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一聽，互相看了看，最後點了點頭，接過了李衛民手裏的奶糖。
    “謝謝李叔。”
    “謝謝李叔！”
    兩個孩子舉止文雅，年幼的李明輝甚至向張偉民行了一個少先隊員的敬禮。
    “快回去吧，記得用熱水泡泡手，別凍著了。”
    張偉民囑咐完兩個孩子，看著他們興高采烈地跑進屋，心中暗自思量，同樣是孩子，有的已誤入歧途，比如那個趙雷此刻正被關在少年管教所，而李家的這兩個孩子卻是如此知書達理。
    人與人，確實千差萬別。
    隨後，他開始準備洗漱。
    待王胖子醒來，看到門口兩輛光潔如新的自行車，不禁瞪大了雙眼。
    “哎呀，老張，是不是我昨晚的話讓你深受觸動，一早就起來擦車了？難怪你能當科長，這思想覺悟，真是高！”
    王胖子一臉驚訝，讚不絕口。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這人哪有那麽容易被說服？這是隔壁老李家的兩個孩子擦的，他們說幫別人擦車是有意義的事。你看，這才是真正的思想覺悟呢。”
    “嘿，還真是小看這兩個小家夥了，回頭給他們買點奶糖，讓他們樂嗬樂嗬。”
    王胖子說著，瞥向自己昨天新買的奶糖，發現袋子已經有些癟了，原來張偉民已經給了。
    恰好李婉茹也來了，看到自行車幹淨如初，一臉詫異。
    這時，隔壁的李浩也出門上班。
    “張科長，兩個孩子寒假在家閑得慌，我就讓他們找點有意義的事做，沒想到他們沒跟我說一聲，就把你和王胖子的車擦了。你還給他們那麽多奶糖，真是不好意思。”
    李浩一看就是個憨厚的人，皮膚黝黑，笑起來一口白牙，給人一種樸實無華的感覺。
    “浩哥，以後在大院裏別叫我科長，太見外了，大家都是鄰居，叫我偉民就行。你這兩個孩子，教育得真好，給他們奶糖還不要，要不是我說是勞動獎勵，他們還不肯收呢。”
    張偉民笑道。
    “我聽他們說了，所以才沒讓他們把奶糖退回來。”
    李浩自然清楚奶糖的價值，張偉民一給就是一大把，少說也得幾塊錢。
    “對了，浩哥，你是不是在焊接車間工作，現在是幾級焊工了？”
    張偉民忽然問道。
    “……”
    “那也挺好的。”
    張偉民笑了笑，心裏默默在研發團隊的名單上又加上了一個名字——李浩。
    他組建研發團隊，不僅看重能力，更看重人品。
    比如那個趙剛，雖然是八級鉗工，技術再好，他也絕不會要。
    而李浩這樣的，雖然級別不高，但人品可靠，技術也尚可，這樣的人加入團隊，才能讓隊伍更加團結、有戰鬥力。
    ……
    紅星鋼鐵廠。
    宣傳部。
    徐強在副主任辦公室，滿臉笑容“方主任，今晚有空嗎？我想請李副廠長和您一起小聚一下，您能幫我約一下嗎？”
    趙興盛，宣傳科的副職，與李副主管交往甚密。
    張偉是個不滿足於現狀的人，他對方科長總是畢恭畢敬，不時送上些小禮物，方科長也很欣賞張偉的識趣。
    “張偉，你得準備些好酒，像李副主管那樣的領導，可不會喝一般的白酒，別到時候你把人請來了，卻把事情搞砸了，那時候咱們都不好看。”
    方科長提醒說。
    “科長，您放心，茅台已經備好了。當然，也不會忘了您的一份，到時候還得請您多替我說幾句好話，現在不是正在評選‘先進個人’嘛，您幫我爭取一下。”
    張偉早就聽說原先的“先進個人”名額空了出來，要重新評選，於是打起了這個主意。
    在國企，這樣的榮譽分量不輕，對以後的提拔晉升都有幫助。
    而且，請李副主管吃飯的好處還不止這些，比如拉近關係，朝中有人好做官，混個臉熟後，以後求李副主管辦事也方便多了。
    “不就是‘先進個人’嘛，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讓李副主管到時候投你一票。”
    趙興盛拍了拍胸脯，打包票道。
    “那就先謝謝科長，晚上，您可得多喝幾杯。”張偉神采奕奕，心想有了科長的幫忙，“先進個人”的榮譽就十拿九穩了。
    “今天，召集大家開會，首先是想正式和大家認識一下，任命下來好幾天了，這還是第一次和大家見麵，先做個自我介紹。
    我叫陸誌國，是新任的研發中心主任。想必大家對我的傳言也有所耳聞，我就不多說了，下麵，你們也做個自我介紹吧。”
    陸誌國坐在中間，掃視一圈，有種看盡人間百態的感覺。
    對麵六個人，各有各的特點，而且不少人看起來都有點麵熟。
    他指向對麵左邊的第一個人。
    “就從你開始吧。”
    這人看起來二十出頭，短發，圓臉，小眼睛，不經意間露出的笑容有點狡黠。
    “陸主任，我叫楊樂，今年二十一歲，中專學曆，機械專業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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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樂介紹完後。
