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起，趙繇隻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山野少年，憑什麽在轉瞬之間，就能爆發出如此摧枯拉朽的力量？
    那金光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他想不明白，也來不及想明白。
    因為，陳平安那雙燃燒著怒火與興奮的眸子，已然再度鎖定了他！
    “趙繇！你不是狂嗎？！”
    陳平安一聲爆喝，體內那股磅礴的金色真氣再次洶湧澎湃，整個人仿佛化作一頭出閘的洪荒猛獸，沒有絲毫花哨的招式，就是那麽簡簡單單、幹脆利落的一拳，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著趙繇的麵門再次轟去！
    趙繇瞳孔驟縮，他想躲，想逃，想祭出法寶護身！
    然而，在那股沛然莫禦的拳勢壓迫下，他隻覺得渾身氣機都被死死鎖定，連動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不——！”
    絕望的嘶吼尚未完全出口，那隻碩大的拳頭便已在他視野中急速放大。
    “嘭！”
    又是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趙繇隻覺眼前一黑，腦袋如同被攻城錘正麵砸中，整個世界瞬間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他似乎聽到符澤那帶著一絲戲謔的評價。
    “力道不錯，就是準頭差了點，下次記得瞄準下巴，一擊斃命，省事。”
    而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陳平安喘著粗氣，看著軟泥般癱倒在地的趙繇，胸膛劇烈起伏，臉上兀自帶著一絲酣暢淋漓後的潮紅。
    他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拳頭，心中那股鬱結之氣一掃而空，隻剩下前所未有的痛快！
    “符大哥，我……”他轉頭看向馬車，眼中充滿了感激與一絲絲的茫然。
    “幹得不錯。”符澤的聲音從車廂內悠悠傳來，帶著幾分讚許。
    “平安，把他綁結實點，尋棵歪脖子樹掛起來，記得藏嚴實些，省得被哪個不長眼的路過撿了便宜，那可就虧大了。”
    陳平安聞言，重重點頭，依言尋了藤條，將昏死過去的趙繇五花大綁，拖到路旁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後，仔細遮掩起來。
    山道極高處，雲霧繚繞之間，一道身影憑虛而立，衣袂飄飄，正是那山崖書院的齊靜春。
    他將下方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尤其是符澤那匪夷所思的手段，以及陳平安那石破天驚的蛻變，讓他這位見慣了風浪的大儒，也不禁眸光複雜。
    “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齊靜春低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隨即化為一聲悠長的歎息。
    “此子……非常人也。若是我早些年能遇上這等人物，或許……唉，罷了罷了，天數如此，非人力可強求。”
    他搖了搖頭，似是想起了什麽不願提及的往事，最終隻是深深看了一眼符澤馬車的方向，身影便悄然隱沒於雲海之中，隻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悵然。
    馬車轆轆，載著一行人繼續向著劍氣長城的方向進發。
    車廂內，氣氛有些微妙。
    符澤閉目養神，似是假寐。
    稚圭抱著膝蓋，顯然還沒從方才符澤那“敗家”的舉動中完全回過神來。
    而顧璨，則怯生生地縮在角落，時不時偷偷打量著符澤，小臉上寫滿了不安與忐忑。
    良久，符澤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落在顧璨身上，淡淡開口。
    “此番前往劍氣長城，路途遙遠，本皇子尚有俗務纏身，便不與你們同去了。”
    顧璨聞言一愣。
    “符大哥，你不要我們了嗎？”
    符澤輕笑一聲：“想什麽呢？隻是本皇子得先回白霜王朝處理些手尾。至於你，”他頓了頓。
    “你若願意，這條不成器的小水龍，便也一並留下，在白霜王朝給你當個玩伴，如何？”
    “不！我不要！”顧璨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把抱緊了陳平安的胳膊，“我要跟著平安哥哥！我哪兒也不去！”
    陳平安有些尷尬，卻也堅定地拍了拍顧璨的手背，以示安撫。
    “哦？”符澤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你確定？跟著平安去劍氣長城？”
    他也不多言，手掌一翻，掌心竟憑空出現了一隻通體晶瑩、流光溢彩的海碗！
    陳平安瞳孔一縮，他認得此物！這不正是先前在小鎮客棧中，那個叫劉誌茂的龍泉郡太守手中顯擺過的寶貝海碗嗎？
    怎麽會到了符大哥手裏？
    符澤屈指一彈，一縷玄奧的人皇龍氣沒入海碗之中。
    刹那間，碗內金光氤氳，水波蕩漾，竟漸漸浮現出一幅幅光怪陸離的景象！
    顧璨好奇地湊過頭去，隻見碗中景象變幻，赫然是一片烽火連天的戰場！
    無數麵目猙獰、氣息凶戾的妖族鋪天蓋地而來，而他自己，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那萬軍從中顯得如此渺小無助，最終被幾頭體型龐大的妖獸圍住，在一陣令人心悸的血光中，被撕扯得粉碎，化作點點精純的魂力，被那些妖族貪婪地吞噬……
    “啊！”顧璨嚇得尖叫一聲，小臉慘白如紙，連連後退，一屁股跌坐在車廂裏，渾身瑟瑟發抖。
    “看清楚了？”符澤收起海碗，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劍氣長城，直麵妖族天下，乃是兩座天下的血肉磨盤。你這等身負驪珠洞天殘餘本源氣運的小精怪，在那些饑渴了萬年的妖族眼中，無異於行走的人形大藥，香餑餑一個。沒有自保之力，去了，就是白白給它們塞牙縫，懂嗎？”
    顧璨早已被嚇得六神無主，聞言更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淚珠兒劈裏啪啦往下掉。
    “嗚嗚嗚……你騙我！你帶我離開驪珠洞天，就是要抓我去那個什麽白霜王朝當奴隸的！你是個壞人！”
    他拉了拉陳平安的衣角，壓低聲音，帶著哭腔央求：“平安哥哥，我們……我們逃吧！他肯定不安好心！”
    陳平安眉頭微蹙，輕輕掙開顧璨的手，語氣卻異常堅定。
    “顧璨，莫要胡言亂語。符大哥非是尋常人物，能遇上他，是你我三生修來的福緣。我陳平安這條爛命，若非符大哥屢次相助，恐怕早已埋骨荒野。我相信符大哥，他絕不會害我們。我也不願離開符大哥。”
    少年質樸的話語中，透著一股不容動搖的信任與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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