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灑進屋內。
    不是刺眼的晨曦，溫和得像緩緩流淌的水，把昨夜殘留的熱氣一點點洗去。
    五條悟醒來時，離憂還窩在他懷裏。
    她靠得很近，頭埋在他頸窩，手臂自然地圈著，頭發帶著洗過的香味。
    他動也不動，生怕吵醒她，但還是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
    他伸出手，按下傳訊器，叫人準備早餐──「送進來就退下，別出聲。」
    五分鍾後，有人小心地敲了敲門，推開了一條縫。
    離憂醒來的時候，正是那一聲門響剛結束的瞬間。
    她沒睜眼，先是微微動了動，感受到懷裏的溫度，才緩緩地抬起頭。
    「早……」她的聲音有點沙啞。
    「早啊，學姊。」五條悟看著她，輕笑說著，「還想睡嗎？」
    「……不想動而已。」離憂幹脆靠回他懷裏，「昨天太累了。」
    「欸~這是在稱讚我嗎？」
    離憂沒理他，伸手撐著身體坐起來，浴衣鬆開滑下了一點，鎖骨、胸口滿是吻痕，肩頭泛著淡紅色的印記。
    她沒發現，但站在房門內側送早餐的仆從不小心瞄到了，整個人當場僵硬。
    五條悟伸手替離憂拉好衣領，手指扣著她的衣襟，動作溫柔，眼神明顯不悅。
    「看夠了嗎？」
    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怒意，但空氣在瞬間凝結，有種龐大咒力正在蠢蠢欲動的氣息。
    「現在，出去。」
    「是──是──！」仆從連忙鞠躬退下，還沒走到長廊外就已經滿身冷汗。
    「再看一眼，我就讓你們知道什麽叫『最強』。」
    門「哢」一聲闔上，房間安靜下來，隻剩下彼此的呼吸。
    離憂這才意識到剛剛的情況，偏頭看了他一眼：「……？」
    五條悟抱住她的腰，把她拉近了一點，「那些人盯著你看，我當然會想殺人。」
    「……是不小心看到。」
    離憂輕輕歎氣，在他額心落下一吻，給某種快要爆炸的咒力場降溫。
    「不要連這種事都吃醋。你會把家族成員嚇死。明天就沒人敢進院子送餐了。」
    早餐吃完，陽光漸盛，秋日氣溫正好，曬在身上溫柔得恰到好處。
    兩人不急不緩地在別院內散步。
    這是家主宅邸後方最隱秘的區域。紅楓片片鋪滿石階，泉水繞過橋下，潺潺流動，雅致又清靜。
    走了一會兒，離憂忽然問道：「從以前到現在，你身邊不是一直圍著很多……狂蜂浪蝶嗎？」
    五條悟挑眉，轉頭看她：「嗯？」
    「雖然有我在，基本上都沒出現過了，畢竟我會直接驅趕，或者一臉殺氣，效果很好。」
    「學姊你……怎麽有點得意？」
    離憂很冷靜：「我一直都覺得我做得很好。」
    五條悟笑得肩膀都在抖，「哈哈哈！！！是非常好，我超級喜歡的~」
    「但，以前沒有我壓陣的時候，你不會覺得很煩嗎？」
    五條悟語氣明顯帶了點無奈：「喔～～你不知道有多煩。」
    「如果是那種帶有政治目的、想搭上『最強』的女人，其實很好處理。」
    「她們目的明確，挑明了就會走，不會糾纏。畢竟不過是利益交換，談不成就散。」
    「最煩的其實是那些──衝著我這個『人』來的。」
    離憂挑眉：「什麽意思？」
    「單純想色誘、想來場一夜情、用那種露骨的眼神打量我的──」五條悟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超煩。」
    「你知道嗎？有些人真的會把『最強』當成征服對象。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個『可以獵取的戰利品』。」
    「要不就是喜歡我的臉，說什麽『長這樣一定很會玩』，或者覺得『最強』的身邊女人前仆後繼、一定很隨便，想趁機撩到一個『故事』或想睡我──」
    離憂看著他，不發一語。
    五條悟的笑容慢慢收斂，低聲說：「……說真的，那種感覺不太好。」
    「非常不舒服，也讓人覺得很孤獨。」
    「明明在看你，卻根本不是真的『看見』你。」
    他看著離憂，眼神一瞬間柔了下來：
    「你一出現，那種人全都被趕跑了，我真的──超感謝的。」
    離憂歪頭，語氣平靜：「……真的會露骨到讓你覺得被當成獵物？」
    「學姊，你沒看過那種眼神……好像要把我當成甜點吃下去一樣欸。」
    「……她們會直接說出來嗎？」
    他的語氣極其不悅：「有。有些人真的開口問過，什麽『今晚有空嗎』、『好想一起過夜』、『這麽帥的臉隻看好可惜』、『好想被你吃掉』。」
    離憂沉默了一會兒，有點無語：「……她們不怕被『最強』打趴？」
    「可能覺得我不會動手吧。畢竟我表麵上是整天笑嘻嘻的、態度輕浮的咒術師──」
    離憂微微皺眉，「她們是眼瞎吧？」
    五條悟噗一聲笑出來，「學姊，你吃醋了喔？」
