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行刺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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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奉韜嘴角扯出一絲笑容,甚至還帶著些許譏諷的語氣說道:“夏將軍前段時間,詐降向元振,就在其營之側,卻仍不能功成,如今再詐降,恐怕難以成效啊。”
夏袁二人的聯盟,說起來不過是抱團取暖罷了,袁奉韜雖迫於形勢,與夏彥博聯盟,但是其內心中,對此人,是極為鄙視。
不過,夏彥博仿佛是聽不出袁奉韜譏諷的語氣,而是一臉認同的點點頭,說道:“不錯,當日向元振不過是剛剛領兵,其心必然戒備,而如今卻是今時不同往日,向元振剛剛大敗了李罕之,此刻正是驕橫之時,用詐降計,正是時候。”
袁奉韜沉默片刻,端起案上茶盞,卻未飲用:“夏將軍所言,不過,向元振久在軍旅,恐非愚笨之輩,便是詐降,他又豈能不防?”
夏彥博早有準備,隻見其自信的說道:“向元振此人,治軍是老成了些,但是這次,我並不打算突襲大營。”
袁奉韜一愣,夏彥博的話,他怎麽有些聽不懂了。
這時,隻聽夏彥博信心十足的說道:“向元振新勝,必欲速定昭義,畢竟,陳從進已經攻下了魏博,向元振心裏頭,必然想著拿下昭義,作為獻禮。大帥可與末將聯名,獻邢,洺,磁三州之地,並請其前來受降。”
“然後呢?”
夏彥博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末將麾下有一親衛,名為趙能,末將已許他,若事成,便保他為磁州鎮將。”
袁奉韜聽的有些發愣,夏彥博說的隱晦,但他大抵上也猜出了夏彥博的意思,好家夥,這是開始玩上了春秋戰國時的刺客了。
這時,夏彥博又遞上一封帛書,袁奉韜目光掃過其上字跡,隻見筆墨間滿是惶惶乞降之意,看著倒也情真意切的。
在大軍圍護之中,搞行刺,這怎麽看怎麽不靠譜,袁奉韜眉頭一挑:“行刺之事,凶險萬分,若周能失手,你便萬劫不複了。”
“若不行此險,我與大帥早晚皆是刀下之鬼。”夏彥博語氣斬釘截鐵的說道。
夏彥博也知道凶險萬分,但是大勢所趨,正麵打不過,可不得行險招,才有轉圜之機。
袁奉韜沉吟片刻後,緩緩說道:“此事,事關重大,容某細細思量吧。”
待夏彥博離去後,袁奉韜又拿起帛書仔細的看了起來,看到一半,袁奉韜忽然將帛書扔在桌上,口中低語道:“小人隻會行奸計!”
夏彥博自認為當下的形勢中,隻要殺了向元振,敵軍軍心大亂,那就有機會大破其軍。
但在袁奉韜的眼中,且不論行刺向元振的難度多大,就是退一萬步而言,殺了向元振又能如何?
就算一切都如夏彥博所料的那般,向元振所部全線大潰,但陳從進如今可是雄據北方,向元振死了,那可以隨時再征發十萬大軍南下。
雙方的體量都不在同一層麵上,袁奉韜想的是後麵,而夏彥博卻隻是看著眼前。
袁奉韜思慮萬千,直至入夜,仍然不能理出思路。
帳外風卷旌旗,獵獵聲透過帳簾縫隙鑽進來,混著遠處營卒的巡夜梆子響,攪得他心亂如麻。
行刺之謀,無異於飲鴆止渴,當陳從進大軍再度前來,他又如何能擋不住,畢竟,連魏博強藩都守不住,自己再怎麽折騰,也終究難逃敗亡的結局。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一道聲音:“大帥,急報。”
“進來。”
軍中遊奕使周通,匆匆入內,口中帶著幾分急促的語氣,說道:“大帥,向元振遣使來了,已到營外三裏處。”
袁奉韜猛地抬頭,隨即沉聲道:“密迎!帶至後帳,沿途不許任何人窺探。”
他起身踱了兩步,伸手將案上帛書揉成一團,塞進袖中,口中又說道:“你親自去,莫讓夏彥博的人察覺。”
半個時辰後,周通引著一青衫使者入了後帳。
使者約莫三十餘歲,麵容清瘦,舉止頗為沉穩,見了袁奉韜並未跪拜,隻拱手作揖道:“在下王棲曜,奉向帥之命,特來拜會袁節帥。”
袁奉韜端坐案後,目光審視著王棲曜,緩緩開口:“向將軍遣先生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非為見教,隻為傳信。”王棲曜從懷中取出一封蠟封信函,遞過案前。
王棲曜一邊遞信,一邊說道:“向將軍言,袁大帥久鎮邢洺,素有聲望,今昭義危局,非大帥之過,實乃大勢所趨,陳郡王已平魏博,兵鋒正盛,向將軍麾下亦有五萬甲士。”
袁奉韜捏著信函,卻未拆封,沉聲道:“向將軍派你來,是來炫耀軍威的嗎?”
“是,亦不是。”王棲曜抬眸,語氣坦誠的說道:“向帥知袁帥與夏將軍結盟,卻也知二位並非一心,夏彥博前番詐降,向將軍雖未點破,卻已查清,此輩宵小,如何可信。”
說到這,王棲曜似是剛剛想到什麽一樣,輕拍額頭:“向帥囑咐之事,差點忘記。”
說到這,王棲曜又解下了腰間配刀,遞了上前,口中道:“這是向帥囑托,此刀銳利無比,乃贈予袁帥的,對了,這把刀,就是李罕之的佩刀。”
袁奉韜心頭一震,這是什麽意思,他娘的,赤裸裸的威脅,他是受威脅後,隻能忍氣吞聲的人嗎?
有那麽一瞬間,袁奉韜甚至想著,提刀斬了這個使者。
可緊握住刀把的手,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鬆開。
“使者直言吧,袁某一介武夫,彎彎繞繞的話,不必再說了。”
王棲曜語氣放緩了些,和氣的說道:“向帥念昭義之地,戰亂不休,百姓困頓,實於心不忍。”
王棲曜的話剛說到這,袁奉韜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幫文人,就知道說這些無聊的屁話。
隻聽王棲曜的話,依然未停歇:“向將軍念百姓不易,不忍再起兵戈,若袁帥願降,則向帥願向大王舉薦,仍為昭義軍節度使,富貴傳家,又何必用刀槍搏殺呢!”
袁奉韜沉默良久,帳內燭火跳動,映得他臉色忽明忽暗,給陳從進當昭義節度使,哪能和真正的節度使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