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破陣!入城!?

字數:6433   加入書籤

A+A-


    “顏恭!”
    雪柔一聲冷喝,如九幽寒冰自天穹裂落,字字如刃,直刺骨髓。
    她立於狂風之巔,紫裙獵獵翻飛,手中那柄晶瑩剔透的冰晶折扇驟然崩碎——“啪”地一聲脆響,似心弦寸斷,萬千冰刃如星雨迸濺,旋即懸浮周身,寒光流轉,森然列陣,宛如她怒意凝成的殺局。
    “不必再演!破陣,入城!”
    這一聲,已非人語,而是天命裁決,斬斷最後一絲虛與委蛇的餘地。
    天地驟然一靜。
    隨即——
    顏恭動了。
    他淩空而立,銀甲映著天際最後一縷殘陽,仿佛披著血與光的遺燼。右手緩緩撫上腰間古劍“霜隕”,動作輕緩,卻似牽引著整片空間的重量。指尖觸劍刹那,天地驟寒。
    劍未出鞘,寒意已至。
    那不是風雪之寒,而是道之凜然——是法則凍結,是秩序肅殺。仿佛他自身已化作萬載玄冰,心無波瀾,意無生滅。一息之間,百丈之內靈氣凝滯,空氣如琉璃般僵固。城牆之上,燃燒的火把盡數熄滅,隻餘青煙嫋嫋;守城將士鎧甲覆霜,連呼吸都化作白霧,在唇邊凝成細小的冰晶,簌簌墜落。
    柳雲笙瞳孔驟縮,喉間滾出一聲厲喝:“護陣!”
    三十六尊者齊聲怒吼,靈力如江河奔湧,匯入地脈深處的九宮鎖龍陣眼。刹那間,青光自地底騰起,如古龍蘇醒,盤繞升騰,化作一道琉璃穹頂般的護城光幕,溫柔而堅定地將整座錦鱗城籠罩其中。
    然而——
    顏恭抬手,一劍揮出。
    無聲無息,卻似天地裂開一道無法彌合的傷痕。
    “無極劍法·裂空斬!”
    那一劍,無形無相,卻攜著斬斷因果、裁決生死的意誌,橫貫百丈虛空!
    那不是攻擊,而是終焉的宣判。
    “轟——!”
    第一層護城大陣劇烈震顫,光幕如湖麵投入萬鈞巨石,波紋狂湧,扭曲撕裂。須臾之間,“哢嚓”一聲脆響,整片光幕轟然碎裂!無數光點如星屑般四散飄零,如同隕落的星辰,在夜風中悄然湮滅。
    “穩住陣眼!快!”柳雲笙嘶聲怒吼,七竅滲血,麵容扭曲,卻仍死死催動玄清之氣,將殘存靈力盡數壓入陣樞。
    身後三十六尊者咬牙支撐,有人嘴角溢血,有人單膝跪地,鎧甲崩裂,筋脈欲斷——可無人退後一步。他們以血肉為薪,以意誌為火,在殘破中重燃希望。數息之間,第二層陣幕竟於廢墟中緩緩複蘇,微光流轉,如逆流之河,倔強地再度凝聚!
    顏恭眸光微閃,冰冷的眼底終於掠過一絲動容。
    隨即,唇角緩緩勾起,浮現出一抹近乎憐憫的冷笑。
    “……螻蟻撼山,倒也有趣。”
    他緩緩抬劍,劍尖直指蒼穹。
    刹那間,天地失聲。
    風停了,雲凝了,連雷鳴都仿佛被這無上劍意震懾,瑟縮著退入九重雲層深處。整片夜空如墨染琉璃,靜得令人窒息。萬籟俱寂,唯有那柄“霜隕”之上,劍意如淵,層層疊疊,似有千山萬壑在其中沉浮,萬劍歸宗,千劫匯聚,仿佛自太古以來所有隕落的劍魂皆在此刻蘇醒,齊聲低吟。
    劍未落,天地已顫。
    城下地脈轟然龜裂,蛛網般的裂痕自陣眼蔓延至城牆根部,岩層崩解,熔火噴湧。城牆簌簌落石,眾人雙膝發軟,鎧甲嗡鳴,竟有數十人撲通跪地,不是屈服,而是身體被無形的威壓碾碎了支撐的意誌!