    「我在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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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惑什麽？」
    「就算你長得過於好看，但實際上你的氣場跟個性──應該比一般人更難以接近才對。」
    「所以我才說，那些人真的很煩。不是覺得自己有機會，而是以為我不會拒絕。」
    五條悟說完，回頭看著她：「但你從來不是這樣。」
    離憂淡淡道：「你是我愛的人，不是可以被征服的『東西』。」
    五條悟怔了一下，然後笑了：「……所以我才這麽愛你啊，學姊。」
    離憂側頭，「……我開始好奇所謂『露骨的眼神』是什麽樣子了。」
    「嗯？」他挑眉，似笑非笑：「你想試試看？」
    「想模仿看看。」離憂理所當然地說，「看看我演得像不像，你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她說完，真的學起某種過於直白的打量眼神，微微抬頭、眼神慢慢掃過他的臉、頸線，一路往下──
    動作極慢，目光刻意刻劃，表情配合地勾起眼尾，浮上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
    ……確實學得非常像。
    五條悟一時還真被這場「學術性實驗」愣了一下。
    但他看著看著，卻慢慢收斂笑意，表情變得溫柔。
    「……不像。」
    離憂挑眉，語氣質疑：「哪裏不像？」
    「表麵上很像，但......」
    他認真地看著她，語氣少了幾分戲謔：
    「你就算裝得再像個觀察者，還是藏不住那種──」
    「你在看著你『最想守住』的人的眼神。」
    他語氣平淡地說完，卻讓離憂沉默了一下。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低聲：「……那你來示範。」
    「我？」
    「你來做一次。露骨的那種。」
    「學姊你確定？我可是很有經驗……」
    「我想看。」
    他笑了笑，像是接受挑戰一樣地站直了身體，慢慢走近她一步。
    然後低下頭，緩緩地，先凝視她的眼神，然後視線不快不慢地移到唇，再接著往下。
    整個過程都沒說話，表情冷靜到近乎無情，沒有笑意，眼神藏著不明的意味──
    危險、專注，像是獵人在精確地評估獵物。
    離憂沒閃避，直視他，看了幾秒後輕聲說：「……好看得過分。」
    「嗯？」
    她的語氣平靜：「你這個樣子，冷靜、危險，又偏偏長這張臉，這根本不是獵食者──這是色誘。」
    五條悟差點笑出聲：「欸，不是，我是要讓你感覺『自己』像個獵物欸？」
    離憂點點頭：「但我沒有這種感覺，你更像個誘人的獵物。」
    她走近一步，抬頭看他：「我比較想……反過來睡你。」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整個人幾乎蹲下。
    「你真的超級瘋欸，學姊。」
    離憂不動聲色：「我從來沒否認過。」
    五條悟扶額，「欸，我好像想起來了，我當初到底是怎麽愛上你的。」
    「你用完全沒有情緒的語氣，卻說出超瘋的話時，我真的覺得──這個人是我的命定災難。」
    離憂歪頭，眼神認真：「你喜歡我冷靜地撩你？」
    「喜歡死了，沒救了。」五條悟舉手投降，一臉無奈地笑出聲，「……你根本不是在理解什麽露骨眼神，你是來調戲我的吧？」
    離憂語氣如常：「是你自己說要示範的。」
    五條悟輕輕歎了口氣：「完蛋了，學姊，我真的被你圈養了欸。」
    離憂淡淡回答：「你本來就是我的。」
    她回望他，語氣不變：「當然要圈起來自己養，不然被別人惦記上我會不爽。」
    五條悟無奈又得意地笑了，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那就好好把我養著吧，隻給你親、隻給你看、隻給你睡。」
    「嗯。」她點頭，語氣極其平靜地補充：「我會好好睡的。」
    五條悟：「……你這樣講話真的會嚇壞人，但我還是好愛。」
    高專醫療室，硝子坐在診療桌後，翻著術式複原紀錄，喝著剛泡好的咖啡。
    門推開的時候，她淡淡道了聲：「翹班愉快嗎，兩位？」
    「非常愉快。」五條悟語氣得意地回應，一臉「我是休假回來的勝利組」。
    離憂也點頭表示認同，語氣平靜：「溫泉很不錯。」
    硝子終於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倆氣色確實好過頭了，看起來像剛剛熱戀的小情侶。」
    「......雖然你們一直都是這樣。」
    「因為我剛剛被色誘了。」離憂淡淡說。
    硝子：「……？」
    「悟剛剛在我麵前示範什麽叫『露骨的眼神』。」
