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大年三十，寒冬已過，一點點陽光就能讓人感覺身心愉悅。
    江州國際聯合化工的宿舍樓下，明朗正在給奇瑞qq擦拭車身，一旁的白羽凡和譚一丁在發放年終獎之後也買了一台奇瑞qq。
    明朗擦完車之後，將車裏早已準備好的兩個盒子給了白羽凡和譚一丁。
    “明哥，什麽物件？”譚一丁叼著煙，接過盒子之後問了一句。
    白羽凡打開一看：“豁~金鏈子！”
    “無事牌，上次去香港的時候特意買的，一直沒時間給你倆，大過年的拿著吧！”
    隨著年齡的增長，幾個人能聚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白羽凡天天盯著生產線，譚一丁天天供貨，明朗則天天倒騰手機。
    曾幾何時能幾個人在黑網吧呆一天的那種感覺一去不複返。
    “走啦！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三個人相互告別之後，各自開啟了回家的旅程。
    開著紅色的奇瑞qq，跨過江州大橋的時候，明朗把張信哲的磁帶插進了車載播放器。
    一曲張信哲的過火，伴隨著發動機的聲音飄進了明朗的耳朵。
    下橋之後穿過江州老城區，上了濱江路左轉一直開離家就不遠了。
    明朗搖下車窗，江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車裏張信哲清亮的嗓音正在唱
    "怎麽忍心怪你犯了錯"
    副駕駛座上散落著幾個紅色福袋，那是他特意繞道老字號糕點鋪買的桃酥。
    手機在副駕駛座位上震動，是母親發來的短信："慢點開車，排骨湯在灶上煨著。"
    車還沒停穩，單元樓前的雪鬆樹下就傳來熟悉的呼喚。
    父親依舊穿著那件藏青色棉服，隻是鬢角的白霜比中秋時又多了幾簇。
    母親正踮著腳往這邊張望，手裏還攥著沒來得及放下的鍋鏟，圍裙上沾著幾點麵粉。
    "奶奶！"明朗探出車窗朝三樓揮手。
    陽台上那個棗紅色身影立刻晃動起來，老人家的紅圍巾被風吹得像麵小旗子。
    她顫巍巍舉起老花鏡，又急忙轉身似乎要去拿什麽東西，差點撞翻窗台上的水仙花。
    後備箱開啟的瞬間，父親已經扛起那袋東北大米："跟你說少買點，樓下超市初五就開門。"
    “都是廠裏麵發的，婉晴姐說，發什麽東西都不如米麵糧油實在！”
    “看來化工廠效益不錯哈！”
    “破千萬啦！”
    “那也不能亂花錢，該省還得省！”
    話是這麽說，他掂米袋時揚起的眉毛卻泄露了驕傲。
    母親往明朗手裏塞了個暖手寶，指尖還帶著廚房的溫度："後座那箱蘋果別搬，留著你回去吃。"
    “蘋果公司還有，專門拉回來給你們吃的！”
    樓道裏飄著臘腸的醇香，對門李嬸貼的新春聯墨跡未幹。
    明朗抱著兩箱年貨走在中間，前麵是父親穩健的腳步，後麵跟著母親絮絮的叮嚀。
    三樓的台階他們走了十年，從需要父親背著的孩童，到如今能一口氣扛兩箱蘋果的青年。
    "明朗把瓜子放茶幾下層。"奶奶站在玄關指揮若定，手裏的搪瓷缸還冒著熱氣。
    當最後一箱牛奶歸位時，夕陽正透過陽台的綠紗窗斜斜照進來。
    父親在檢查蘋果有沒有磕碰，母親忙著把橘子擺成果盤。
    明朗靠在廚房門框上，突然希望時光能永遠停在這一幀。
    "媽，給你的年貨。"明朗取出天鵝絨盒子時，母親正在擦冰箱頂的灰塵。
    金鏈子垂落的瞬間，她手裏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這孩子！又在亂花錢了..."