    “無極劍法·萬劫歸墟!”
    這一劍,非為殺人,而是滅城!
    劍光起時,無聲無息,如一道銀灰色的天淵之縫自九霄垂落,劃破蒼穹。它不似雷霆般暴烈,卻比死亡更寂靜——那是寂滅本身,是萬物終焉的歸宿。
    所過之處,空間扭曲如褶皺的畫卷,靈氣枯竭成灰,連時間的流動都被斬斷,留下一道道凝滯的殘影,仿佛世界在那一瞬被抽離了呼吸。
    第二層護城大陣轟然崩解,青光如琉璃剝落;第三層尚未完全激活,便已寸寸碎裂,如蝶翼焚於烈焰。整座九宮鎖龍大陣,曆經數十年布設、三十六尊者共同維係的絕世奇陣,在這一劍麵前,竟如紙糊沙堡,不堪一擊!
    “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響撕裂長空,整座大陣轟然破碎!氣浪如怒龍翻騰,席卷十丈高牆。十餘丈城牆轟然坍塌,箭樓傾倒如朽木,戰旗寸斷,殘片如黑羽漫天飛舞。塵煙衝天而起,遮月蔽星,哀嚎遍野,血霧彌漫。
    就在那銀灰色的劍光餘勢未盡,即將洞穿主城門、直斬城心陣眼、徹底抹去錦鱗命脈之際——
    一道身影,如殘影掠空,逆流而上!
    正是晨風!
    他左臂高舉長劍——“晨風劍”,劍身流轉著幽微的銀藍光暈,仿佛容納了星河倒影。此刻,他雙目猛然睜開,靈視血瞳驟然點亮,赤芒如血焰燃燒,穿透塵煙,直視那滅世劍光!
    周身靈力狂湧,經脈如江河逆流,五髒六腑皆在咆哮中震顫。他竟以殘軀為樁,深紮大地,如古鬆立於斷崖;以劍為盾,橫亙天地之間;以命為引,點燃魂火,誓要截斷這斬滅一切的一劍!
    “我來助你!”
    一聲清喝劃破硝煙,如晨鍾破霧。
    眾人循聲望去——是紫胭!
    她立於殘破城樓邊緣,裙裾染塵,卻神色決然。胸前一點紅光緩緩凝聚,竟生出一朵絕世奇花——紅塵彼岸花。
    花瓣如血浸絲緞,層層疊疊,豔得噬魂,紅得泣天。花心深處,似有萬千情念流轉:愛恨、執念、離殤、重逢……皆化作靈魂的火焰在燃燒。
    “紅塵彼岸,花開無葉,葉生無花……”她輕聲低語,聲音如歌,似在吟唱一段被遺忘的宿命,“可若我願——花葉同開,天地同輝!”
    話音未落,她雙手合十,猛然將那朵彼岸花按入心口!
    “祝爾等……了卻心願!”
    刹那間,花影離體,化作一道血色流星,撕裂夜空,如隕星墜入晨風胸膛!
    轟——
    靈魂共鳴炸響!
    晨風體內如萬雷齊鳴,血瞳驟然擴張,靈視之力暴漲十倍!那不隻是力量的灌注,更是靈魂的共鳴。
    刹那間,他仿佛看見了千萬世的輪回:她曾在彼岸守望,他在塵世奔走;她為他花開千年,他為她斷劍百次……
    此刻,花葉同開,心魂相契。
    “好一個紅塵彼岸……”晨風仰天長笑,聲震九霄,帶著無盡蒼涼與豪情,“好一個葉生無花……今日,我便以你之願,斬這天道不公!”
    說話間,晨風劍悄然隱去光影,劍出無光,影隨無形。它不再是一柄實體之劍,而是化作了“影”的本身——在光明與黑暗的夾縫中遊走,在現實與虛妄的邊界間穿梭。
    劍招如彼岸花的倒影,隻存在於刹那的錯覺之中,一念即至,一念即殺。
    更恐怖的是,一股浩瀚的靈魂威壓如潮水般席卷開來!
