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本該如常的一級任務。
    至少，在報告上是這麽寫的。
    可伏黑惠一踏入任務現場——
    一處市區旁的廢棄集會所，空氣中的咒力濃度就讓他眉頭皺緊了。
    這不是單體咒靈。
    這是群體，而且密度明顯超格。
    「……情報錯誤。」
    他冷聲咕噥，迅速展開影法術，召喚出玉犬與鵺擴散搜索範圍，卻在下一秒聽見遠方傳來一陣非術師的驚叫聲。
    ——這裏有平民。
    「可惡……」
    咒靈群像感知到他釋放的咒力，從建築物陰影裏湧現。沒有時間懷疑來源與錯誤源頭，他必須先保護人。
    他迅速定位普通人位置，同時拿出手機，指尖果斷撥通。
    「……離憂姊，我遇上狀況，而且現場有大量普通人，請求支援。」
    那頭沒問多餘的話。
    隻有一句：「發我定位，二分鍾內到。」
    通話一結束，他已經轉身拉開戰線。
    二分鍾後——
    空間突然震蕩，一陣無聲的空間扭曲在他周圍拉開。
    離憂的身影瞬間出現，雙眼鎖定遠處咒靈潮湧的位置。
    「惠，交給我。你去保護平民、優先撤離。」
    「可是——」
    「你比我更擅長控製撤離節奏。」語氣如同命令，不容質疑。
    惠咬了咬牙，點頭應聲：「明白！」
    他轉身奔向群眾區域，而離憂已在他身後展開術式。
    空氣像玻璃碎片那樣層層壓縮，強行斷開咒靈的路徑。
    咒靈剛衝進一層，便被無形重壓壓成半透明氣體。
    但敵人太多，來源不明的黑氣像是不斷重組的亡魂，密度驚人，朝著群眾方向一波波襲來。
    惠剛將一組平民護送進安全區域，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咆哮聲。
    「小心——！」
    他回身的瞬間，來不及躲避那道從背後襲來的利爪狀咒力。
    卻在那一瞬——空間翻轉。
    「——嘖。」
    離憂一聲低咒，強行將他和自己交換了位置。
    她左手結印，十數層空間牢籠同時疊開，將普通人全部封在安全結界之中。
    那道本該落在惠身上的攻擊，重重砸在她身上。
    鮮血從她唇角漫出，身形被轟退五步。
    「離憂姊！」他驚怒交加，攔下另一波衝過來的咒靈，「你為什麽——！」
    「冷靜。」離憂一邊咳血一邊站直身體，聲音依舊冷靜，「你是轉移組，先完成你的任務。」
    她掌心發光，空間劇烈塌陷。
    「我來清場。」
    她腳尖一踏，「彼岸之境」瞬間展開。
    咒靈紛紛被定住，然後被空間擠壓，在重力、壓縮與空間斷層中一一崩解。
    整個戰場，像被重新書寫過一樣沉默無聲。
    惠站在崩塌的後方，第一時間朝她奔去。
    塵土落下，離憂站在斷裂的石柱間，左肩和側腹染著血，衣角被削開一大塊。
    惠踏過地麵的殘骸急步衝上來，眉頭緊皺，顯然剛剛還在咒靈堆裏怒氣加倍揍了幾拳。
    「離憂姊，你為什麽——」話沒說完就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肩上的傷口上，卻發現傷勢比他預想的還輕得多。
    「……你不是直接被命中了嗎？」
    他皺眉，語氣裏滿是不解與擔心。
    離憂偏頭吐了一口血沫，語氣平靜：「嗯。」
    「但……為什麽……？」
    「……因為這次，我讓他分擔了。」
    「……契約？」他低聲問。
    離憂輕輕點了點頭。
    她沒多解釋，然後默默傳出心聲。
    ——處理完了。沒事，不用趕過來。
    ——惠沒受傷，非術師全部安置完成。任務結束。
    下一秒，熟悉又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
