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高專訓練場。
    「為什麽……我還是來了……」憂太低聲喃喃著，臉色蒼白，一臉像是踏進刑場的表情。
    走進場內的瞬間，他看見離憂站在場邊，五條悟笑得像隻壞心的狐狸，伏黑惠維持一貫冷淡觀察模式，而悠仁與野薔薇已經雙眼發亮地坐在前排石階上，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
    「學姊……」憂太艱難開口，「我真的很想問……你為什麽一定要找我來上這堂課……你不是也可以嗎？」
    離憂麵無表情地沉默了兩秒，然後低聲開口：「……我不能。」
    「為什麽不能？」憂太崩潰道，「你的領域不是控製距離的空間壓製型？學生看了一定會學到很多的！」
    「……我的領域執念對象就在旁邊站著。」離憂的咬字極為清晰，仿佛可以聽出冷靜背後的悲憤。
    「……欸？」
    「五條悟就在旁邊。」她語氣不變，但眼神仿佛正在遠眺地獄的火光。
    「我每次開領域，他就在旁邊看……然後調侃我。」
    「我還要在他的注視下，講解我整個領域核心是怎麽因為愛意構築成空間法則的……你想想看，這怎麽上課？」
    乙骨憂太沉默了。
    然後，他眼角微微發紅，哽咽道：「學姊……你說得對……你比我更社死……」
    五條悟在旁邊笑瘋了，「所以啊～學姊決定讓你當主講人，社死聯盟永不言棄！」
    「閉嘴。」離憂冷冷地說。
    憂太站在訓練場中央，腳尖扣著地板，像是在進行某種內心防禦機製。
    「那個……」他語氣比平常還小聲，雙手拘謹地握著袖口，像是下一秒就會逃跑。
    「我來示範……嗯……領域展開的雛形給大家……感受看看。」
    「呃，我的領域是……以『守護』為中心的結界。」
    他抿了抿唇，手指輕輕張開，咒力隨著氣息流動而起，場地周遭的空氣驟然一沉，一道薄如水幕的結界自他腳下擴散開來，將整個訓練場輕柔籠罩。
    光線變得黯淡，四周像是被置換進某個靜止的靈界。在結界中心，似乎能看見一道模糊的幻影——安靜地站在結界邊緣的身影，宛如記憶與情感交織的具象。
    那是——裏香。
    咒靈不在，卻仍成為他世界的核心。
    伏黑微微蹙眉，感知著空間裏的「執念密度」，理解到，這是來自「無法忘記」與「無論如何都要守護」的信念。
    結界退去時，憂太幾乎不敢直視後輩的眼神，低頭自語：「……就是這樣，……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問……」
    悠仁立刻舉手：「學長，那個女孩子……生前是你的戀人吧？」
    「……嗯。」憂太幾乎快縮進衣服裏。
    野薔薇眼神發亮：「我感受到強烈的戀愛氣息欸！學長你的領域根本是『愛的守護結界』對不對？」
    「不不不不不不不……」憂太連忙揮手，整個人快燒起來了，「不是不是不是……不隻是……愛啦……！」
    悠仁一臉誠懇：「可是很感人欸，我剛剛都想哭了……原來愛真的能構築世界啊……」
    伏黑：「你昨天不是還說『領域的信念太尷尬不想講』？」
    「不一樣！」悠仁嚴肅地說，「學長的愛是純粹的愛，真的可以用來打出強化技能的那種！伏黑你那種是內斂悶騷愛，你不說我們都不知道你愛我們欸！」
    「我不是。」伏黑冷冷否認。
    「學姊！」野薔薇轉頭對離憂舉手，「我確認一下，這堂課是不是叫『戀愛領域展開基礎篇』？」
    離憂：「……」
    她沉默了三秒，淡淡開口：「課名可以叫『情感導向咒力結界解析與應用實作』。」
    悠仁：「翻譯：戀愛腦戰士實例研究。」
    野薔薇一邊玩著自己的釘子，一邊思索，「……原來領域真的是那種，拿整顆心丟進去才會出現的東西啊。」
    她嘟著嘴，手指輕敲著釘頭，「什麽信念啊執念啊……我到底有什麽是強到能夠變成空間的？」
    「你不是一直都很有自我意識嗎？」悠仁一臉認真地坐在旁邊，「就……很有主見，很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那要怎麽變成領域？」野薔薇挑眉。
    「比如說——如果你的信念是『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看不起我』，那你的領域裏所有人都會被強製平等對待？一旦有『輕視』的意圖就被處決？」
    「哇靠……那聽起來……」她眼睛一亮，「其實有點帥欸。」
    「對吧！」悠仁眼神閃亮，「我的話嘛……我一直在想，如果是那種『我絕不放棄任何一個人』，那我領域裏的所有人都會被強製保護起來，敵人傷不到我想保護的人。」