    “上次去香港買回來的，一直沒時間回來給你們！”
    明朗順手把無事牌遞給了父親，他接過無事牌時，指腹反複摩挲著和田玉的紋路。
    奶奶的玉牌被紅繩纏得格外仔細，她說要等除夕夜供過祖先再戴。
    當那三台若其亞3310出現在餐桌上時，母親又開始抱怨了起來：“你看看你又亂花錢了吧，一次買三台手機，家裏有座機就行了！”
    明朗哈哈一笑：“這可是我工作室造的手機，可不是買的！”
    父親驚訝的問：“你的工作室能造手機？”
    說罷便拆開一台包裝盒，仔細的看了起來，那種看似諾基亞又不像諾基亞的感覺讓人產生了疑惑。
    他正在研究怎麽把通訊錄導進去時說："其實家裏有一台座機就夠了，你拿這麽多手機回來也沒多大用..."
    話音未落就被母親瞪回去："這是一份心意！好好拿著！"
    一家人雖然一直在責怪明朗亂花錢，但是心裏那種喜悅是難以抑製的。
    暮色漸濃時，廚房飄出豆瓣醬爆香的年味。
    父親在陽台調試新手機，母親對著穿衣鏡比劃金項鏈。
    樓下傳來零星的鞭炮聲，新聞聯播開始播放春運特別報道。
    "啪！"
    一顆剝好的糖炒栗子精準命中明朗左眼皮，俗話說的好，左眼跳災，右眼跳財，自從明朗回家之後，這左眼就一直在跳，始終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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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夜飯桌上糖醋排骨剛轉到麵前就被父親截胡："你媽特意少放糖，三高人群要注意。"
    白瓷盤裏的清蒸鱸魚突然睜眼，奶奶的筷子穩準狠夾走魚鰓肉："我們明朗吃這個明目。"
    母親捧著湯碗在廚房餐廳間穿梭："明朗啊..."
    母親的聲音像砂鍋裏騰起的熱氣，暖融融裹著臘味醇香。
    她夾來一筷翡翠白菜卷，眼神飄向電視裏的小品節目："媽給你介紹個姑娘，職高剛剛畢業！現在西區酒店上班！她爸和你爸一個廠裏的！"
    此話一出魚刺突然卡住喉嚨，明朗灌下整杯橙汁，氣泡在玻璃杯壁炸裂。
    父親研究手機的表情轉移到兒子臉上，母親用湯勺在砂鍋裏畫第八個圓圈。
    “不是，這開年才滿19歲，你們就著急談女朋友了嗎？”明朗讓魚刺卡的說話都難受。
    父親接過話茬說：“19剛剛好，你看看，了解一年，再談兩年的朋友，剛剛好結婚！趁著你媽年輕，還能給你帶娃！”
    "先這樣定了，大年初一晌午，江畔茶樓。"母親摘掉圍裙，金鏈子在領口若隱若現："人家姑娘初四就得回去上班。"
    “我能不去嗎？年後化工廠擴建挺忙的！談女朋友這種事兒是不是緩一緩？”其實在明朗內心深處一直放不下何文靜，這一輩子哪怕是最後再見一眼都好。
    “你又開始作了是不是！反正大人每次給你安排的事，你沒一樣能聽得進去！人挺好的一個姑娘怎麽就不能去見一見了？”父親放下手機之後眉頭緊鎖的說。
    "媽，其實吧！我工作室接了個大單。"明朗腦筋飛速的旋轉，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避免這一次相親："初七就要去深圳參展，這半年怕是..."
    開年之後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明朗也生怕耽誤了人家姑娘。
    "沒事兒啊，你們初一見一麵，她初四去上班，你初七去深圳一點不耽誤，時間上完全可以。"
    母親變戲法似的摸出牛皮紙袋，封口還沾著麵粉："你看看這是人家姑娘的照片。"
    當明朗看著母親手裏那張照片的時候，他的大腦像被雷擊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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