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與蕭史並肩行至門前。
    蕭史猛地頓住腳步，抬手攔住欲要邁進門檻的江逸，神色間帶著幾分急切與好奇。
    “慢著！”蕭史開口，目光緊緊鎖住江逸。
    “我爹是不是給了你什麽好東西？”
    江逸微微挑眉，臉上露出一絲詫異，反問道：“好東西？跟沈氏禦史家的拜帖算好東西嗎？”
    蕭史嘴角一揚，臉上堆起討好的笑，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嘛，這拜帖說不定暗藏玄機呢。”
    江逸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你不是一直叫嚷著不想成婚嗎？”
    “當然不想！”蕭史連忙擺手，神情頗為苦惱，“可那沈姑娘實在太執著，我若不還這份恩情，又怎能安心闖蕩江湖？更何況，大俠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還想著以後給您做牛做馬報答呢。”
    江逸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這話倒是說得動聽。說吧，又有什麽事求我？”
    蕭史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明日上門祭拜鐵的時候，能不能悄悄打探一下沈姑娘究竟喜歡什麽？成不成？”
    江逸瞥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都這麽說了，還能不成？不過我每日寅時便起床練武，卯時認真讀書，辰時給爹娘請安，接著又是練武、讀書、請安，忙得不可開交，哪有閑工夫管這些？”
    “大俠，您就行行好，就幫我這一回。”蕭史雙手合十，作哀求狀，“什麽寅時練武，卯時讀書？聽不懂，嗷，記得幫我問啊。”
    江逸歎了口氣，終是點了點頭。
    江逸來到沈家，遞上拜帖，門童見是客人，恭敬引導：“貴客請，沈老爺就在裏麵。”
    一路走去，路過的下人小聲議論：“原來是蕭家的貴客來了，聽聞蕭少爺性格溫和，勤奮上進，這美名我們何府都知道 。”
    另一人附和：“我們沈家姑娘也不錯啊，性情和順。”
    “可不是嗎？我們家姑娘可是頂了天的閨秀，定是和夫人一樣溫順有禮。”
    江逸來到廳中，與沈老爺寒暄一番後，把拜帖遞給他後尋了個由頭，向一旁侍奉的丫鬟打聽：“你們家姑娘，不知她如今可有喜歡的東西？”
    丫鬟微微欠身，輕聲答道：“姑娘喜歡繡花、彈琴、作畫、賞花。我家姑娘自小便研習女紅，修煉琴藝，作畫也是一絕，平日裏最愛在花園中賞花修心，從不出門。”
    江逸得知沈玉的喜好後，尋了個機會，將消息告知蕭史。
    蕭史聽後，心中對沈玉的遭遇愈發同情，也更加堅定了要還恩的想法。
    “原來她的日子過得這般壓抑。”
    蕭史皺著眉頭，滿臉的心疼。
    “不行，我一定要讓她開心起來。”
    於是，蕭史每日都泡在勾欄瓦肆裏，在那些熙熙攘攘的攤位間穿梭，眼睛緊緊盯著女孩子們聚集的地方，仔細觀察她們對各種物件的反應，挑選著自認為沈玉會喜歡的新奇玩意兒。
    午夜，蕭史懷裏抱著一堆精心挑選的物件，興致勃勃地來到沈府外。他輕車熟路地找到一處隱蔽角落，翻牆而入。
    落地時，還不小心踉蹌了一下，但他顧不上疼痛，急忙整理好手中的東西。
    “沈姑娘！沈姑娘！”蕭史壓低聲音，在窗邊輕聲呼喚。
    沈玉正在屋內刺繡，聽到熟悉的聲音，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到窗邊，輕聲說道：“你怎麽又來了，若是被發現，又要惹麻煩了。”
    蕭史卻滿不在乎地咧嘴一笑，將手中的物件一一展示給沈玉：“沈姑娘，你看！這些都是我精心為你挑選的，有從西域傳來的精美手帕，還有這能發出清脆聲響的撥浪鼓，可好玩啦！”
    說著，他還搖了搖撥浪鼓，發出“咚咚”的聲音。
    沈玉看著眼前這些從未見過的物件，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你拿回去吧，我不能要。”
    蕭史不氣餒，拿起一個宋初常見的泥咕咕說道：“沈姑娘，這泥咕咕可有意思了，它是用泥土燒製而成，造型各式各樣，隻要對著吹，就能發出不同的聲音。百姓們還會把它做成各種寓意吉祥的樣子，特別有趣！”
    沈玉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向往，她輕輕說道：“聽起來確實有趣……”
    蕭史見狀，心中一喜，以為沈玉心動了，忙說：“那我把這個泥咕咕送給你，你無聊時就可以吹著玩。”
    沈玉卻搖了搖頭，神色有些落寞：“我不能收，父親不會允許這些東西出現在我房裏的。”
    蕭史不死心，繼續勸說：“就收下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要是喜歡，我以後還能給你帶更多好玩的。”
    沈玉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不懂，我從小就被父親嚴格要求，六歲那年，我因為拿起父親桌上的策論讀，就被訓斥了一頓；
    八歲偷溜出府，回來後便被要求跟著一位婆婆學各種規矩，哭要哭得恰到好處，笑也要笑得端莊得體；
    十二歲那年，我出門賞花，看到水麵上自己那張一成不變的笑臉，心裏害怕極了，就扔了顆石子想打破它，結果回家後被父親打了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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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以後，我就知道，不能做父親不允許的事。”
    蕭史聽著沈玉的講述，心中滿是憤怒和心疼：“這也太過分了！你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為什麽要被這樣束縛？”
    沈玉抬起頭，望向天空，眼中滿是羨慕與無奈：“有人生來是飛鳥，能自由自在地翱翔天際，有人卻是籠中雀，隻能被困在這小小的天地裏，我就是那籠中雀。從我有記憶起，就被各種規矩束縛，連表達自己的喜好都成了奢望 ，我早已習慣了。你帶來的這些故事，我已經很滿足了，你真的不用再為我做這些。”
    蕭史卻堅定地看著沈玉：“不，我偏要打破這些規矩。你喜歡聽故事，我以後天天給你講；你不能收這些禮物，我就天天來給你講它們背後的故事。總有一天，我要帶你飛出這個牢籠，去看看外麵廣闊的世界。”
    沈玉看著蕭史那認真的模樣，心中泛起一絲漣漪，可她還是說道：“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這樣隻會給你我都帶來麻煩。”
    蕭史卻不以為然：“我不怕麻煩，大不了被你父親發現，再打我一頓就是了。隻要你能開心，這一切都值得。”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腳步聲，似乎是有下人經過。沈玉神色慌張：“你快走，別被發現了！”
    蕭史戀戀不舍地看了沈玉一眼，將手中的物件藏好，翻牆離開了沈府。
    但他心中已經暗暗發誓，一定要想辦法讓沈玉真正開心起來，打破她身上的枷鎖，讓這隻籠中雀也能飛向廣闊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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