    陸誌國點點頭，怎麽看都覺得這家夥很麵熟。
    他忍不住問道“楊樂，你平時喜歡聽評書嗎？”
    “主任，您真是有眼光，怎麽就看出來我喜歡聽評書？”
    “氣質。”
    陸誌國隨口說了一句，然後示意下一位。
    第二個是個女孩，模樣小巧，眼神明亮，笑起來眼角彎彎，還有兩個酒窩，說話很流暢。
    “主任好，我叫林悅悅，今年二十歲，大學學曆，學的機械設計專業，剛畢業，會一些繪畫……”
    這個也麵熟。
    陸誌國問“有對象了嗎？”
    林悅悅被問得有點莫名其妙，就搖了搖頭。
    “若讓你挑選伴侶，是否會偏愛身材魁梧一些的，譬如我這般？”
    毫不在意問題是否唐突，徑直發問。
    趙晴微微頷首，臉上泛起紅暈。
    心中卻暗自嘀咕，這位主管莫非是個輕浮之人，追求女孩竟如此直白。
    隨即示意下一位應聘者。
    逐一介紹過後，  在心中為他們各自打了分數。
    同時，也將自己看中的人選記錄下來。
    研發部現有七人。
    加上  ，共計八人。
    聽完他們簡短的自我介紹，  決定讓五人轉崗，僅保留兩人。
    這兩位，分別是看著有些麵熟的陳雷和趙晴。
    “很高興能結識各位，也很遺憾要與部分人道別。我已向廠領導匯報，未能留在研發部的人員將被調往其他部門，繼續為工廠貢獻力量。”
    的話語幾乎不帶一絲情感，讓在場眾人皆緊張起來，生怕自己被剔除。
    一位名叫李明的青年，語調略顯柔弱“李主管，我們都是研發部的老員工了，怎麽說調就調呢？”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鳴。
    “不是說研發部要擴招嗎，為何要讓我們中的一些人離開？”
    “我認為我的能力完全能勝任研發部的工作。”
    眾人加入研發部已近一年，雖無顯著成果，但對研發部已生出些許情感，都不願被調離。
    回答“我隻看我認為的，不看你們認為的。”
    這話語，透露出無比的強硬與  。
    李明臉色一變“我要舉報你。”
    這話一出，現場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微微一笑“出門右轉，慢走不送。”
    李明怒氣衝衝地離去。
    麵對  的強硬，其他人雖心中略有不滿，卻又覺得他頗具領導氣質。
    研發部一年內換了多位主管，卻無一能勝任，最終竟使研發部淪為邊緣部門，無人問津，幾近解散。
    他們內心其實期盼著一位強勢領導，能帶領研發部重振旗鼓，早日為工廠創造效益。
    “現在，我點到名字的人留下，其餘人可前往人事科對接後續工作。
    陳雷，趙晴……”
    話音剛落。
    陳雷驚訝地捂住嘴，小眼睛裏滿是驚愕。
    趙晴則輕咬嘴唇，不自覺地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心中顯然充滿了喜悅。
    其餘三人未被點到名字，隻能垂頭喪氣地離開。
    “你們是否覺得慶幸，認為自己留下便是勝出？”
    突然發問。
    “主管，是啊，別人都被淘汰了，就剩我們倆，難道不值得慶幸嗎？”
    陳雷答道。
    李晶晶連忙點頭表示讚同。
    “也許吧，但我先說好，我的工作方式可能有點不同尋常，你們別高興得太早。好了，會議結束。”
    張偉傑站起身準備離開。
    “張主任，我們現在需要做些什麽？”
    李晶晶問道，有了新領導，她迫不及待想要投入工作，展現自己的能力。
    “你們先把辦公室打掃幹淨。明天我會帶新同事來認識你們。”
    說完，張偉傑便離開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
    李晶晶忍不住小聲嘀咕。
    而趙雷則是捂住了嘴，眼中滿是驚訝“我覺得，咱們研發部這次該迎來轉機了，這個主任，有個性。”
    “希望如此。”
    李晶晶點著頭，開始動手打掃衛生。
    ……
    張偉傑回到了鉗工車間。
    看見李國強正在給陳大力分配任務。
    他走過去，對李國強說“李國強，楊廠長特別批準我們研發部可以從其他部門抽調人員，從今天起，劉浩屬於我們研發部的人了，你沒有權利再給他安排工作。”
    陳大力看到張偉傑，像是看到了救星，激動起來。
    “老張，我一定會在研發部好好幹的，像我這樣的人才，怎麽能天天幹這種乏味的活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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