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勢壓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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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之地打成了一鍋粥,但此時,無論是孫儒,還是錢謬,亦或是楊行密,都不認為自己會輸。
在孫儒看來,南麵那幾人,就是跳梁小醜,等自己打完時溥後,反手就能把他們拍死在地上。
而東南亂局,受傷害的反而是長安朝廷,東南打成一片,本就斷斷續續的上供,此時徹底停了,至於何時恢複,那就要看各地的疆臣有幾分忠心了。
南方混戰,牽製了朱溫的力量,而陳從進在這個時間段裏,則加快了對成德的政治攻勢。
首先,陳從進大舉屯兵於定州,瀛州,德州,貝州,以及昭義的邢州之地,四麵包圍之下,雖未用兵,卻是引弓不發,箭鋒直指成德。
王鎔在這等局勢下,遣派使者,詢問陳從進。
王鎔在信中,姿態放得極為卑微,言辭懇切,近乎哀求。他寫道:“不知小侄何處行事不當,得罪了叔父,致使叔父大軍壓境,旌旗蔽日,小侄日夜惶恐,寢食難安。”
而使者抵達幽州後,也直言,“王帥年幼,然王家世鎮成德,鎮中民心穩固,軍將一心,王帥自子承父業以來,常懷戰戰兢兢之心,隻知守成,並無半點問鼎天下的野心。
成德鎮是王家五代心血,王帥唯一的願望,便是能守住這份家業,讓治下百姓安居樂業,無愧於列祖列宗。”
陳從進對使者言道:“今本王雄據河北,成德四周,皆為本王治下,成德在腹心,本王欲南下爭鋒,若有變,萬事皆休矣!”
而這個顧慮,王瑢在派遣使者時,就已經猜到了,因此,王瑢知道,僅僅示弱是不夠的,必須拿出足以讓陳從進心動的誠意和利益,以及沒有後顧之憂的條件。
因此,王瑢向陳從進承諾,隻要陳從進願意保他王家基業無虞,那麽整個成德鎮,都上下,皆願效犬馬之勞。
按王瑢信中所言:“從今往後,叔父凡有征伐,成德鎮願傾盡所有以助之,成德的糧倉,軍械皆可為叔父所用。
叔父若需民夫,成德可征調數萬之民,若需精兵,成德亦可調遣麾下最精銳的兵馬,交由叔父麾下大將統一指揮,任憑驅馳,絕無二話。”
這番話,無異於將成德鎮的經濟,軍事大權,都置於了陳從進的掌控之下,王瑢不僅僅是向陳從進俯首稱臣,更是比一般的附庸,更加沒有獨立性。
而站在陳從進的立場上,他最希望的,當然是王瑢離鎮,往後跟隨在自己身邊,但陳從進也知道,這樣的條件,除非是把王瑢逼到沒辦法了,否則的話,不僅是王瑢,怕是成德諸將,也不會同意。
在思考再三後,陳從進讓使者回返成德,言,自己想和王鎔會麵,以免書信之言,不能盡抒其心意。
同時,陳從進擔心王鎔會認為自己趁機發難,直接表示,會麵之地,可在離成德州治鎮州最近之地,也就是定州新樂城外,至於會麵時的安保事宜,可以屆時再詳談。
對於成德這樣的大鎮,陳從進肯定是不能像對渤海瑋榮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畢竟,成德是河北割據的藩鎮中,最穩定的一個,沒有之一,成德王家自王廷湊襲殺魏博節度使田弘正,自稱節度留後,朝廷攻而不勝後,授成德節度使開始,王家已經傳了五代六主。
(王家坐鎮成德總共一百六十年時間,直到後梁龍德元年,因為兵變而死,多說一句,王家祖上是回鶻人,王廷湊為王武俊養子,故冒姓王。)
在使者離開後,陳從進覺得,王鎔肯定不會拒絕見麵的,畢竟,陳從進如今的實力,打,想來還是能打下來的,就算成德鎮的韌性比魏博強,但硬耗都能把王鎔給耗死。
陳從進剛回幽州沒多久,就要再次啟程,這日子過的,也沒多麽舒服,好在這回距離比較近一些,想來是可以輕鬆一些。
而陳從進的回複,隨著成德使者急奔而回,瞬間在鎮州真定城中,激起千層浪。
使者將陳從進的意願在王鎔府中與眾將和謀臣們一說,那場麵,吵的是熱火朝天。
成德老將崔文定率先開口,憂心忡忡的說道:“大帥,武清郡王如今已經控製了河東,魏博,昭義,義武,義昌,整個河北,就剩咱們成德一鎮,這誰都能想到,其必然想要吞並成德,若是大帥出了鎮,失去大軍的庇護,屆時他若想翻臉,如之奈何!”
此言一出,附和者甚眾,但附和歸附和,陳從進的要求,依然令所有人十分的憂慮。
成德鎮自王氏先祖割據以來,已曆百年,根基深厚,內部穩固,鎮中的這些軍將和大族,早已習慣了獨立一方的生活。
他們並非沒有野心,隻是他們的野心,是在成德這片土地上的權力和富貴,而非跟隨一個新的霸主去逐鹿中原,戰場廝殺。
對於他們而言,哪怕是像王瑢信中所承諾的那樣,成為陳從進的附庸,也並非他們所願。
因為一旦臣服,成德軍將很可能就會被陳從進派去打最艱苦的仗,去填他爭霸天下的無底洞。
到那時,死傷的是成德的兒郎,消耗的是成德的元氣,而最終的勝利果實,卻與他們無關,他們寧願維持現狀,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安享太平。
當然,麵對崔文定的話,也有持不同意見者,成德掌書記劉駒,便反對道:“大帥,以屬下之見,武清郡王此舉,未必是陰謀。
其人,雖行事霸道,但也算重諾守信了,這麽多年來,從未聽說過他會做下囚禁之事,況且,會麵之時,可率精銳之眾,隨行護衛,想來當是無慮。”
而在其後,劉駒直言,自己擔憂的,並非是會麵時的安全問題,而是萬一武清郡王以勢相迫。
比如,讓王鎔離鎮,就像對自己的部下一樣,掛個名義上的節度使,然後在幽州尋一個宅子,將王鎔養在裏頭,那又該如何是好,是要堅決反對,還是要和其討價還價。
