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筆賬，不能就這麽算了。
    離憂冷靜地思考了一整天，昨晚的羞恥與某人的「過分行為」，讓她決定采取行動——
    五條悟，該嚐試一下「醉酒」的滋味了。
    五條悟不是個愛喝酒的人，雖然他酒量不錯，但不會讓自己喝醉。
    這天晚上，離憂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還特地從外麵帶回了一瓶清酒，親手倒了一杯放在五條悟麵前。
    他看了一眼酒杯，又看了一眼離憂，藍眼閃過一絲警覺，「學姊，你該不會在算計我吧？」
    離憂的語氣理所當然，「不是你教我的嗎？喝醉的時候是最坦率的時候，所以你也該試試看。」
    五條悟挑眉笑了，「哦？你該不會是想報複我吧？」
    離憂端起自己的酒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語氣冷靜無波，「你覺得呢？」
    ——她沒有否認。
    五條悟瞬間覺得有趣，笑嘻嘻地拿起酒杯，「學姐親手倒的酒，不喝好像太沒誠意了對吧？」
    他輕輕地晃了一下酒杯，然後毫不遲疑地一口飲下。
    離憂並沒有急著灌醉他，而是慢慢地，一杯接一杯地倒酒，用聊天與美食的方式讓他放鬆警惕。
    五條悟眯起眼睛看著她：「離憂，你該不會真的想把我灌醉吧？」
    「這可是你自己喝的，我什麽都沒做。」
    「學姐，你這樣真的很狡猾哎。」
    「是嗎？」離憂的語氣依舊平靜，「這樣才能讓你體會到醉酒的後果啊。」
    幾杯酒下肚，五條悟的腦袋開始微微發熱，六眼雖然能讓他維持清醒，但酒精的影響還是讓他的意識有些遲鈍。
    ——離憂很清楚，五條悟幾乎不會讓自己喝超過身體能負荷的量。
    ——所以這次，她親自幫他突破這條線。
    「學姐，你真的要這樣對我嗎？」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掛著笑，但語氣帶著幾分醉意。
    離憂緩緩地站起來，走到他的身旁，低頭看著他，「這次換你來體驗醉酒的感覺了。」
    他微微睜大眼睛，然後低低地笑了一聲，「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
    離憂本來以為五條悟醉酒的狀態，不外乎以下兩種：
    ——發酒瘋、大肆示愛，纏著她不放。
    ——或者直接倒下睡死。
    她沒有想到，她會看到這樣的五條悟。
    他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鬧騰，也沒有如預期般耍賴撒嬌。
    他隻是靜靜地坐著，全身散發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
    極其陌生的氣息。
    這不是她熟悉的五條悟。
    他微微垂著頭，銀白色的發絲稍微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她仍然能看見那雙六眼中的冷漠與沉靜——
    那是一種毫無溫度的眼神，像是一頭受到傷害後無力控製自己、拚命威嚇外界的猛獸。
    他的氣場，與平時那個總是帶著慵懶笑意的人完全不同。
    ——這是「最強」的警戒姿態。
    ——是五條悟不曾展露給她看的一麵。
    離憂忽然意識到——
    五條悟從來沒有讓自己失去防備過。
    他是「最強」，從來不會讓自己有一絲破綻，所以他不曾喝醉過，也不曾真正讓自己失去控製。
    今晚，隻是因為跟離憂待在一起，無條件的安心與信任讓他覺得好玩，才會放縱自己一回。
    但現在，他的意識雖然已經被酒精麻痹，身體卻仍然維持著最高的防備狀態。
    這不是有意識的，而是多年來因為無數覬覦、攻擊、暗殺、陷害所累積出的「本能」。
    ——即使熟睡，六眼仍然能察覺到任何異常的咒力波動，讓他瞬間清醒。
    ——即使無意識，身體仍然會自主地拒絕靠近他的人，像是來自猛獸的直覺性威嚇。
    這並不是他有意識地想要拒絕她，而是他的本能在告訴他：「不能失控」、「不能放鬆」、「不能讓人靠近」。
    ——因為他是「最強」。
    ——因為他的世界從來沒有絕對的安全。
    這是他過去所有痛苦與經曆，堆疊出的「習慣」。
    離憂看著他此刻的模樣，心髒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從來沒有想過，五條悟的「喝醉」，會讓她看見這樣的他。
    她看著他仿佛與世界隔絕的眼神，那種根深蒂固的戒備，讓她的心一陣刺痛。
    ——這不是他願意的，是這個世界逼迫他成為這樣的人。
