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門被悄悄推開。
    五條悟放輕了動作，沒有發出聲音。
    客廳燈還亮著，離憂坐在沙發上，穿著白天的家居服，頭發鬆散，像是一直沒離開過這個位置。
    她看向他，眼神平靜，沒有奔跑、沒有眼淚。
    他也沒說話，隻是脫下外套，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裏，像是經過無數戰場後，終於回到了人間。
    她的身體在那一刻徹底放鬆，整個人安靜地被他環在腿上，把臉埋進他的肩窩。
    他的手從她背後繞過來，整個人將她緊緊抱住，像是再也不想放開。
    他低下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再親她的太陽穴、發際、眼尾、臉頰、鎖骨——
    每一吻都不帶欲望，隻有劫後餘生般的溫柔。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應。隻是靜靜地靠著他，讓他吻她，讓他抱緊，仿佛能補償那些無法擁抱的每一夜。
    過了很久，他才終於開口，語氣平靜而柔軟，卻藏著壓抑許久的顫意。
    「學姊……我回來了。」
    離憂沒有回應，隻是將臉更往他懷裏埋了一些。
    他吻了吻她的發頂，露出熟悉的戲謔微笑，輕聲說：
    「……怎麽這麽安靜？該不會看到我太感動，講不出話了吧？」
    她依然沒有開口。
    但她的手，緊緊抓著他衣服背後的皺褶，指尖顫抖——
    他知道，她正在努力忍住自己不崩潰。
    然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契約裏傳來。
    ——我怕我開口會哭。
    那心音比她的聲音還輕，輕得像她壓抑至極的靈魂在顫。
    ——我不想哭。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哭。
    他閉上眼，整個人像被那句話摔進最深的柔軟之中。
    「我知道。」他輕聲說。
    「所以我不讓你開口，隻讓你抱我。」
    他收緊手臂，把她拉得更近，讓她幾乎坐進自己胸口，臉貼著他的心髒。
    心跳重而穩定，像在告訴她：我真的回來了。真的就在這裏。
    ——我沒有怪你。
    ——我隻是太想你了。
    他低頭，再一次吻她的額頭，笑得溫柔又疲憊。
    「那就多抱一會吧。」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力地回抱他，像是怕自己一鬆手，他又會被奪走。
    他沒有急著再開口，隻是讓兩人的呼吸緊貼、心跳同步，安靜地在時間之外擁抱彼此。
    直到她終於慢慢放鬆，眼角微紅，卻沒有讓眼淚落下。
    心聲悄悄傳來：
    ——悟，不是戰場，而是這裏。這裏才是你的世界。
    他低聲回應：「不，你就是我的世界。」
    時間已是淩晨。
    兩人什麽都沒說，隻是靜靜抱著。
    五條悟低頭，離憂的臉靠在他胸前，睫毛低垂，嘴唇輕抿，整個人像是一片冰層——
    外表平靜無波，實則脆弱得一碰就碎。
    他伸手，輕輕撫過她的頭發，指腹緩慢地穿過那些黑色的絲線，如同靜靜解開她心上的繩結。
    「……學姊，你現在就算在發抖，表情還是很冷靜耶。」
    他語氣依然輕快調皮，但手卻沒有停下，像是在一點一點溫柔地讓她從冰冷克製中融化。
    她沒有回答，隻是靠得更近了一點。
    「你真的每次都讓人很心疼。」他的聲音放得極輕，「我這麽會撒嬌、會說情話……結果，還是你比較會愛人。」
    「我說我想你，會說十次；但你想我，連一次都不會說出口。」
    「因為你知道……隻要你說了，我一定會放下所有任務馬上回來。」
    他笑了一下，像是在取笑自己，也像是在心疼她。
    「所以你什麽都不說。」
    「……可是學姊，你可以任性一點的。」
    他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鼻尖輕蹭著她的發際，慢慢站起來，將她抱到臥室。
    她沒有拒絕，像是終於願意交出一點重量與控製權，靜靜任他抱著、放下。
    他坐在床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側身環抱著他，臉依然埋在他肩上。
    他就這樣一邊輕吻她的額角、一邊輕聲說話，像是在哄著全世界最珍貴的人。
    「我不會問你這幾天過得怎樣，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每天都過得很好，冷靜、有序、像機械一樣完美。」
    「但我也知道，你的心，一直在那邊等我。很安靜地等，像現在這樣。」
    她仍未出聲，隻是輕輕把手放上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
    他靜靜地將自己貼近她、環住她，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近乎呢喃：
    「你知道嗎……我這次任務結束後最想做的事，就是抱著你、不要說話、讓你知道我回來了。」
    「我在這裏。真的在這裏。」
    他吻她——不帶任何欲望，隻是確認。
    他的手輕輕穿過她的指縫，十指交握，掌心傳來她輕微的顫抖。
    她的表情仍舊平靜，眼神清透，但那種壓抑到極致的冷靜，已經快要崩潰。
    而他感受到了。
    「……你可以哭沒關係的，學姊。」他輕聲說，「你哭，我不會自責。因為我知道，那是你信任我，才讓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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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在，所以你才敢脆弱。」
    他沒有等她開口，隻是將她整個人環進懷裏，緊緊擁著，讓她聽見自己胸口的心跳。