    五條悟：「欸欸欸！不是你自己說想看嗎？我隻是配合你學術性的請求好嗎？」
    「我覺得他那個樣子超級誘人，很想反過來把他睡了。」離憂語氣依然淡定無波。
    「……學姊你能不能不要當著硝子的麵說出這麽失控的話？」
    「我隻是陳述客觀事實。」
    硝子像在看戲般看著兩人，慢悠悠吸了一口煙，眼裏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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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真的演得那麽超過？」
    「絕對沒有。」五條悟立刻舉手否認，語氣義正辭嚴，「我隻是還原過去的搭訕者對我使用過的狩獵行為範例，純粹學術演示。」
    「是離憂戀愛腦過頭，直接當成撩人現場，還說我看起來才像『獵物』。」他怨念極重地補充。
    硝子忍不住笑出聲：「……欸，我有點好奇。」
    「你再示範一次，我當中立評價者。看看是你演得太糟，還是離憂的腦袋壞掉。」
    五條悟雙手抱胸，滿臉不願意：「欸欸欸，不要逼我在自己老婆麵前對其他女人做這種演示欸？」
    「你不是說這是學術展示？」
    「學術展示也要看情況吧？」
    離憂淡淡開口：「我不介意。」
    五條悟轉頭瞪她：「學姊你不是才說我很好看，很想睡我？」
    「我想再確認一次是你的演技問題，還是我戀愛腦。」
    硝子幫腔：「來嘛，我是醫療人員，專業中立，而且你說得那麽誇張，如果真的是離憂腦子壞掉，我該給她開藥。」
    五條悟痛苦地捂臉，然後長歎一口氣：「好吧，我這個人就是太配合了。」
    他站起身來，退後半步，收起臉上的笑意，換上一副冷靜無情的表情，眼神從硝子臉上緩緩滑過，目光冷冽，氣息變得極具侵略性。
    平時冷淡如硝子都愣了一下，不自在地輕微後仰，嘴裏的煙差點掉下來。
    他什麽都沒說，但氣場強烈，讓人感受到像是獵物被鎖定的壓力。
    那不是「撩」，而是「要狩獵你」、「不得到不罷休」的眼神，目標清晰，不容逃脫。
    然後下一秒，他恢複成平常懶散的模樣，聳聳肩：「就這樣。」
    硝子沉默三秒，語氣極為冷靜地說：「……靠。」
    五條悟雙手一攤：「你看，我就說吧。」
    硝子回頭看離憂：「你不止腦子壞掉，還病入膏肓了。」
    離憂一臉平靜：「我剛剛在旁邊看，差點又想把他撲倒。」
    五條悟：「學姊你冷靜一點！！！」
    硝子一口氣沒喘上來，笑得趴在桌上：「不行了……你們兩個真的要離高專的公共空間遠一點……」
    「我們已經離開三天了。」離憂語氣平靜補充。
    「然後現在回來繼續放閃？」
    「沒有，我隻是陳述事實。」
    五條悟指著離憂，一臉控訴：「你看到沒？她平常就是這樣，一臉冷靜地說出讓人受不了的話，然後我就會爆炸，結果最後你們都說是我戀愛腦不克製。」
    硝子拍桌：「不愧是戀愛腦界的最強組合欸……」
    她一邊笑一邊點頭：「請你們滾出醫療室談戀愛可以嗎？」
    離開醫療室後，五條悟還在感歎硝子剛剛被他嚇得差點噎到煙，一邊笑一邊轉頭想說點什麽，卻發現離憂沒像平常那樣和他平行走著，而是忽然一個轉身，反手抓住他的袖口。
    她動作不大，表情平靜，不帶一絲多餘情緒，卻直接、幹脆，像是早就計算好軌道，一路把他拉進自己的辦公室。
    五條悟眨了眨眼：「欸欸欸？學姊……？」
    離憂沒回答，隻是拉開門，踏進去，然後在五條悟跟進的瞬間，「喀噠」一聲——
    把門鎖上。
    房內一片安靜。
    五條悟站在門前，還沒來得及把手從口袋裏抽出來，就被一把拉過來，推倒在長沙發上。
    不是比劃式的撲倒，是毫不留情的推壓，下一秒，離憂整個人壓上，低頭吻了下去。
    深吻，急切，不容退讓。
    他隻來得及接住她，扶住她的腰間，在心聲裏聽見她用幾乎沒有起伏的語調說話：
    ——太誘人了。
    ——忍不住。
    「……這裏可是你的辦公室欸？辦公室欸？學姊不是最在意風紀嗎？」
    「等等悠仁或野薔薇突然敲門怎麽辦？」
    他的嘴角浮起笑意，一邊喘氣一邊低聲說著，但明顯在努力維持冷靜，試圖讓自己不要陷落。
    離憂略略退開一些，低頭看著他，語氣平靜得不像剛剛才經過一輪激烈又纏綿的吻：
    「我鎖門了。」
    「然後不管了。」
    她語氣平淡地說完，低頭再一次吻住他，這一次更深、更用力，像是要刻下印記。
    五條悟悶笑著回應她的吻，翻身將她反壓回沙發。
    「……學姊，你這是濫用教師權力欸。」
    「你說要我圈養你的。」
    「……但在學校圈養也太猛了吧？」
    「你是在後悔？」
    「……瘋子。我愛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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