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餐桌上飄著剛起鍋的香氣，五條悟難得沒有偷懶。
    離憂的眼神掃過惠略顯疲憊的臉：「吃吧，今天任務的結尾算幹淨利落。」
    「嗯。」惠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後卻沒有立刻動作，而是望著坐在對麵的兩人，忽然問道：「老師、離憂姊……你們以前，一起出任務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喔喔～這題好！」五條悟精神一振，「你要不要自己說，學姊？我那時候可是被你嚇到一個不行欸～」
    離憂沒什麽反應，隻是淡淡地說：「你當時話很多。」
    「我現在話也很多啊，重點是你那時候出手幹淨利落，態度還超冷酷。不過那之後我就知道，學姊不隻是冷，還很能打。」
    「我隻是想確保你們別亂炸場地。」離憂語氣一如往常的平靜，卻讓惠忍不住笑出來。
    「那時候的戰鬥跟今天很不一樣嗎？」惠追問。
    「很不一樣。」離憂頓了頓，看向惠的眼神溫和而認真，「我們都還在學，怎麽做能夠『不是靠本能活下來』，而是『活下來還能保住別人』。」
    五條悟點頭：「學姊從那時候開始就有很明確的戰術直覺，不像我靠最強的實力亂轟一通。」
    「你現在還是那樣。」離憂補了一句。
    五條悟舉手：「無法反駁。」
    這時，惠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抬頭看了兩人一眼，遲疑地問道：「剛剛在現場，離憂姊突然……停頓一下？是在跟五條老師討論我嗎？」
    離憂沒有否認：「我問悟——現在的你，應不應該直接踏上特級的戰場。」
    「你還早，」五條悟輕鬆地接話，「但我們知道你早晚會踏上那條路。」
    「我們的難題是……」離憂說，「你會不會在那條路上，麵對的是你『應得的成長』，而不是『被逼迫出來的代價』。」
    五條悟望向惠的眼神，少見地帶著某種成熟與保護欲：「因為我們都看過太多，被迫麵對『特級』的術師，那不是值得驕傲的勳章。」
    「冥冥學姊，就是一次次遊走在刀鋒上，把她的生死感、判斷力、甚至情感都鍛煉得像一層鐵甲。」離憂說，「她很強，但也很孤單。因為她學會了不能信任任何人——她隻相信錢。」
    「還有……七海。」五條悟的聲音低了一點。
    離憂微微低頭：「那不是他願意的選擇。他隻是想完成任務，不想讓夥伴死去……但，結果卻變成，他從此隻相信規則和距離。」
    「直到他遇到悠仁……」五條悟說到這裏，低低笑了一聲，「才又開始願意走近學生、相信夥伴。」
    「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可以。」離憂望向惠，語氣柔和卻堅定，「我們隻是不想讓你變成那樣的術師。」
    惠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所以，你還是讓我接觸這次的戰場，是因為你會陪在我身邊。」
    「嗯。」離憂點頭，「我會看著你，讓你看見這個世界的殘酷，但不會讓你變成隻會麵對殘酷的人。」
    惠看著眼前的兩位戰場上的前輩，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比想象中還要幸運。
    「那.....你們是怎麽成為特級的？可以像現在一樣成為強者、保護他人，還能相信彼此、並肩作戰？」惠沉聲問，眼中帶著困惑，還有些難以啟齒的不安。
    離憂沒有立刻回答，望向窗外的夜色，像是在回憶那些她不常提起的時光。
    「我跟離憂的起點不一樣。」五條悟的語氣一反輕浮，變得有些安靜，「我從一開始，就是最強。……所有人都在期待我撐起這個世界。」
    「而我不是。」離憂接下去，「即使擁有所謂特級的實力，但我隻是——一個術師。」
    她轉頭望著惠，眼神堅定：「我不是五條悟。我必須依靠構築、分析、推理。出任務之前，我要先計算地形、敵人類型、咒靈結構、隊員組合。我必須確保，我出手的每一步，都能讓整個戰場往有利的方向推進。」
    「她是那種，會在腦內推演十種可能、準備八條退路的人。」五條悟歎氣，眼底卻十分佩服，「我一出手就是範圍炸裂型，學姊則是那種讓敵人動不了的精密操控型。」
    「因為我不能失敗。」離憂語氣仍平靜，「我的目標不是殺光所有敵人，而是讓夥伴——活著回來。」
    她緩緩看向惠，語氣變得柔軟：「尤其是，與最強並肩時，不能讓他顧慮我。我必須是助力，而不是需要被他分神保護的破口。」
    五條悟望著她，眼神少見的認真：「而我……其實很久以來都不知道什麽叫『可以把後背交出去』。」
    「傑在的時候，我們就是最強組合。我負責衝，傑負責收尾。我沒想過有一天會……也沒想過，那之後我還能相信誰。」
    「那段時間，我變得更強，也更不相信誰能真正和我並肩作戰。」五條悟笑了笑，「直到學姊出現。」
    「我沒做什麽。」離憂語氣仍淡，「隻是站在他身後，在他開戰時封住敵人的後路，清理周邊威脅，在他受傷前出手解決會拖慢他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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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她低聲說，「直到有一天，他開始”信任我”。」
    「那不是一天的事。」五條悟打斷她，笑著補上，「那是很多天，很多次，累積起來，讓我意識到，我其實沒必要一個人撐下去。」
    他伸手揉了揉後腦勺，有點別扭地低語：「我一直以為，離憂是『不會失誤的夥伴』，後來我才明白，她其實是——『不讓自己有失誤的空間』的人。」
    「她為了確保自己是助力而不是負擔，把所有事都算好、想好、扛好，不讓別人分一點壓力。」五條悟說著，聲音溫柔起來，「那不是因為她不相信我，而是她太想讓我不用再一個人麵對了。」
    惠明白了他們之間的「並肩」是怎麽來的——那不是「愛」或者「默契」，而是無數場戰鬥之下，失敗、悔恨、孤獨交疊後，構築出來的互相托付。
    「……所以，你們才會這麽在意，我要怎麽走這條路。」惠低聲說。
    「因為我們犯過太多的錯，見過太多的人走上錯路而死。」離憂看著他，輕聲道：「我們不希望你也是其中之一。」
    五條悟對著惠眨了眨眼：「你可以慢一點成長，沒關係。我們在你背後，不會讓你摔下來。」
    「你今天的決斷很好。」離憂的語氣不疾不徐，「雖然掙紮了一下，但你還是選擇了保護平民。」
    惠沒回話，隻是低下頭：「……我還是想得太多了。」
    「不，正因為你在意，才讓你值得被信任。」五條悟的語氣難得正經，「我以前也討厭這種感覺，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慢、是不是太軟弱，但後來我發現，那其實是我們還沒變成怪物的證明。」
    「你不需要變成我。」離憂淡淡地說。
    「更不需要像我這樣無聊又中二地背負什麽『最強』的光環～」五條悟笑著接話。
    「你會變成你自己。」離憂聲音平靜而堅定，「那就足夠了。」
    伏黑惠沉默了幾秒，最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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