    ——學姊，這次讓我分擔了欸。進步了喔。
    她沒回，但嘴角抿得更平了一些。
    ——你是不是終於學乖了？
    ——還是說，這次是真的不想再惹我生氣？
    她傳出最後一個心聲：
    ——隻是……想讓你知道，我還是會依靠你。
    對麵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一句回應：
    ——你這樣講的時候，我會特別開心。
    她收回心神，正好看到惠站在她麵前盯著她。
    「……我沒事。」她先開口，語氣依然冷靜。
    伏黑皺著眉：「你……真的會讓五條老師來殺我欸。」
    離憂忍不住失笑：「你又沒受傷，他應該會很高興你沒受到那一擊。」
    「那你替我擋了，是要怎麽算？」
    「我有契約。」她語氣理所當然。
    伏黑歎了口氣，低聲說：「你太拚了。我也不想你一直這樣扛下來。」
    離憂看了他一眼，表情柔和：
    「我正在學著——怎麽讓別人接住我。」
    「你也一樣。別每次都把責任攬著。」
    她頓了頓，「我們不是訓練過了嗎？下次先閃，懂？」
    惠眼神沉沉地看著她，最後歎氣，像個不情願卻又沒辦法不服氣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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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
    離憂點點頭，眼神已經轉向遠處的安全區：「硝子來了。」
    她腳步一沉，身形微晃。
    伏黑連忙扶住她，她抬頭看他一眼：「放心，沒到那種程度。」
    「……但你也別再靠意誌硬撐了。」
    她低聲笑了一下。
    「我沒事。有他在。」
    「我會讓他接住我。」
    在惠把離憂穩穩扶到現場邊緣的安全區時，硝子來了。
    她一邊按著耳邊的通訊器，一邊抽著煙走進現場，瞄了一眼瓦礫堆裏的咒靈屍殼與濃度尚未完全消散的結界餘痕，撇嘴：「……真是漂亮的清場。」
    她目光轉到坐在石階上的離憂，再看向一旁沉默的伏黑惠。
    「你們兩個，先報告傷勢。」她語氣冷淡，腳步不停地走過來，順手把煙摁熄在一旁破裂的柱基上。
    惠低聲回答：「我沒受傷。離憂姊替我擋了一記。」
    硝子眉頭挑了一下，轉頭看向離憂：「這家夥會讓你擋？」
    離憂語氣平靜：「情況特殊。」
    「你呢？……不是以前最討厭讓悟幫你承傷？」
    「我在改。」離憂低聲說，語氣坦然。
    硝子盯了她幾秒，忽然笑了一下，像是稍稍收起了那層刀鋒。
    「真稀奇，今天你們倆都進步了。」
    她一邊治療離憂的傷口，一邊語氣淡然地補了句：「伏黑，你現在總算學會在第一時間開口求救，不是每次都要被人抬回來才算任務完成。」
    惠微微低頭，語氣略帶不好意思地回答：「……謝謝。」
    「離憂，你終於知道該讓人接住你了。」硝子一邊替她壓住腹部的內出血傷口，一邊慢吞吞地說：「這次那家夥應該不會碎念太久。」
    離憂抬眼：「應該？」
    「但他大概還是會來吧？」硝子冷冷瞥她一眼。
    「……會來。」離憂歎了口氣，「而且速度應該很快。」
    正當她話音落下，空氣中一陣熟悉的波動——
    五條悟整個人散發著輕鬆愉快的氣場，落地的瞬間，目光直直落在離憂身上。
    下一秒，他毫不客氣地走上前，一手將她整個人抱起來。
    「學姊～」他的聲音帶著撒嬌意味，「這次你好乖喔。」
    離憂無語看著他：「你怎麽這麽快？任務呢？」
    「我心情很好，三分鍾收場。」他輕鬆笑著，「然後馬上來看我的學姊。」