    ——他甚至無法真正地「醉倒」，因為他的身體本能地不允許自己完全失去控製。
    她深吸了一口氣，來到他的身邊，伸出手，輕輕觸碰他的肩膀。
    「悟……」她輕聲喚著他的名字，語氣比平時更溫柔了一些。
    五條悟沒有反應，仍然維持著那種冷漠的表情，身體卻微微僵硬了一下——
    像是本能地不允許別人靠近。
    離憂沒有退縮，緩緩釋放出自己的咒力波動，用最溫柔的方式，透過契約傳遞出愛與安撫。
    ——這裏是安全的。
    ——靠近你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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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任何敵人，沒有任何惡意，我會保護你。
    她沒有急著觸碰他，隻是站在他麵前，讓咒力像溫柔的潮水般包圍著他，讓他感受到熟悉的安心感。
    「悟……」她再次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他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眼神終於有了變化——
    那股極端的冷漠，開始慢慢地融化了。
    他眨了眨眼睛，目光從警戒轉為迷茫。
    他放鬆下來，肩膀微微垂下，眼神逐漸柔和，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意識到她一直在他身邊。
    「離憂……」他的聲音帶著一點醉意的喃喃。
    離憂微微一笑，抱住他，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撫摸著他的後頸。
    「沒事了。」她輕聲說，語氣溫柔而堅定，「這裏是安全的，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隻有我。」
    五條悟沒有再抗拒。
    他慢慢地閉上眼睛，沉沉地陷入了真正的睡眠。
    離憂感受到他終於放鬆的呼吸，心裏的酸楚更深了一些。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裏。
    五條悟做了一個很久沒有過的夢。
    夢裏，沒有咒術界的動蕩，沒有敵意的視線，沒有冷酷無情的戰鬥，隻有無邊的寧靜與熟悉的氣息。
    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地抱著他，撫摸著他的發絲，像是在安撫一個脆弱的靈魂。
    這樣的感覺，讓他不想醒來。
    但，他還是醒了。
    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與陽光透過窗簾的微光。
    他微微皺起眉，腦袋有些發脹，酒精的殘餘影響還未完全散去，但最讓他感到異樣的不是這個……
    而是他正被人緊緊地抱在懷裏。
    ——溫暖的懷抱，安穩的心跳聲，纖細有力的手臂輕輕地圈住他，仿佛要將他牢牢地護在懷裏。
    「……離憂？」
    他的聲音帶著剛醒來的慵懶與些許酒後的沙啞。
    他微微動了動，卻發現她抱得很緊，像是不想讓他離開一樣。
    這讓他的腦海瞬間閃過昨晚的記憶——
    酒、離憂灌他酒、醉酒、然後……？
    五條悟微微一愣。
    他試圖整理昨晚的記憶，發現自己的記憶片段在「喝醉」後變得模糊不清。
    剩下的，隻有一片溫暖與安心的感覺。
    這種感覺，對他來說，過於陌生了。
    他微微側頭，發現離憂還沒有醒來。
    她的臉埋在他的頸側，呼吸平穩，但手臂依舊輕輕地抱著他，像是還沒有從安撫的狀態中脫離。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這樣抱著睡覺。
    他微微動了一下，試圖轉過身，但這個舉動讓離憂皺了皺眉。
    她下意識地將他抱得更緊了一點，在睡夢中輕輕地蹭了蹭他的頸窩，像是在無意識間確認懷裏的溫度沒有離開。
    五條悟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了。
    「學姊，你這樣真的很狡猾欸……」
    他輕輕地伸手，將離憂額前的發絲撥開，低頭看著她的睡顏，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
    他閉上眼睛，嘴角掛著滿足的笑容，沒有再移動，隻是靜靜地躺在她懷裏，享受這個屬於他的擁抱。
    沒有任何浮躁與喧囂，隻想這樣賴在她懷裏多待一會兒。
