，十幾摞鈔票已變成小山般的紅包海。
    季方語將燙金"福"字貼紙逐個封口，忽然停住動作："明朗，張桂枝大姐，要不要..."
    "早備好了。"
    明朗變魔術般摸出一個厚實紅包："最早這一批工人，她已經是衛生巾生產車間的工段長了，所以我單獨給他封了一個200的紅包！"紅色紙封上蒼勁的毛筆字寫著"天道酬勤"。
    許晚晴拿著錢在旁邊調侃的問道：“還有你在廁所旁邊那個黑作坊，你那4個寶貝疙瘩要不要發紅包？那4位能在汙水處理池旁邊工作這麽久，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山寨手機組裝廠那邊的4個人肯定是不會忘記的，這個年頭這4個人，個個都是人才，可是萬萬不能虧待了他們！
    “他們肯定也有紅包，隻是不從這邊走，我把這邊的紅包發完之後，他們4個我單獨去發！”明朗一邊點的錢一邊說。
    高藝文正把200塊塞進紅包裏，一邊問道：“話說你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麽迷魂湯？這4位能在廁所旁邊工作這麽久，說實話，真的不一般。”
    季方語咬著嘴唇笑著說：“明朗，話說你那個黑作坊還要搞多久，成天鬼鬼祟祟的，你就不怕工商局的把你們黑作坊給查抄了嗎？”
    “你就是頭發長見識短，小太爺不跟女人一般見識，沒人能想到在我們廠裏還能藏一個山寨手機黑心工廠！”
    辦公樓外譚一丁踩在梯子上調整橫幅角度，天府可樂的紙箱在牆角堆成小山。
    他舉著對講機穿梭在桌椅間："音響組測試麥克風！"
    "節目單最後確認！"齊素心小跑著遞來清單，"1.老員工代表發言，2.新員工衛生巾包裝速度賽，3.管理層合唱《走進新時代》..."
    角落裏忽然爆發出笑聲，八個穿粉色工裝的姑娘正在排練，最嬌小的女孩頂著衛生巾包裝盒扮玩偶，笨拙地跳著自編舞蹈。
    這是包裝車間自發準備的《生產線圓舞曲》，用彩色絲帶模擬流水線運轉。
    七百多名職工聚集在清掃過的露天廣場，柴油桶改裝的取暖爐吐著橙紅火舌。
    張桂枝攥著發言稿的手有些發抖，別在藏藍工裝胸口的"2004年奉獻獎"徽章卻亮得晃眼。
    "...那年，是明總帶著我們從江州大學老校區的校辦工廠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她帶著些許口音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開："現在看看這些新設備，做夢都要笑醒！"
    新員工方陣忽然舉起連夜趕製的標語，六個大字拚出"蜜語時光加油"。
    此時明朗興奮的站在舞台上，做2004年年中最後的講話：“話不多說，明年好好幹，現在開始發紅包！米麵糧油樣樣都有，全場上下每個人都有！”
    此話說完之後，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六條長龍蜿蜒在鋪滿防滑墊的通道上，財務部姑娘們指尖翻飛如蝶。
    除了兩份紅包之外，江州國際聯合化工還特別貼心地準備了米麵糧油，加上廠裏麵基本都是女員工，所以特地準備了一份關懷大禮包，裏麵包含了一份蜜語時光衛生巾，花澗月香皂和最新投產的大紅鷹肥皂，再加上牙膏牙刷，基本上把個人日常護理全部包含進去了。
    每個接過紅色大禮包的職工都會得到句脆生生的祝福："新年新氣象，明年拿雙獎！"
    周紅梅摸著禮盒裏鎏金包裝的香皂，忽然抓住季方語的手："閨女，這上麵印的是真金？"周圍頓時笑開一片。
    高藝文急忙解釋："阿姨，這是新工藝的浮雕 ogo，太陽照上去像不像鳳凰展翅？"
    雪不知何時停了，陽光灑在未拆封的貨車車隊上。
    許晚晴將財務報表折成紙飛機射向半空："四期工程的地基該打樁了。"
    明朗在旁邊說：“已經談好了，開年就動工，包括咱們在廠區裏麵沿著江州河畔的6棟小2樓！”
    季方語問：“真修啊？”
    高藝文扭頭瞪著季方語：“又不貴，公司拿幾十萬修6棟小別墅，又有車庫又有露台，還不交物業費！完美！”
    白羽凡問：“那個，研發中心陳工要不要弄一套？畢竟人家挺賣力的！”
    譚一丁點點頭：“弄唄！人家好歹一留洋歸來的博士，總不能待遇不如我們這些職高都沒畢業的街溜子吧！”
    “修，每個人都有！”
    遠處江麵傳來悠長的汽笛聲，明朗摩挲著摩托羅拉手機上的劃痕，忽然笑起來："你們記得當年騎著三輪車送貨，被城管追了三條街嗎？"
    “哈哈哈哈……！”
    許晚晴指向燈火通明的市區，商業大廈外牆正輪播蜜語時光廣告。
    穿紅襖的卡通女孩輕盈轉身，衛生巾包裝幻化成翱翔的鳳凰。
    幾個半路退學的衛校學生和那個曾經破破爛爛的校辦工廠，如今真正羽翼豐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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