    終於，她的身體微微一震，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壓抑太久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
    沒有聲音，眼角緩緩滑下的淚，浸濕了他的襯衫。
    她仍是那副冷靜的樣子，但那滴淚，讓他知道：她終於放下了。
    他抱緊她，低聲一遍一遍地說：
    「我在這裏。」
    「我回來了。」
    「你可以哭沒關係。」
    「我不會走，學姊。我不會再離開。」
    她沒有回應，隻是緊緊抓著他後背的衣擺。
    他就那樣靜靜抱著她，什麽都不再說，隻是讓她哭，讓她釋放，讓她終於——
    在他的懷裏變回一個會痛的、會愛的、會想念的人。
    月光灑進臥室，落在兩人交握的指尖上。時間慢得像靜止了一樣，空間裏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與心跳。
    離憂沒有說話，讓自己安靜地沉進這份真實的溫度裏，感受——
    他在這裏、真實地、完整地回到她身邊。
    他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像在回應她沒說出口的千言萬語。
    過了很久，離憂才輕聲開口：「……我知道，是你拜托真希跟憂太。」
    「真希什麽都沒說，但她找我吃飯、故意叫我幫她去禪院家——她會這樣，隻有一種理由。」
    五條悟的下巴靠在她的頭上，低低笑了一聲：「什麽都瞞不過你。」
    她繼續說：「憂太過來的時候說了，你讓他中午來。」
    她沒提那些隱晦的情欲或痛感，隻是像陳述某個平靜的過程。
    「……謝謝你，悟。」
    「你知道我會因為愛你而忍耐，會故意不傳心聲，會怕你分心、怕你擔心、怕你自責……所以你才讓他們來陪我。」
    「你知道我會裝得冷靜。也知道我會想你想到不睡。」
    「你什麽都知道。」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手指輕輕抓住他胸前的襯衫。
    「……你知道，我隻要感覺到你不在，就會失衡。」
    「可你還是一次都沒怪過我。」
    五條悟沒有立刻回話，隻是將她的臉輕輕轉向自己，額頭貼著額頭。
    「因為我太懂你了，學姊。」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難得的柔和與真摯：
    「我知道你從來不哭，不是因為不痛，而是你不想讓我更痛。」
    「我知道你總是壓抑，不是因為不渴望，而是你太愛我了，愛到寧願什麽都不說也不想成為負擔。」
    「所以你什麽都藏起來，然後用理性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島。」
    「但我不是世界啊，離憂。」
    他伸手，輕輕擦去她眼角那最後一點未幹的濕意。
    「我是你的，隻屬於你。」
    離憂閉上眼，沒有說話，眼角卻再次濕潤。
    他低頭吻她，沒有急促，隻有一層一層將她包覆起來的溫柔與愛意，像是用整個人說出「我也愛你」，將她更緊地抱進胸口：「我會一直回來，你知道的對吧？」
    他緩緩地說，聲音低得像是壓抑很久，直到現在才終於說出口的念想：
    「那天你說……不會說，希望我隻是個普通術師。」
    離憂沒有抬頭，卻輕聲回應：「因為那樣太殘忍了。」
    五條悟沒說話，隻是望著她，眼底湧著光點。
    「你的『最強』不是某種光環，也不是名號，而是你一路走來……一個人背負、掙紮、選擇的痕跡。」
    「你從來沒有選擇逃避。你咬牙撐過所有無法言說的孤獨……成為現在的你。」
    離憂停頓一下，才平靜地說下去，卻帶著一種明亮而堅定的溫柔：
    「我怎麽會否定你一路走來的所有？」
    「如果我說我寧願你隻是個普通術師，那不是愛，是……想抹去你為了這個世界燃燒出來的痕跡。」
    五條悟看著她，許久沒說話。
    過了幾秒，他才喃喃開口：「……離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整個宇宙。」
    「才會遇到你這樣……懂我懂得這麽徹底，還選擇愛我到這麽瘋的人。」
    「我以前……真的以為沒有人會想了解我。」
    「大家都說我天生就是最強，說我狂妄、自大、不講道理。」
    「他們從來不問，我是怎麽走到這裏的。」
    「可是你知道，甚至在我說出口之前就知道——」
    他的語氣有些哽咽，像是終於能對某個人說出不被理解的自己。
    「你不會說想把我從這些責任裏解放，因為你知道……這些傷痕，本來就是我存在的方式。」
    「但你會心疼我。」
    「而且，會用整個人愛我，讓我在傷痕裏也有出口。」
    「甚至，你會希望整個世界都能愛著我。」
    他低下頭，抵著她的額頭，語氣輕柔：
    「你知道我從來不怕戰鬥、不怕死、不怕背負……但我最怕的，是我拚命撐住的一切，沒有人能懂。」
    「但你懂。」
    「所以我才會這麽瘋狂地想回來。連任務結束的第一時間都想飛到你身邊。」
    「因為我知道，全世界也隻有你，會這樣愛我的全部。」
    離憂聽著，沒有接話，卻用契約傳出穩定的心音：
    ——因為我不是想安慰你，而是想一起背著你所背負的一切。
    ——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守著這世界。
    五條悟溫柔地看著她，眼中似有淚光，卻又隱沒不見：
    「……我真的好愛你，學姊。」
    「……就算這個世界再怎麽崩壞、再讓我去扛、去麵對死亡，我還是會想辦法回來，為了這一刻。」
    「為了……你在我身邊。」
    他沒有再說話，把臉埋進她的頸側，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再次抓住了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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