    「你是聖人欸。」野薔薇撇嘴，「但這種東西跟你沒錯。」
    「可是我還是想問——我們這樣想一想，真的可以做出來嗎？」
    「不知道欸……」她歪頭，突然想起某個畫麵，「你知道嗎，我剛剛看到乙骨學長展開領域的時候……我其實是起雞皮疙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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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仁點頭：「我也是。不是因為什麽招式有多強，是因為那個『想守護某個人』的情感，太真實了。」
    「好像你光站在那裏，就知道他到底經曆過什麽。」
    「對。」野薔薇望著天空，有點出神，「原來情感這麽深的東西，也可以變成一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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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時分，乙骨憂太走在回禪院家的小徑上，手裏還提著離憂硬塞給他的紅豆麵包。
    他今天臉紅的次數大概快破個人記錄了，現在隻想回去安靜地關門、關燈、關閉世界一切感知。
    但走進內院走廊轉角，他一腳剛踏進影子裏，就看到前方站著一個人。
    「憂太。」真希抱著手臂，靠在牆邊，語氣淡淡的。
    「……啊，真希。」憂太一秒挺直身體，緊張得像是被抓包偷吃甜點的學生，「你怎麽在這？」
    「離憂說你下午來學校幫忙教課，我就過來看看。」她語氣平靜，「本來打算旁聽，但太多人在場就沒過去。」
    「欸？那、那個……」
    他剛想轉開話題，契約心聲就已經暴雷：
    ——天啊天啊她在現場？她聽到了嗎？她會不會覺得我還沒放下？不對我真的已經……
    真希睜開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你怕我吃醋？」
    「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隻是——」憂太整張臉快紅到耳後根，「我隻是覺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想讓你以為我還被困在裏麵……」
    他斷斷續續地說，語氣慌亂中帶著壓抑的慚愧，「我真的不是想隱瞞什麽……但我怕你會難過，我……我不想讓你有那種感覺。」
    真希沉默了一下，然後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憂太，我沒有不開心。」
    他愣住。
    「那是你的過去，是你的一部分。」她語氣依舊冷靜，卻透著不可動搖的穩定，「我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她抬起眼，直視他，「裏香是你人生裏重要的一部分。她守護過你，愛過你，也因你解脫。這些事我都知道。」
    「我甚至比你更明白，你有多愛她。也明白，她成為你的領域核心——不是因為你放不下她，而是因為你想守住那份記憶，守住那個在最糟糕的時候陪著你的人。」
    憂太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眼神怔怔地看著她。
    「……所以，」真希拍了拍他胸口，語氣難得柔軟了一點，「別露出那種像是背叛了我的表情。」
    「你沒有。你什麽都沒做錯。」
    她往後退一步，轉過身朝大廳方向走去。
    「快點來吃晚餐。湯要冷了。」
    「……嗯！」憂太用力點頭，聲音小小的，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釋懷。
    ——她總是這麽理智，這麽堅定。但隻有他知道，這份溫柔裏，藏著多少理解與疼惜。
    而他會記住。
    不隻是裏香，也包括此刻的真希——
    她不說出口的溫柔，也是構成「他是誰」的重要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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