    這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安全感。
    幾分鍾後，離憂緩緩地睜開眼睛。
    她還沒完全從熟睡中清醒，但當她的視線對上五條悟那雙帶著笑意的藍色瞳孔時，意識瞬間回籠。
    「早安。」五條悟語氣輕快，笑得一臉燦爛，「你昨晚睡得怎麽樣？」
    離憂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欸欸，離憂，你這是什麽眼神？難道昨晚我喝醉的時候做了什麽有趣的事嗎？」
    「我完全不記得欸，學姊是不是欺負我了？」
    他一邊說，一邊故意戲謔地試探她，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語氣滿是好奇。
    「不然怎麽這麽好，你居然抱著我睡了一夜？」他的嘴角上揚，主動蹭了蹭離憂的肩膀，撒嬌般地笑道：「是不是你偷偷對我心軟了？」
    離憂本來是準備無奈歎氣的，但當她看到五條悟那雙帶著調皮笑意的眼睛時，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這樣的他，真好。
    這是她一直以來想要守護的五條悟。
    那個不需要時刻繃緊神經，不需要戒備所有人，不需要總是活在最強的壓力中的五條悟。
    他現在笑得這麽輕鬆，像個普通的戀人，而不是那個承載著所有期望與詛咒的「最強」。
    這是她要一生努力的方向——
    讓五條悟永遠能這樣笑著，永遠能安心地睡在她的懷裏，不再害怕、也不再孤獨。
    她輕輕伸手，撫過他的發絲，然後語氣淡然地說：「悟，昨晚的你……戒備心重得不像話。」
    五條悟愣了一下，閃過一絲疑惑，「欸？什麽意思？」
    「你喝醉之後，沒有像平時那樣撒嬌，也沒有亂來。」離憂的聲音平靜，卻帶著淡淡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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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身體本能地進入了戒備狀態，對所有靠近的東西釋放『別靠近』的警告。」
    五條悟微微一怔。
    離憂繼續說道：「你以為是六眼的關係讓你察覺危險，讓你無法放鬆，但事實上……這是你的本能。」
    「你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無意識狀態下，還是會拒絕世界吧？」
    五條悟的笑意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短暫的沉默。
    他知道她說的是對的，但這也是他無法控製的事情。
    他是「最強」，是所有敵人的頭號目標。
    從小到大，他的身體早已習慣了這種狀態——即使在醉酒時，也無法真正放下所有防備。
    他本來還想開玩笑岔開話題，但當他轉過頭時，卻看到離憂輕輕地湊過來，低頭吻上了他的額頭。
    他的瞳孔微微睜大了一點。
    她的嘴唇輕柔地落在他的額際，帶著淡淡的溫暖，然後，緩緩地說了一句讓他怔然的話——
    「對不起哦。」
    他整個人愣住了。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哄一個受傷的孩子，充滿純粹的歉意與柔和的安撫：
    「但是，別害怕。我會保護你。」
    ——這句話，讓五條悟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
    他看著她，刹那間，好像想到了很多很多東西，從童年開始，從夏油離開，從他變成「最強」的那一天開始，他一直都是站在所有人前麵的人。
    隻有離憂，說她會保護他，像是無條件的承諾，像是一場不容質疑的誓言。
    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低笑了一聲，語氣有些沙啞：「離憂……這樣的話，讓人想一輩子賴著你啊。」
    離憂瞥了他一眼，「悟，你本來就打算賴一輩子了吧。」
    他一瞬間笑得燦爛，直接撲過去，將她緊緊抱在懷裏：「那我今天就賴在你身上不下來了！」
    離憂無奈地歎了口氣，卻沒有推開他，隻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默許他的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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