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家。
    “衣兒這是怎麽了？”青陽眉頭緊鎖。
    自從仙武大會之後，女兒就仿佛變了個人一般，即便是對他這個父親也不假辭色，渾身散發的氣息也極為冰冷，甚至隱隱給他帶來威脅。
    青遠長老搖頭表示不知。
    說來也怪。
    當日大小姐被明伶擊敗，昏迷三日。
    蘇醒後就變得判若兩人，不喜言辭。
    但凡稍微接近就能感受到若有若無的殺意。
    “老祖可有看出問題？”
    青遠在察覺青衣的變化，立即傳信於家主，請示定奪。
    青陽特地請出老祖，命青遠先帶著女兒麵見老祖。
    提起這個，青遠神色古怪地複述了一遍老祖的話。
    “青家大興？”青陽神情一震，頓時嚴肅幾分：“可知老祖為何說出這番話？”
    “不知。”
    難道，青家大興的關鍵就在衣兒身上？
    青家族地內。
    青衣盤膝坐於寒玉床，下方跪著一位霜發白袍老者。
    “汝，如何識得吾？”
    青衣，不。
    應該是青竹開口時，語調似深冬的寒風，裹挾著拒人千裏的疏離。
    跪地之人赫然是青家老祖，青永年。
    青永年伏地更甚：“回尊者，青家世世代代皆存有您留下的一縷氣息，如今由老朽供奉。”
    這是青家最大的秘密，家主也無權知曉。
    隻有他坐化之後，青家家主才能接替他的職責，繼續守護青家的秘密，等待那位尊者降臨。
    想不到在他盡職的這一世，尊者降臨了。
    青竹呼吸滯了一瞬，俏顏上的憂傷一閃即逝：“花兒，她……”
    “青花聖祖已在無數個紀元前仙逝。”青永年同樣感傷。
    遙想當年的青家，在聖祖的帶領下，橫掃寰宇，蒞臨巔峰。
    如今，青家卻隻能流落這貧瘠之地，再難複當初的盛景。
    青竹更加傷感，往事仍曆曆在目。
    若非花兒墮入紅塵，又豈會因世俗瑣事而隕道？
    “尊者，這是聖祖傳下交於後人至今，令後人務必嚴加保管，待尊者蘇醒之日交與尊者，請過目。”青永年呈上一個錦盒。
    青竹揮袖卷起錦盒入手，錦盒上的確有自己的氣息，隻不過很微弱。
    打開錦盒，裏麵擺放著一紙沒有任何打開過痕跡的書信：
    ‘青竹姐姐，想來你已蘇醒，妹妹甚喜。’
    ‘當年一別，小妹雖征戰寰宇，為青家開拓盛世，但時常掛念姐姐。’
    ‘姐姐的勸誡至今仍在耳邊縈繞，可道法萬千，小妹想尋自己的道，故此傷了姐姐的心，望姐姐原諒小妹的任性。’
    ‘如今，小妹已經走出了自己道，無論結局如何，小妹甘之如飴。’
    ‘想來，當姐姐看到這封信時，小妹已化道於寰宇，隻望姐姐看在昔日姐妹情分，照拂青家一二，小妹便再無遺憾。’
    ‘話止於此，可惜無法再睹姐姐風采……’
    ‘青花，絕筆。’
    看到信尾，青竹胸口一陣刺痛，麵露哀傷輕歎：“花兒，汝還是敗於世俗之欲。”
    重新將信放回錦盒，看向青永年冰冷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柔和：“待吾取回真身，爾等便隨吾重返寰宇。”
    聞言，青永年溝壑縱橫的眼角湧出淚水，渾濁瞳孔綻放前所未有的激動：“青家，誓死追隨尊者！”
    ……
    青竹坐在窗前，輕撫著錦盒的紋路，回憶著與花兒的點點滴滴。
    二人自化形以來便相依為命，一心向道，不入紅塵。
    但人算不如天算。
    青花竟與世俗之人結發，墜入凡塵。
    青竹不願妹妹誤入歧途，便要將那男子斬殺。
    二人也因此大打出手。
    青花重傷，乞求放過他們。
    悲痛欲絕的青竹還是心軟了，但自此斬斷二人的姐妹情誼。
    直到如今，她仍認為妹妹錯了。
    她們本是天地之靈，沾染紅塵因果乃是大忌，會遭受天道反噬。
    自那之後，她就因與紅塵的瓜葛而時時承受天道譴力，道途無法再進一步。
    為了以絕後患，她選擇自封道身萬古，將一縷神魂送入輪回，借輪回長河凝煉道心。
    因果難消，那便另辟蹊徑。
    這具軀體，所擁有的正是無瑕道心。
    有了這無瑕道心，就不用擔憂因果之力。
    現在隻差融合道身，她就能成就無上果位。
    “不過，這個紀元似乎出了問題。”
    青竹隨手一握，稀薄的靈氣自指縫溜走。
    寰宇之下的三千小世界，靈氣不該如此稀薄才是，即便是末法時代也不至於此。
    問題不止這一點。
    她雖未曾聽聞“古韻齋”，但對那三人極為熟悉。
    那女童名為水月仙，曾是鎮壓了數百紀元的無上存在，因喜怒無常，萬法兼修，亦正亦邪，故此得稱仙魔帝。
    而另外兩人，則是名聲不亞於仙魔帝的戮天仙。
    此二人是一對兄妹，性情古怪，極為好戰，斬殺仙帝如屠狗，橫行霸道，百無禁忌。
    但三人皆是突然之間銷聲匿跡。
    曾一度有傳言，三人已坐化入輪回。
    如今三人現世，恐怕寰宇三千界又會迎來腥風血雨。
    思緒萬千之際，又有幾道身影躍入腦海，她的表情也逐漸凝重。
    於寰宇界的時間長河中銷聲匿跡的並非隻有這三人。
    還有幾尊威名赫赫的無上大能比仙魔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不敢想，如果這些存在聯手，寰宇三千界還能否存續下去。
    忽然，空氣中飄來刺鼻血氣，作為天地之靈，她對天地間的變化能清晰感知。
    從血氣的濃鬱程度判斷。
    “萬人，不，百萬人。”
    微風入房，青竹的身影已從窗邊消失無蹤。
    “桀桀，若非為了至尊，本座真想吞了這些血氣。”
    一座寂靜的城池，正上演慘絕人寰的一幕。
    城中街道橫屍數裏，凝成實質的血氣源源不斷匯聚於一處。
    隻見一個神情陰鷙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枚血紅珠子，血氣正是匯入其中。
    在中年男子不遠處站著一位麵容冷峻的少年，漠然注視著眼前的人間煉獄。
    “汝等，可是魔族？”
    二人色變，聞聲望去。
    少年呼吸一滯，麵沉如水：
    “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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