    離憂語氣淡淡地說：「……還沒完全好。」
    「我會帶你回去慢慢養傷，讓你躺到好為止。」他語氣中那句「躺到好」微妙得讓硝子挑了挑眉。
    「五條老師。」惠接著出聲。
    「啊對對對——」五條悟笑著轉頭，一手還抱著離憂，另一手非常順手地伸過去拍拍他的頭。
    「你也做得很好。第一時間求助，很聰明，不像以前固執到讓我想打醒你。」
    「……」
    「不錯喔，惠，學姊保護你，我也很安心。」五條悟笑得一臉欠揍，「不過以後你要是再讓她受傷，我就打你。」
    惠臉色一黑：「……我知道了。」
    五條悟笑嘻嘻地，接著——
    另一手抓住他的後領，把他也拎了起來。
    惠：「……欸。」
    「來，回高專休息，我家的最強組合今天都表現得很棒，我要帶你們回去慰勞～」
    就這樣，一人被抱、一人被拎，兩個剛從任務回來的術師就這樣被最強帶走。
    從任務現場回到高專後，三人習慣性地先進了離憂的辦公室。
    房間內整潔安靜，一角的茶桌旁放著常用的杯具與毛毯，書架塞滿了離憂的術式筆記與各種實戰分析資料。
    惠坐到書桌前，打開筆電開始撰寫任務報告。
    離憂則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五條悟遞過來的熱茶。
    過了一會，五條悟坐過來，把她輕輕拉近，讓她靠在腿上躺著。
    「累嗎？」他低頭問。
    「還好。」離憂閉著眼，聲音輕緩。
    「你今天真的很乖～」他語氣帶笑，一臉寵溺，「主動讓我分擔，有進步。」
    這時，辦公室門被輕輕推開。
    「學姊～我們來看你啦！」悠仁探頭進來，後頭跟著野薔薇。
    「我聽說你跟伏黑剛回來！還以為會在醫務室，結果硝子老師說你們都被五條老師一手帶走了。」
    一走進來，兩人就看到惠安靜地在寫報告，離憂靠在五條悟身上上閉目養神，而五條悟正低頭幫她蓋好毯子。
    畫麵安靜而溫馨。
    「……」野薔薇嘖了一聲，「這畫麵該拍下來當戀愛腦教材。」
    悠仁坐在伏黑對麵的空位上，一邊瞄著他飛快打字的手，一邊問：「伏黑你沒事吧？你今天真的很厲害欸！」
    「……嗯，還行。」伏黑沒有抬頭，語氣低低地回應。
    野薔薇則看著沙發上的離憂與五條悟，一臉感歎：「說起來，五條老師真的超好用欸……」
    「把學姊的傷害分擔過去之後，還能靠無下限抵銷，多出來的部分還能自己治好。超萬能的吧？」
    悠仁也點頭：「對欸，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真的很不講理。」
    「我可是最強喔～」五條悟笑嘻嘻地接話，一邊伸手比了個v，「要不是學姊每次都想硬撐，早就可以幫她分擔了。」
    「她總是真的撐不下去才讓我接。」語氣裏明顯帶著一點無奈。
    「舍不得嘛～」悠仁一臉認真地說。
    「嗯？」離憂緩緩睜開眼。
    伏黑沒抬頭，卻冷冷地丟下一句：「誰叫離憂姊是終極戀愛腦。」
    五條悟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認證！真的超戀愛腦！」
    野薔薇抱臂補刀：「全世界就隻怕你受傷，自己斷幾根骨頭都無所謂，這不是戀愛腦是什麽？」
    離憂語氣淡淡：「我可以現在去高專資料室刪掉你們期末報告的備份。」
    「學姊不要啊啊啊啊啊——！」
    伏黑默默繼續打字：「我已經雲端備份三份了。」
    離憂轉頭看他一眼：「你今天也不需要晚餐？」
    伏黑：「……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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