    聖雪帝國那些修為不足的戰士,隻覺腦海如遭重錘,眼前幻象叢生:有亡者低語,有舊愛呼喚,有畢生悔恨翻湧而上……數十人當場昏厥,更有數人七竅滲血,神魂幾近崩解!
    而就在這靈魂風暴的中心——
    晨風劍光陡然一凝。
    如一朵彼岸花在虛空中緩緩綻放。
    銀灰劍光與血影劍花在半空相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隻有一瞬的絕對死寂——仿佛天地屏息,萬物停駐,連光都凝滯在那一寸虛空。
    隨即,空間如琉璃鏡麵轟然碎裂,漣漪般的裂痕向四麵八方蔓延,每一道裂隙都透出幽暗的虛無之光。銀灰劍意寸寸崩解,如寒冰遇陽,無聲消融;血影劍花亦在輝煌中凋零,化作萬千光塵,似星雨飄散,似魂歸彼岸。
    兩股足以湮滅城池的滅世之力,在這一刻,同歸於寂。
    塵煙緩緩升騰,遮蔽了殘月。
    虛空之中,晨風單膝跪地,身軀如遭雷擊。左臂自肩以下焦黑如炭,經脈盡毀,血肉枯萎,仿佛被那一劍的餘威徹底焚盡。虎口炸裂,鮮血順殘刃滴落,在焦土上蒸騰出縷縷白煙。
    他牙關緊咬,牙齦崩裂,血從嘴角溢出,順著下頜一滴一滴砸落。雙目赤紅如燃,布滿血絲,卻仍死死盯著那淩駕於天的銀甲身影——不曾閉,不曾退,不曾低頭!
    可——
    他沒有退!
    哪怕筋骨欲折,五髒移位,魂火搖曳,他仍以殘軀為柱,撐起這方將傾之天!
    全場死寂。
    風停了,火熄了,連哀嚎都凝固在喉間。城頭之上,眾人皆是瞪大雙眼,手中長矛無聲滑落,砸地有聲,卻無人低頭去拾。
    敵陣之中,聖雪帝國的尊者麵麵相覷,眼中驚駭難掩。連那立於虛空、冷若神隻的顏恭,劍勢也為之一滯,眸光微動,似首度正視這螻蟻般的身影。
    雪柔立於風中,紫裙輕顫,手中冰刃竟微微嗡鳴——不是因寒,而是因震。
    誰曾想?
    那被譽為“帝國戰力巔峰”的聖者一擊,竟被一名斷臂殘軀的劍士,以命相抗,硬生生……擋下!
    不是格擋,不是化解,而是正麵承接,以血肉之軀,迎向法則之刃!
    塵煙漸散。
    晨風拄劍而立,劍尖輕顫,抵住虛空,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軀。他緩緩抬頭,望向高天之上的顏恭,嘴角竟揚起一絲染血的冷笑:
    “聖者……也不過如此。”
    風起。
    吹動他殘破的披風,獵獵作響,如一麵不肯倒下的戰旗,在斷壁殘垣間獵獵飛揚。
    城頭,一名年輕士卒猛然仰天低吼,聲音嘶啞卻撕心裂肺:
    “晨風!”
    那一聲,如星火落荒原。
    刹那間,萬千將士胸中熱血炸燃!
    “晨風!”
    “晨風!!”
    “晨風——!!!”
    聲浪如潮,自城頭奔湧而下,衝破硝煙,撞向蒼穹。一聲聲呼喊,如戰鼓,如號角,如千軍萬馬踏陣而來,震得雲層翻湧,天地回響!
    也正是在這萬眾齊呼、意誌升騰的間隙——
    地脈深處,九宮鎖龍陣眼微光再閃!
    柳雲笙七竅流血,卻仰天狂笑,玄清之氣傾瀉而出。三十六尊者咬牙支撐,以血為引,以魂為薪,終於將瀕臨崩潰的防禦大陣重新維係!
    青光微閃,如螢火重燃,雖弱,卻未滅。
    城,尚在。
    人,未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