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總是喜人，不刺眼，不炎熱，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暖。
    江銘走到屋子門外，伸了個懶腰，靜靜等待著自家師妹。
    很快，背後便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師妹，好了嗎？”
    江銘頭也不回地問道。
    安衾沒有回話，反手將一個能遮住容貌的鬥笠扣到江銘頭上。
    “可以了，走吧。”
    嗯？
    江銘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師妹也帶上了遮麵的鬥笠，還換上了一身方便行動的練功服。
    胸前奪人眼目的偉岸胸襟也變平坦了許多，想來是裹起來了，看上去不再前凸後翹。
    這身裝扮倒是讓她的樣子低調了許多。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江銘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的氣質撲麵而來。
    想了想，江銘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師妹，有事跟你說一下……”
    “有屁快放。”
    嘖，感覺對了。
    回來了，都回來了！
    “師妹，你又變回來了？”
    安衾轉頭，看向江銘，聲音冷淡：
    “你在說什麽，師兄？我怎麽聽不懂。”
    好好好，小貓咪不承認自己有兩副麵孔。
    可是，昨晚那個師妹真的很可愛啊——
    不行，得挽救一下。
    於是，江銘不依不饒地問道：
    “師妹，我還有機會見到昨晚的你嗎？”
    這次安衾倒沒有選擇性忘卻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知道這件事不說清楚是過不去了。
    她轉過身子，認真地看向江銘，想要好好地跟師兄說道說道。
    然後安衾發現，鬥笠的簾子遮住了兩個人的臉。
    她眨了眨眼，想了想，覺得這樣看不清對方的臉，可能會顯得不夠鄭重。
    於是，她伸出兩隻潔白的小手，
    一手撩開自己鬥笠上的麵紗，一手撩開江銘鬥笠上的麵紗。
    然後就看到了江銘憋笑的臉。
    不是，師妹你幹什麽呢？
    掀麵紗……
    這是賣萌，還是調情呢？
    見此，安衾奶凶奶凶地瞪了江銘一眼，滿臉寒霜：
    “師兄，你認真點，我有話要跟你說！”
    似乎是因為昨天在師兄麵前原形畢露了，安衾老覺得自己在麵對江銘時，無法像以前一樣徹底凶狠起來。
    “嗯呢，你說，你說。”
    見此，江銘忍住笑意，看著故作冷漠，努力板著臉裝凶悍的安衾。
    可她的小臉蛋真的好可愛。
    不行，不能笑。
    在安衾快要殺人的目光下，江銘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死死憋住笑，瞪著眼睛看著安衾。
    江銘的動作反而讓安衾沒繃住。
    破功了。
    安衾生氣地跺了跺腳丫子，嘟了嘟小嘴，委屈吧啦：
    “師兄你正經點！”
    “好好好，師妹你說，你說，我聽著。”
    見狀，江銘也不再逗弄她。
    師兄正經起來了，安衾被這麽一打岔，反而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跟他說話了。
    最後，她也隻能深吸一口氣，然後努力回想以前的樣子，板起小臉蛋，鄭重地看著江銘，說道：
    “師兄，你記住，從今天開始，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
    “昨晚，你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那才是我裝的！”
    “知道了嗎？！”
    裝了那麽久的堅強，安衾不想半途而廢。
    昨晚那個樣子……就當難得地放鬆吧，以後不能夠再那樣哭哭啼啼的了。
    多丟臉啊。
    若柒姐姐說過，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她可不想被騎。
    所以以後一定要凶，才能威懾住人。
    見師妹煞有其事，江銘鄭重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
    才有鬼。
    我就不信，以後你能一直保持這個樣子。
    一直繃著……
    可是很累的。
    師姐這樣，師妹也這樣。
    你們又何苦呢？
    不過，江銘也知道，三言兩語是沒辦法讓師妹放棄她的想法的。
    不過不急，日子還長。
    江銘就不信，摘不下這對師姐妹臉上的麵具！
    ……
    “師妹，你這小包裹裏，裝的什麽東西？”
    “銀子。”
    “給我點？”
    安衾斜了江銘一眼：
    “你要銀子幹嘛？仙宗裏又用不上。”
    “我就想試試被包養的感覺。”
    “……”
    安衾突然覺得鬥笠自帶的麵罩有些礙事。
    不然她肯定要用眼神狠狠地瞪死這個不正經的師兄。
    不過以師兄的臉皮，估計就算瞪他，也會被他反彈。
    “師妹，咱去哪？”
    “濟幼院。”
    哦，其實就是孤兒院。
    再看看安衾手裏的包裹，江銘明白了她的意圖：
    “你想把所有銀子全捐給濟幼院？”
    “不是所有銀子……還留了一點盤纏，回宗的路上要用。”
    “還是師妹細心，不過這算不算包養我了？”
    安衾冷冷一笑：
    “不好意思，我沒有預留你的份額。”
    絕殺！無解！
    “不！！！”
    江銘發出淒慘地叫聲。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哼~”
    稍微贏了師兄一小回，安衾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連故作沉穩的腳步都輕盈了一些。
    ……
    “到了，師兄。”
    在安衾的帶領下，兩人最終在一條小巷子裏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扇大木門。
    木門上方有一幅普普通通的牌匾，寫著三個大字——濟幼院。
    隔著大門，裏邊傳來了孩子的歡聲笑語，童真，無邪。
    看來，院子裏有不少小孩，在快樂地玩耍著。
    江銘轉頭，隔著麵紗，他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安衾的喜悅。
    雖然江銘沒有打聽過小師妹的身世，
    但，從師姐師妹的表現來看，
    她們的童年，估計經曆過不少事。
    所以她們才會渴望力量，才會對外人如此戒備，才會喜歡板著臉戴著麵具。
    然而，師妹並沒有因此成為惡人。
    相反，她們以前淋過雨，現在卻還想給其他人撐傘。
    可是……
    在安衾的背後，江銘看著這家療養院，輕輕地歎了口氣。
    人啊……
    咚——咚——
    安衾上前，敲了敲大門。
    很快，大門開了。
    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太太。
    她麵容慈祥，溫和，略微蒼老的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皺紋，相反，十分光滑，似乎保養十分得當。
    老太打量了兩人一眼，笑著說道：
    “你們是來資助孩子們的吧？請進，請進。”
    看這老太的說辭，估計有不少人來捐過款。
    安衾點了點頭，壓著聲音輕聲開口：
    “嗯，打擾了。”
    兩人走了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大的院子。
    十幾個孩子正在院子裏開心地玩耍著，臉上綻放著童真稚嫩的笑容。
    這些孩子身上穿得不算名貴，但也不寒磣。
    無論男女，都可以看出他們的臉蛋紅潤，俊秀。
    顯然，在吃食這方麵，也應該沒有虧待這些孩子。
    隻不過，這麽一麵其樂融融的場景，
    卻讓江銘臉上一直帶著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不見了，臉色顯得有些沉著：
    “安衾，這些孩子，養得真好，嗬嗬。”
    安衾聞言，點了點頭，說道：
    “嗯，所以這位老太深受錦官城人民的信賴，大家都願意盡綿薄之力……”
    不過說著說著，安衾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師兄似乎很少，很少正經地叫她名字。
    要麽叫她師妹，小師妹，要麽叫她小安衾，很少很少直接叫她安衾的。
    這是怎麽了？
    而且……
    這時，清風輕輕揚起了江銘的臉前的麵紗。
    安衾正好瞥到了他的嘴角。
    為什麽師兄，不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